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入海

那個踩着白色海妖踏浪的女人應該不是虛幻的，我都看了那麼久。

可此刻前後左右找了一遍連影子都沒瞧見，難道是亡靈？

我心裏十分不安，這還是我第一次遇見無力掌控的事情，她比白袍子厲害多了，這才是人族真正的強者。

大晚上的她在海上踏浪前行，一定有什麼目的，而這裏能吸引強者的只有馬爾海礦。

我去跟葛蘭說了這件事，畢竟是合作關係，有些事得先搞明白。

葛蘭明顯嚇了一跳，我看他臉色都變了：“踩着海妖在海上前行的女人？你是不是看錯了？”

他似乎覺得不可思議，我說沒看錯，應該是一個人族的超級強者。葛蘭踱了幾下步子：“不可能啊，那太魔幻了，你要知道，如今的人族連飛行魔法都遺失了，沒了法杖所有人都是普通人，怎麼可能有人可以在海上踏浪而行？沒有那種魔法！”

我明白葛蘭的意思，人族的法師是必須依靠法杖的，沒了法杖什麼都不是。在海上踏浪聽起來天方夜譚。

我想起了白袍子，我記得他並沒有法杖，但依然施展了魔法，他甚至能任意移動。

當然這事兒我沒有告訴葛蘭，我就說如果出事了你們可別怨我，現在明顯還有外人參與了。

葛蘭憂心忡忡，跑去跟其餘人商量了，半響后他出來說必須入海礦，不能畏手畏腳了，你看到的或許是人形海妖，路過而已。

人形海妖？穿着紅衣繫着絲帶吊著鈴鐺的女孩子是海妖？

傻子都不會信的，他們倒是信了，看來海礦里的寶箱實在太珍貴了，他們寧願丟了命也要得到。

我的意見是無效的，自然是不勸他們。

我自個兒考慮了一下逃生問題，作為一個龍族，我的身體就是最強大的武器，那個女孩要殺了我也是很艱難的，到時候出事了我直接先跑得了，在海里游泳我也是在行的，我可不像人族那麼脆弱，幾分鐘就能憋死。

船隻繼續前行，船頭亮着人族特製的煤油燈，一閃一閃的根本看不清前面。

但蟹人是最佳的海上導遊，他們矇著眼睛都能找到方向。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船隻速度變慢了，應該是靠近馬爾海礦了。

我眺望馬爾海礦，只能看到一片漆黑，海面上竟然連反光都沒有，月光似乎被吞噬了。倒是海島比較亮，能看到一島的蔥綠。

晚上的馬爾海礦更加詭異，那些波浪是不反射月光的，叫人心裏發麻。

我也是挺慌的，但每次我慌完之後就會清醒過來，我是龍啊，並不是人，不能讓人的膽怯影響了我。

我發現母親的傳承一直在影響我，搞得我有點像人一樣膽怯了。

比如我心裏害怕那頭黑亞龍，然而現實是它害怕我才對。

我吸了兩口氣穩住了心態，葛蘭跑來找我：“到了，你多注意一點，藍袍法師抵抗不了那些亡靈的。”

這一船古遺會的法師都是藍袍的，魔法很強大，但跟亡靈比起來還是弱得掉渣。

我自然是說會注意的，船隻緩慢駛入馬爾海礦，破開了那些黑漆漆的海浪。

這裏溫度很低，空氣也陰森，一大群蟹人已經在驚慌了，邊吐口水邊咿呀說著海族語，可能在念叨着海神保佑吧。

一路無事，大船成功停靠在了中央燈塔，蟹人把踏板放下去，一行人踩着踏板走上了中央燈塔的架板。

葛蘭他們全都下來了，船上只留了十餘個蟹人留守，其餘蟹人跟着下來打算給我們空氣罩。

我走到燈塔入口看了看，這裏的鐵門開着，上一次打開后就無人關閉了。

透過鐵門能看到裏面的海水，一直在晃着。海水中有一個礦井，是一個機械升降台，打開開關升降台就會降下去，我們就能進入海底了。

這種升降台的工藝價值很高，是從地精那邊傳過來的，人族是萬萬想不到製造升降台的。

“你們走前面帶路，工錢加倍。”

葛蘭命令道，他要蟹人走前面。這群蟹人頓時叫了起來：“說了只是帶你們來這裏，然後給你們空氣罩而已，我們不會下去的！”

舉着紅色大鉗子的蟹人反駁道，葛蘭法杖一指，砰地一聲他被擊飛，連慘叫聲都沒有就四分五裂落入大海中了。

所有蟹人都嚇壞了，葛蘭厲聲道：“給你們十倍工錢，不下去現在就死！”

這個老小子真是陰險，別人混口飯吃容易么？我說算了，我走前面吧，他們不肯去就不去。

葛蘭皺眉：“水底很混亂，只有蟹人才能看的清楚，他們不下去我們走不了。”

這也是個問題，我就跟蟹人說你們跟我一起帶路，有危險我會扛着的。

他們又驚又怕，哪裏還敢反抗，紛紛同意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蟹人們吐出空氣罩罩住人的腦袋，然後他們帶路下去。

我也有一個空氣罩，很大，那個蟹人吐得都要翻白眼了才滿足我的腦袋。

這東西十分神奇，裏面有很多空氣，但畢竟空間有限，只能維持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空氣罩就沒用了，時間相當緊迫。

