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越過山丘】不想接受他的好意
葉昭只覺得現在的自己像一隻丟盡了氣勢的落湯雞。
他呈“大”字型躺在地上，此時太陽也上來了，這樣方便把身上貼身的衣服晒乾。旁邊的幾個樹枝搭起的支架上掛着脫下來的濕透了的外套，賽菲爾正在給他正反兩面翻曬着。
馬爾唐小隊在不久以前已經先行離開了，對方能出手幫忙把葉昭給撈上來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現在當然是抓緊時間往目的地走去。
這裏陽光充足，托尼亞放哨另外兩人晒衣服。等到衣服不那麼濕透了，葉昭就穿到身上三人繼續出發了。
一路上葉昭都沒有說話，低着頭往前趕路。
越往前走就又到了和一開始剛進森林時差不多的濕沼，那些長滿倒刺和粘液的枝條再次出現在他們前進的路上。
往前走了又有三個小時的樣子，葉昭覺得自己頭有些漲。
他的四肢已經酸的快要飄起來了，頭腦昏昏沉沉的，很快就落後了另外兩人一大截。
“葉昭！”走在中間的托尼亞率先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他停下來轉頭叫道。
賽菲爾聞言也停下了前進的腳步，他奮力趕到葉昭身邊：“你沒事吧？”
葉昭搖了搖頭：“我沒事。”
話是這麼說，他的臉上卻寫滿了疲憊，臉頰呈現出不正常的紅色，就好像是醉酒之後的疲態。
賽菲爾將手掌放到他額頭上摸了摸，當即大驚：“你在發燒！”
葉昭說出的話有些沒有氣力：“我沒事的……抓緊時間繼續往前走吧，應該已經落後好多人了……”
賽菲爾看了下四周，這種濕氣過大的濕沼確實也不是一個適合休息的好地方。他狠狠心：“那好，我們再往前走，等到了能休息的地方我看能不能給你弄點熱水。”
葉昭點頭：“快走吧。”
接下來的路程倒是沒再出什麼狀況，葉昭的雙腿已經打起了飄兒，卻一直在咬牙跟上另外兩人的腳步。
“托尼亞，你看看距離目標還有多遠。”
“不到一百公里了，只是前面估計會有個小山坡，翻過去會費點兒勁……”
賽菲爾聽完甩了甩頭：“堅持住，已經不遠了！”
他們已經在森林中待了一天半接近兩天了，到目前為止除了龍套小隊和對方的馬爾唐小隊以為沒有再遇到參與這場測試中的其他新生，他們不明白到底有多少人是已經到達了目的地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經在終點附近埋伏好，準備伏擊他們這些後來者。
快要走出這片濕沼的時候，葉昭的體能已經幾乎要耗到極限了，他的雙腿此刻彷彿是灌了鉛，抬起來再移動一步都難。眼皮不斷往下耷拉着，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會暈過去。
剛剛沒有干透的衣服此刻貼着因高燒而變得滾燙的皮膚，有一種說不出的黏膩和難受，他的意志已經接近於渙散，幾乎是靠着一種慣性和本能在往前走。他的潛意識告訴自己他不能倒下，還有很多人在等着他，路德維希、葉明遜、迪奧、千耳、還有這個帝國……
“葉昭，你沒事吧？”他聽到賽菲爾充滿擔憂地聲音在自己前面響起，努力使自己打起精神來，直視着他——
“我沒事。”
我不能，再拖任何人的後腿了。
托尼亞忍不住扶着葉昭的胳膊：“實在撐不住不要逞強了，大不了……”
“我沒事！”葉昭咬牙，“我們繼續走！”
賽菲爾聽出他這句話中的堅定，狠狠皺起了眉。
他覺得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願意這麼死心塌地地跟着葉昭了。
當初在拍賣場第一次見到葉昭的時候，他就被對方身上那種孤注一擲的拼勁給吸引了。自己要“寒蟬”，葉昭也要“寒蟬”，可是自己是點到為止，葉昭卻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無論是哪種執念，賽菲爾當時都覺得自己身旁這個少年在閃閃地發著光。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葉昭，最後低聲說道：“我們繼續前進。”
時間將近下午五點的時候，他們已經走出了濕沼，來到了一處小山坡底下。其實說是像山坡，其實也已經算不上小了，至少站在山腳是附近需要仰視的地步。和剛剛的那條河一樣，這座山坡也是剛剛地就橫在三人的前進路上。
不是很意外地，他們與中午才分別的馬爾唐一行人再次相遇了。
“又遇上了？”馬爾唐倒是沒多大反應，調侃般說了一句之後就繼續管自己那邊的事了。
