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你這麼重的身子,有事讓人來說一聲便是,何必走老遠的路?不是有軟轎?丫鬟們都幹什麼吃去了?」朱佾開一見她挺着大肚子過來,立刻放下手邊的事務,也把與他商議事情的下屬遣走了。

「沒事,劉太醫說讓我多走動走動,對胎兒好,將來生產也容易。」她是很願意走動的,身子越重越需要動,這道理她懂。

「穩婆和醫女我都讓她們候着了,有事隨時可以過來,又或者讓她們住到府里來比較穩妥?」他扶着伏幼小心翼翼坐下,照慣例,背後左右都替她放好軟墊,見她坐得舒坦了,這才拉過椅子坐到她身邊。

「我的事你倒是都安排好了,唉,你每天忙得腳不沾地,有家歸不得,難道朝中大臣都跑了,皇帝陛下就剩下你一個得用的?」之前習慣了朱佾開在家,如今他人忙得早出晚歸的,她還真不舒坦。

朱佾開笑着摟了她已經無法環抱的身子。「我這不是替你把岳母找來了?」

「你的意思是我只要我娘就好,老公可以不要了?」

「等這陣子過去,往後應該會好些。」他輕點她的鼻子。

「我只是不想你太累。」

它山堰一場山洪暴發,災民死傷無數,加上出兵都是國,幾乎掏空了一半國庫,朱佾開就算回家隻字不提,她也知道陛下要他回去是想辦法充實國庫。

謹說起來驚得很,雲行,還議稅變的能落到國庫里,有那馨易辦到嗎?擺明是吃力不討好的活兒,再說了,皇帝嚷着窮,怎麼不見他把私庫打開來救急?

「外頭的事用不着你擔心,你只要好好把孩子生下來就是了。」這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也是,如今她能做的好像也只有這件事。

擔心再多,她又幫不上忙,還添亂呢。

見下人來稟報又有某某大人前來找他,伏幼阻止了他想送她回鏡躬閣的打算,讓他討論正事要緊,早點忙完了,也好早點陪她不是?

經過這些日子,伏幼對於夫君和他那位皇后姊姊之間的關係,也琢磨出一些味了。

說是親姊弟,但感情看起來真不怎麼樣。

除了大婚隔天,他們夫妻倆入宮,她把朱佾開叫上前垂問了幾句,之後國舅府發生的一連串事情,皇後娘娘幾乎是不聞不問的。

也罷,是她強求了,她是一國之後,不能輕易出宮。不過,派個人來問兩句,表達一下關心之意總可以吧?

好吧,她又要求過了。

人人都以為國舅爺的榮耀是因為朱府出了個皇后,的確,皇后庇蔭的功勞不可沒,不是有句話說雞犬升天?

但是她以為,朱佾開自己的才幹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倘若朱佾開是個紈褲,皇帝看都看不上,哪還想重用?

江山又不是拿來玩的。

這位皇后對待自己的親弟弟還不如大小白氏平常的噓寒問暖,就算朱佾開不怎麼賞臉,她們也時不時會親手做套衣裳過來,只要他收下,就高興得像中了樂透般。

血緣是什麼東西?有時候比沒有血緣的人還要冷漠。

不過無所謂,朱佾開是她的丈夫,她的男人往後由她看顧。

秋天,伏幼生下一子,母子平安,朱佾開取了一個檀字,叫朱檀。

伏家人得知消息,樂不可支。

同年,伏觀抱着試身手的心情參加了秋闈,竟一回便中了舉,隔年春天春闈自是也上場,考試地點在貢院,考試時間整整為期三天,吃喝拉撒都在裏頭解決,對每個考生來講不只是精神上的折磨,更是身體上的摧殘。

李氏派人每日去貢院前守着,自個兒擔心着急的吃不下、睡不香,每天都給佛祖上香,祈求神明保佑,倒不是非要兒子拿個什麼名次回來不可,純粹是一片父母心,怕他在裏頭熬壞了身子。

她給囝兒做的肉脯和鹹魚,也不知吃了沒有?

