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岳母去世

“快看看，我給你們帶回了什麼！”剛進家門，薛淑就衝著丈夫和剛從老人那兒接回來的兒子說。

除了給丈夫買回的名牌襯衣，領帶和剃鬚刀外，薛淑還給兒子小方買回了大堆玩具。看着丈夫微笑着用着電動剃鬚刀嗡嗡地刮著鬍鬚，兒子小方雀躍地擺弄着玩具，薛淑感到幸福，滿足。她與丈夫結婚七年來，雙方大人平安無事，兒子乖巧聽話，丈夫體貼，事業精進，她的心裏沒有哪一天不熨帖的。

皆說“小別勝新婚”，晚上兒子小方回自己房間入睡后，薛淑如貓一樣鑽進展蒙被窩，私語、撒嬌，纏綿。

可是生活不全是美好，團圓，幸福的代名詞，還佈滿了欺騙，誘惑，虛假；充滿了忙碌，心酸和太多的無奈，以及悲歡離合，生離死別……

中午吃飯的時候，薛淑接到父親急急打來的電話，立即變得臉色慘白：原來她母親洗澡時心臟病突發，被送往醫院急救，病況危急，不容樂觀。等薛淑匆匆趕到，見蒼白的病房裏，映照着母親蒼白的臉。呼吸機在工作着，年逾六十的父親滿臉皺紋里寫着無助與疲憊。

薛淑一時脊背發涼，手足無措，也忘了安慰父親，腿一軟便撲在床頭，拉住母親的一隻手，淚水滂沱。

心電圖顯示，病情時好時壞，父女倆的心情也時抽時緊。

等丈夫展蒙帶著兒子趕來的時候，母親已撒手人寰，一切都來得那麼突然。薛淑在醫院裏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絕，幾度昏厥過去，全然無視親人的感受和存在。

葬禮那天，薛淑撫摸着母親的遺像，面色由白變黃，神情獃滯，眼睛木然，喃喃自語！當遺體被火化時，她發瘋般的衝過去，好幾個棒小夥子才死死的把她拉住……

薛淑，這個年輕美麗，善良賢淑的少婦；這個兒子心中的好媽媽；丈夫眼中的好妻子；同事眼中的好朋友；父母眼中的獨生女，一下子被殘酷的現實所打倒。上班無精打采，下班沉默寡言，終日以淚洗面。

乖順的兒子每日看着媽媽的臉色，變得十分聽話。

對於岳母的突然去世，展蒙也感到十分難過。

這些年來，岳母對小方十分照顧，對女兒女婿也很關心。老太太生前就這麼一對女兒女婿，人也慈祥和善，乍一走，展蒙這心裏還真有點空落落的。而且看到薛淑每天又以淚洗面，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是又着急又心痛，琢磨着如何使太太擺脫這種心理狀態。但是一個月以來，無論展蒙怎樣努力，怎樣安慰，甚至放下公司許多的事來專門陪太太，陪她一起看電視，看光盤、逛公園、散步，千方百計地哄她歡心。可是不行，薛淑還是愁眉緊鎖，唉聲嘆氣，天天垂淚。兒子小方見媽媽如此，學習成績也從此下降。展蒙見實在不行，怕薛淑這樣下去會將身體拖垮，就把公司專門交給副總打理，讓薛淑也給自己單位告假，把孩子托給父母，準備陪太太薛淑一起去西藏旅遊散心，而薛淑也勉強服從了安排。

一路上，薛淑那張俊美但蒼白的臉上還是寫滿了悲哀，眼睛裏佈滿了哀傷，娥眉緊蹙，猶如病西施，惹人無限愛憐痛惜。而且展蒙原本就是一生性善良，脾氣溫和，懂得憐香惜玉的男人，見太太這樣，心裏充滿了疼愛與關心，在旅途中對太太關愛有加。

翌日清晨，薛淑一睜眼，哇，拉薩到了。

走下飛機，天空是那樣湛藍而深邃，藍的讓人目眩，心醉！白雲如棉絮一樣悠然自得的，很有立體感地漂浮在空中，煞是好看。遠處的山，近處的山，都特別的清晰。山頂還有着常年不化的積雪，給人的感覺就如來到一個沒有污染，沒有喧囂，沒有雜念的純凈世界，使人心中的積怨，憂傷、憤懣，悲哀等一切不快頃刻間煙消雲散，瓦解一空，彷彿心臟和大腦也變得透明起來。使人充滿了精神上的善念和喜悅！一陣清風吹來，她的頭腦也為之一爽，變得十分亢奮。耳邊彷彿傳來歌手鄭鈞悠遠抒情的嗓音：“回到拉薩，回到布達拉！雪山，青草，美麗喇嘛廟……在雅魯藏布江把我的心兒洗凈……”

她看着不少朝聖來的人們，每一步都要全身着地的膜拜。而且這些朝聖者，是經過幾個月，幾百里甚至上千里而來，心中便充滿了震撼和感動，生髮出對生活的熱望和虔誠之情，深感個人的這點悲哀和微不足道。從而熱流在臟腑中奔流，感動的熱淚盈眶，發現並體味着心底對生命的敬畏之情。