像我這種龍族在海底大概也能呆一個時辰吧，我聽阿綠說過，像我父親那樣的戰龍甚至能呆上半天，所以能撈到數之不盡的珍寶。

一群人跟着蟹人走上升降台，蟹人們很輕，根本不佔什麼重量，升降台能一次性承受所有人。

接着升降台下降，海水淹沒了我們。我在龍島經常入海玩，當然是淺海，這裏也算是淺海，我還是不慌的。

蟹人更是如魚得水，絲毫不在意。葛蘭他們估計是第一次入海，都很慌張，生怕空氣罩破裂了。

我看着四周的海水，它們層層疊疊地壓在我們身上，越往下壓力越大，讓人行動都緩慢了起來。

龍族的視力很好，不過在這片被亡靈污染了的海域依然看不清遠處的東西，我只能看到海底密密麻麻的金屬架子，運輸軌道都斷裂了，東一截西一截地掛在燈塔架子上。

升降台十分緩慢抵達盡頭，深入了海底近二十米，此時的壓力對於人族來說已經很大了，那個礦工平日肯定很辛苦。

葛蘭這些藍袍法師還能撐着的，但現在他們跑動不了，一步步挪着十分滑稽。

蟹人遊動着帶我們走出了升降台。

四周都是海水和破損的礦區工具，沒有一塊空間是封閉的，這裏就是一個大型的挖礦區域，只不過被海水覆蓋著而已。

我很快適應了海底的環境，視線也越發清晰了，葛蘭他們的法杖亮起了光，估計是照明魔法，讓附近有了光明。

水底無法交流，全都用手勢交流，葛蘭示意蟹人們分散來查找出事地點。

所謂出事地點就是率先發現亡靈的地方，亡靈是被礦工挖出來的，肯定在某條礦軌的盡頭吧。

蟹人們無奈，心驚膽戰地四散去尋找。

海底有十幾條礦軌，還有礦車。這些工藝都是地精傳過來的，我在書上了解過，地精是赫拉大陸最厲害的技術種族，人族根本不明白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只能儘可能地模仿學習。

我觀察了一下周圍沒發現有什麼詭異的地方，海底的礦軌還十分完整，依然能使用。

我踢了一腳一輛翻了的礦車，裏面的鐵礦全都倒在了海水中。

這輛礦車還能用，我把它擺在了礦軌上，然後一屁股坐了進去。

葛蘭他們呆了呆，揮着手掌問我幹嘛。不能交流十分麻煩，我指了指前方，示意我要過去看看，大家都得行動，時間不多了。

藍袍法師的膽量還是有的，但他們並不肯分散開來，而是一起都朝着我這個方向前進。

這幫傢伙自持高貴，連礦車都不肯坐，就這麼行走的，慢得要死。

我劃了幾下，驅動礦車前行，結果這裏有個斜度，礦車一下子就滑出去了。

海水的阻礙能力很大，但我的重量就壓在礦車上，所以速度還是蠻快的，一會兒就把葛蘭他們甩開了。

那幫人揮舞着法杖到處打量，我保持在能看到他們法杖的距離探查四周。

這附近是一座海底礦山，所以也有不少隧道，附近有兩隻蟹人也在附近查勘，看我來了就放心了，開始緩緩地游進一條隧道。

隧道另一頭肯定連結着燈塔的，海上都是燈塔，每一個燈塔都有出口，海礦就從燈塔升上去被船運走。

我看附近沒啥好看的，也進了一條礦道。

裏面更加漆黑了，而且還有岔路。礦道里原本是有魔法燈的，可惜現在早就壞了。

裏邊兒阻里比較小，礦車的速度更加慢了，我尋思着很快就能從出口出去了，結果前進了好半天，根本看不到出口。

不會是進入了岔路了吧？

我趕緊伸出爪子在牆上抓了一下，留下了我的爪印，然後繼續前進。

這裏岔路真的太多了，感覺是新開鑿出的一片礦區。

不多時礦道變寬了，前面是一個中央礦道，四面又是新的岔路。

那裏還懸挂着一盞魔法燈，一閃一閃的也快損壞了。

魔法燈十分昂貴，不是大家族肯定不願意使用的，同時也說明馬爾海礦的確賺錢。

礦車駛過去停了下來，我看了看四面，然後往左邊的礦軌開去。

一進去速度就猛地加快，這裏竟然是一個很傾斜的斜坡，而且還沒有完善剎車系統，顯然還在建造中。

我就根本停不下來，一頭扎了下去。

紮下去速度終於慢了，前面也有斜坡，我滑上去又滑了下來，由於這裏還未完善，所以我是上不去了。

附近的空間很大，還有數條礦道，我看向兩邊，都是黑漆漆陰森森的。

我就打算下礦車游上去了，但這時候黑暗中傳來鈴鐺的聲音，在我左後方還有礦車行駛的聲音傳來。

我吃了一驚，側頭看去，只見那裏黑漆漆的礦道口中有一團發光的東西沖了出來。

那是一輛礦車，速度極快，這麼衝出來，鈴鐺聲一直響個不停，我在海水中竟然能聽得一清二楚。

同時我也看清楚了，是一個着紅衫系絲帶的女子，她上半身直接躺在礦車內，兩條潔白的大腿搭在礦車外面一晃一晃的，小巧的腳丫也調皮地扭動着。她連空氣罩都沒有，如同一條魚兒跟大海融為了一體。

要不是我很高大根本看不清礦車內的情況，只能看見兩條大腿和一輛礦車沖了出來。

“哼……哼……哼……”

她哼着調子，芊芊手掌舉着，兩串鈴鐺掛在她手指上應和着拍子。

“哼哼……哼……”

那一條礦軌也是新建的，前面的坡度還很小，礦車一直沒停，我就看着她晃着大腿哼着調子消失在了前面的礦洞中，白光也跟着她消失了，這裏又恢復了黑暗。

就是那個踩着海妖的女人吧？

近距離看清楚了我更加不安，她還是一個小孩子？嬌小的、十五六歲的小孩？

實在太詭異了，我必須得小心。我趕緊離開了礦車，往來路游去，孤身一龍前行是不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