伏幼倒是不像她娘那樣坐立不安,她對自己大哥有信心。

果然,放榜時好消息便傳來了,伏觀不負眾望地中了貢士,因為文章極佳,還是本科會元。

伏府來了報喜的官差,伏臨門激動得話都不會說了,李氏更是激越得只會抹淚和傻笑。

伏幼終於放下一顆心,哥哥金榜題名,前途不可限量,往後想在天子腳下當官不會有大問題,爹娘辛苦操勞一輩子,終於望子成龍了。

這一年年底,伏幼又生下一個大胖小子,朱佾開取名為朱佑。

這兩年,伏幼除了在家帶孩子外,還得幫着府里眾多的庶女庶子找對象,有些個年紀大的都超過二十了,再不相看,恐怕會找不到人家。

伏幼也沒胡來,仔細的篩選過人家,做好身家調查,還偷偷安排着讓彼此在屏風后見了面,這才送作堆。

這波出清行動中,大白氏已經高齡二十三歲的女兒和長子都找到對象,至於八爺,他倒是有志氣,他說自己的對象不勞嫂子操心,他想要的時候,對象自然會出現,非常的有信心。

他娘小白氏聽完,只撂下兩個字,「蠢貨!」

憑他一個庶子能找到什麼好對象?有人肯替他擔那份心,居然不領情還往外推?不知死活的笨蛋!

除了忙碌這些,伏幼的生意搭着朱佾開的便車,鋪子已開到了淞江地界。

錢滾錢,她如今不拿帳簿來細瞧,也記不住自己到底開了幾家鋪子了。

這兩年朱佾開也越發沉穩,只是皇帝年紀大了,儘管已立太子,仍有皇子懷有奪嫡之心。

朝中明着暗着已有太子黨和十皇子黨的派別,太子會勢弱,起源於去年西南糧食歉收,鬧飢荒,皇上下旨賑災,太子攬了差事,哪裏知道賑災未成,卻惹來百姓嘩變,若非當地駐軍緊急調派他處軍隊鎮壓,朱佾開也趕往當地收拾爛攤子,只怕事情難以善了。

見縫插針的十皇子趁機崛起,拉攏群臣,小動作不斷,把京畿搞得暗潮洶湧。

更糟糕的是皇帝病了,命太子監國,百官平時要上個奏摺都要經過太子這一關,自然有許多太子不想讓皇帝知道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傳到皇帝耳中,他坦言是要讓父皇安心養病,但是善於揣測上意的群臣都看得出來,皇帝漸漸變得耳聾目盲了。

太子既然監國了,那繼位登基的日子還會遠嗎?

習慣站隊,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一方的臣子們,一個兩個在懇求晉見陛下被太子推拒后,心裏都隱隱有了不是很好的想法。

這其中,包括了朱佾開。

明着,皇帝還活着,太子對十皇子的打壓行動還不算血腥,但是距離趕盡殺絕也沒相差多少了,要是皇帝哪天一口氣沒喘上來,就很難看了。

奪嫡,古往今來都以血流成河為收場。

朱佾開見不着皇帝,本想往青鸞殿去向皇后打探打探消息,怎知路上忽有個小太監倉皇的攔住他的去路,原來是華傅讓他的徒孫給他送訊,不讓他見皇帝的太子這會兒在給皇帝侍葯呢。

小太監說完,逃命似的跑了。

侍葯,不是侍疾。

朱佾開闔眼,衣袂在風中颯颯作響,人卻紋絲不動。

片刻,乍然掀開眼皮,目中精光四射。

莫非是要逼皇帝立繼位詔書?怕萬一皇帝神智不清地把皇位給了李貢或是其他人?

他瞄了眼今上安養身子的寢殿,心中萬般感嘆,太子啊太子,你這是不耐煩了,覺得自己的父皇活太長了嗎?

就算他是自己的親外甥,也知道他不是很靠譜,但朱佾開曾希望過,他在對付自己的父皇時,能顧念一點父子之情,別讓人太失望了。

但是顯然,他奢求了。

華傅冒死讓人來給他送信,是提醒他該趁早作打算,抑或是別有他意?

至於皇后,擺明是和兒子站在一塊兒的。

看起來,他來這一趟是多餘的了。

他踅回來處,沿着長廊慢悠悠的步出宮門,臨上馬車前望了眼覆在皇宮上頭的陰霾烏雲,這是要變天了。

還未坐定,誰料到變生肘腋——

只聽見一陣利刃破空之聲,一把刀直向著他的門面而來。

憑他的武功,朱佾開大可一閃過或者破馬車而出,可他沒有,心平氣和的看着眼前從車底摸上來的蒙面黑衣人,像是早就知道來人是誰。

利刃橫在脖子上,能面不改色的人真的不多,要不是嚇傻了,要不就是真的無懼,李貢發現國舅爺是後者。

他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此人不能為他所用,實在是人生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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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兩國舅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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