她抬頭望着神聖的布達拉宮，一種說不出的渴望和神聖之情油然而生，但未爬幾步路，強烈的高原反應就襲來。畢竟在海拔四千米以上的高原，缺氧是肯定的，對任何人都“以禮相待，一視同仁！”絕不含糊。再加上她連日來情緒低落，體質本就不大好，反應十分強烈！每爬一小段台階都要蹲下來大口喘氣，直喘得肺如風箱，臉色變紫。不過，在展蒙的幫助下，她終於爬了上去……

連日來，薛淑在丈夫的陪同下，“遊覽飽餐了西藏的雪域風光”：高山、大漠、湖泊、河流、戈壁、寺院。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人類的智慧所創造出來的美和高原雪域特有的神韻徹底征服了她！

在這裏，她見到了氂牛、藏羚羊、靈芝、雪蓮花、雪兔，雄鷹等在內地難以見到的事物。接收到藏民送給她的潔白的哈達，同時還品嘗到了青稞酒，酥油茶。還欣賞了優美的藏族舞蹈，感受到了西域的博大，雄渾和冰封在雪域中的原始生命力的熱情，更仔細的品味了生命的堅韌和意義。那濃郁的異族風情帶給她全新的，前所未有的驚喜與震撼。她站在世界屋脊，徹底感受一把“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人生妙境。

晚上，當她在酣暢中沉睡時，展蒙的手機收到肖曼的一個短訊：“疊一隻彎彎的紙船，裝滿我的思念，乘着如水的月光，飄到你的床前，停泊在你的枕邊，我的關懷與祝福，和彎月的笑臉，守護你的每一天！”看完短訊，之後刪去。展蒙手握手機，歪在妻子身邊，嘴角漾着笑意，香甜地進入溫柔夢鄉。夢裏有個女人，既像太太薛淑，又像情人肖曼。兩人手挽手輕輕的走在藏北草原之上，草原上氂牛成群，綿羊如花如雲，綿綿在碧草如茵中流淌，和天上白雲相互輝映，不知雲在草原還是羊在天上……

西域之行，可說不虛！不僅穩定了薛淑的情緒，而且還極大的開闊了她的心胸，振奮了她的精神，使她重新燃起對生活的熱情。又變成了一個渾身上下洋溢着青春活力，發散着女性魅力的小少婦。

賓館的音響飄出女歌手韓紅的歌聲：“我的家鄉在日喀則，牛羊成群白雲朵朵……那是菩薩保佑的”……她聽得如痴如醉！同時，她也想家，想孩子，想老父親了。

而就在剛才，展蒙又收到肖曼的一條短訊：“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遙遙；盼過昨宵又盼今朝，盼來盼去魂也消！”短訊中不難看出肖曼對展蒙的思念之情……

掐指算算，二人已來西藏七天了。她和展蒙一說，展蒙也正有歸意，二人當下無話，一拍即合，當天便乘上回家的航班。

到家了，回家的感覺真好！而人皆都高興，原因不同。

薛淑將孩子和父親接到家中，一門心思撲到他們身上。除了工作外，買菜，做飯、洗衣服，輔導孩子功課，全身心的把愛給了孩子和父親，而絲毫也不覺得累。看着孩子活蹦亂跳，父親面色紅潤，丈夫精神煥發，她的心中深感欣慰，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人。她就如春燕銜泥一樣，用全部的愛心和精力經營打造着這個她自認為幸福美滿的小家庭。

她這種“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典型新好女性，不僅孝順了父親，疼愛了孩子，也正合了展蒙的心意。再加上薛淑對那邊自己的父母也很關心，他可說是毫無後顧之憂，如魚得水。事業上他可以大刀闊斧，叱吒商海，感情上他又可以去左右逢源。端得是：家中大旗獵獵作響，外面彩旗啦啦飄，好不愜意。

但是，他還是不敢太放肆，不敢過於張狂，只是貓兒偷腥一樣偷偷摸摸。何況太太薛淑秀外慧中，十分難得，他還是深愛着她的。只是他太有“博愛”精神了。

在公司忙了一天的展蒙，在處理完各種事務，看完當天的文件后，非常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打了個貓一樣的哈欠。女秘書宋亞立即端來一杯用正宗巴西咖啡豆磨製的咖啡，要為他提提神。他啜一口，頓感通身舒泰，神清氣爽，剛要享受一下這片刻寧靜的小憩，腰部一陣震動，薛淑發來了信息：“君當如盤石，妾當如蒲草，蒲草韌如絲，盤石莫轉移！早點回家，我在等你。”看完短訊，展蒙不禁莞爾一笑。此時秘書宋亞打趣道：“喲，展總，什麼絕密情報嘛！拿過來看一看啦……”

回家開門，映入展蒙眼帘的是妻子那張如沐春風的臉，他上去就是一個香吻！妻子佯裝嗔怪：“討厭，都老夫老妻了還這樣冒失，不怕被孩子看見。”