“你們是打算半夜翻過山？”葉昭嘴唇此刻有些乾裂，聲音虛弱地問道。
“不然呢？難道你們還打算在這裏過一夜嗎？”馬爾唐諷刺道，“時間緊迫啊少爺，我們可不像您那樣擔心這擔心那慢慢悠悠的。”
葉昭像是無視了語氣中的諷刺一般，臉色毫無波動地走了回去。
賽菲爾正在試圖點燃一堆樹枝給他們燒點熱水，特別是葉昭已經燒了一下午了，現在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他們帶來的水已經差不多快要喝完了，先前在河邊隨便喝了點，但因為是生水的緣故不敢喝太多。
“賽菲爾，你覺得我們今天要在這裏過夜嗎？”他在賽菲爾旁邊蹲下，小聲問道。
賽菲爾試了半天，還是沒有辦法把那堆還帶着濕氣的木柴點燃。他有些懊惱地將學校一開始給每個人都準備了的火柴丟在一邊，說道：“我們現在的進度，是有些落後了。”
“那怎麼辦？我們也連夜趕路？”在一旁包紮傷口的托尼亞聞言抬起頭問道。
葉昭看了看馬爾唐那邊：“我再想想……”
過了幾分鐘，賽菲爾淡定地站起身：“你慢慢想，我先過去那邊借個火。”
葉昭X托尼亞：“……”
好不容易將木柴點燃，三人才燒上了熱水。
馬爾唐小隊的準備工作似乎已經做得差不多了，他們每個人都背緊了身上的背包，一副準備出發的樣子。
“葉昭？”托尼亞看到這幅樣子有些着急，不免得出聲催促道。
“我們也出發吧！”賽菲爾也說。
葉昭將手中的熱水一飲而盡，看着馬爾唐的方向原本充滿疲憊的眼睛熠熠生輝：“好，我們也跟着走！”
***
上山的路沒有想像中難走，他們一人折了一根比較粗壯的樹枝用以作為支撐，很快就爬到了距離山頂一半的位置。
走在他們前面不遠處的馬爾唐偶爾轉過頭看他們三人一眼，無意識中勾起了嘴角。
“我說那個旱鴨子嚮導！你們行不行啊，我看你們怎麼走得那麼慢，啊？！”
葉昭咬了咬牙，沒有答他的話。
他自然不是旱鴨子，只是今天落水的時候太過震驚了，再加上當時已經很是疲累，一時之間竟然都忘了自救，多虧了隨之下水的馬爾唐把他給撈上來。
然而自那之後，對方就一口一個的“旱鴨子”。
馬爾唐見他不答話笑得更開心了，連帶着他們全隊的人都在笑。
“真想叫那幫人閉嘴。”也已經有些勞累的賽菲爾說道。
又走了一會兒，情況出現了一點轉變。
原本算得上平緩的山路突然變得越來越陡峭，走到後來幾乎已經近乎垂直了。馬爾唐一行人紛紛從背包中拿出登山索，做出攀爬的架勢。
葉昭三人見狀也都效仿，準備跟着他們爬上去。
原先打頭的馬爾唐此時突然回過頭來，走到了葉昭旁邊：“你們幾個待會兒在我們前頭爬，我們給照看着。”
葉昭先是一愣，然後說道：“不用了……”
“別逞強！”馬爾唐的口氣不容拒絕，“這不是在開玩笑，今天在掉河裏我還能把你救上來，待會兒要是摔下去可沒人救得了你！要是斷了腿，你就等着放棄這次入學吧。”
“還是說……”馬爾唐輕蔑，“你覺得你現在這幅狀態，能夠很輕易地就爬過這座山？”
到了最後，葉昭還是接受了馬爾唐的幫助。
其實對方可能只是出於一個哨兵對於嚮導的本能保護，但是葉昭下意識里不知為何總是有些抵觸着對方的好意。
或許是因為他是對立方的人吧……葉昭心想。
他們往上爬了十米的樣子，就已經可以看見山頭了。
越往後來的路，葉昭越覺得力不從心，剛剛被刻意壓下去的那種疲累此刻全部涌了上來，他的四肢有些發軟，覺得自己也許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突然，他覺得有人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
“走什麼神，你是想死嗎？！”馬爾唐在他下面咬牙大罵道。
“大家再堅持一下！很快就要到山頂了！”這句話是對着其他人說的。
就在他們旁邊的托尼亞搖了搖頭讓自己能夠更加清醒一些，心想還好現在天已經差不多黑了，要是白天自己往腳底下看一眼……畢竟他有些恐高。
葉昭緊緊攀着石壁的手指都已經流出血了，他咬咬牙，繼續拼力向上爬去。
快要到達山頂的時候，馬爾唐爬到了與他齊平的位置。對方率先翻上去之後，伸出手首先將葉昭拉了上去。
“謝謝。”他有些歉意地說，對方卻完全沒有搭理他。
所有人都到達山頂之後，紛紛都累到在原地，癱在了地上。
“我們今天在山頂過夜！”馬爾唐是為數不多還站着的人。
回應他的人寥寥無幾。
賽菲爾給自己翻了個身，有氣無力地喃喃道：“太好了……誰要是現在讓我下山我非踹死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