晚餐是熱鬧的，薛淑張羅了一大桌豐盛菜肴，還有果酒，一家四口吃的好不熱鬧。老人的臉上泛着光澤，兒子小方更是拿着小勺又搗又鏟又舀，使菜桌上充滿了家庭的溫馨氣息。

當窗外夜色漸深，指針指向十點時，一家人都已香甜地睡去，只有薛淑還在翻閱着當日的報紙。上面有一篇葉芝的小文章，給予她深深的震撼，讓他百感交集！內容如下：

“當我老了，不再是原來的我，請理解我，對我有一點耐心。

當我把菜湯灑到自己的衣服上時，當我忘記怎樣系鞋帶時，請想想當初我是如何手把手的教你。

當我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你早已聽膩的話語，請耐心地聽我說，不要打斷我。你小的時候我不得不重複那個講過千百遍的故事，直到你進入夢鄉。

當我需要你洗澡時，請不要責備我，還記得你小時候我千方百計哄你洗澡的情形嗎？

當我對新科技和新事物不知所措時請不要嘲笑我。想一想當初我怎樣回答你的每一個為什麼。

當我由於雙腿疲勞而無法行走時，請伸出你年輕有力的手攙扶我，就像你小時候學習走路時，我扶你那樣。

當我忽然忘記我們的談話主題，請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回想，其實對我來說談論什麼並不重要，只要你在一旁聽我說，我就很滿足。

當你看着老去的我，請不要悲傷。理解我，支持我，就像你剛開始學習如何生活時我對你那樣。當初我引導你走上人生路，如今請陪伴我走完最後的路，給我你的愛和耐心，我會報以感激的微笑，這微笑中凝結着我對你無限的愛。”

這天晚上，薛淑一夜無眠。

原因是多方面的，薛淑名牌大學畢業，出身於書香門第，是很傳統也很有文化的新型知識女性，從小受的就是系統而正規的傳統教育，並受到父母的精心呵護和全部愛心。因此她是在一個充滿愛的環境裏長大的，對生活，對父母親朋和周圍的人，以及這個世界，自然也充滿了感激和愛心，因此她的內心是極其善良的，並有着豐富敏感的神經元。所以，母親雖然已和這個世界陰陽相隔，但她還有自己如意的丈夫和可愛的兒子，而真正重要的，是父親依然健在！她可以極盡女兒之孝。因而她內心仍然充滿了對生活的感激，和對生命的感動。

她要用全身心的愛心和力量來善待親人，善待生活，和周圍一切的人。然而，生活不是我們所想像，它就像一匹桀驁不馴的野馬，無論馭手多麼精壯，騎術多麼精湛，一路多麼賣力，稍不留神，這匹悍馬就會偏離大路，奔向荒原或沼澤！而且，生活的現實變化，還往往使人渾然不知，薛淑仍沉浸在對“美好生活的感激里”……

而丈夫，他深愛着的，高大英俊的，富有才華的，風趣幽默的，對她百般溫柔體貼的展蒙！卻和他的情人們打得火熱。而她卻仍然沉浸在家庭愛的溫巢里。也許，有的時候夢和欺騙在生活中是美麗的，迷人的，令人陶醉的！一旦夢兒破碎，欺騙被揭開，馬上就是痛苦的深淵，所以，我們很難給生活中各式各樣的欺騙一個一成不變的定義。

“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樣的女人……”清晨，手機的彩鈴把展蒙喚醒。他一看機屏，是曼發來的短訊：“智力大比拼：選手有你，大象，豬，通過激烈的角逐，得出你比象聰明，象比豬聰明的結果，因此組委會鄭重宣佈得獎名次：你象豬！掌聲鼓勵……”哈哈哈，他笑得前仰後合，把薛淑也吵醒了。薛淑揉着惺忪的睡眼，莫名其妙的看着丈夫那張陽剛且陽光的笑臉，也稀里糊塗的跟着傻笑起來。

蒙借口去國外某地開拓市場，實則已辦好去澳洲的護照，要和曼去那裏度假。

而正好薛淑有事，這天也沒去送丈夫。

飛機起飛了，當寬敞舒適的波音747載着乘客升上萬米高空時白雲如花一樣在窗外綻放，而兩人的心情也如花一樣怒放。空中小姐彬彬有禮的遞上飲料，舒適優美的輕音樂在機艙內蔓延着，兩人相挨而坐，曼把頭埋進展蒙的懷裏，展蒙輕撫着曼光滑如玉的臉龐，二人沉醉在溫柔鄉里。

飛機平穩的降落在澳大利亞首都機場。

二人住進星級賓館，洗去風塵，推開窗戶，異國風情撲面而來，這是一個發達的國度，這是一座發達的城市，也是一個有着高度文明，人文環境極好，適合居住休閑的城市。

時值夏日，四處是休閑的人群。

是夜，二人在舒適柔軟的床榻上伴着窗外的大海濤聲，相擁而卧，睡得踏實，睡得酣暢，睡得香甜，睡得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