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沈英華拜託巡捕房的張督察長辦事，這其中給予的好處之多讓沈英華十分地肉疼。沈家么女不見蹤影的事情不能聲張出去，巡捕房這次找人只能假託追捕逃犯的借口。

百合將張隊長跟樣副隊長領出屋子，看見張隊長手上拿着一張照片，有些好奇地湊過頭去。

那張隊長眼疾手快的遮住了照片，瞪了百合一眼，怒道，“看什麼，殺人犯的照片你也想看？”

百合拍了拍胸脯，穿着絲質弔帶睡衣頗為清涼，半個雪白的胸脯上起起伏，看的在場的兩個男人下意識地吞咽起了口水。百合嬌嗔道，“張隊長，你嚇死人家了……如果真的有殺人犯啊，張隊、楊副隊，你們可要把壞人抓起來，不然人家住在艾利巷都不安穩。”

張隊長聽着百合嬌柔的語調，早就有些心神蕩漾了，立馬保證道，“這是當然，保護老百姓是我們巡捕房的責任。”

張隊長又跟百合扯皮扯了幾句，見時間不早了，艾利巷還有一戶人家沒有走訪完，立馬板起臉神色嚴肅地問了一句，“今天有沒有看到陌生男女在附近出現？”

百合上半身倚靠在門框上，搖了搖頭，紅唇微動，“沒有。”百合這句話還沒有說完，突然臉上的神色變了，她指着在不遠處一個行為鬼祟、面色羸弱蒼白的年輕人，大喊一聲，“有！！！就是那個人，我已經好幾天看到他在這邊鬼鬼祟祟地張望了！”

張隊長跟楊副隊見那人果然鬼鬼祟祟，下意識就追了上去，結果那身材單薄的青年一看到兩位巡捕追着他跑，立馬扯開腿就往前跑。

張隊長沒有想到這人跑的還挺快，追了他半條街，才把那青年追到，立馬用手銬銬了起來。張隊長踢了青年一腳，“看你鬼鬼祟祟，看見我們就跑？說！是不是犯了什麼事？”

那青年慌張的搖頭，很是害怕的樣子，“沒有，我沒有犯事，看到你們追我，我害怕，就跑了。”

張隊長又踢了這青年一腳，“今天碰到爺爺算你運氣不好，巡捕房走一趟吧……你的名字！”

那青年抖索了一下，語調都有些發抖，“周……周向陽。”

張隊長對楊副隊點點頭，示意道，“我們這小子送回巡捕房，再去巡查下一條街。”

楊副隊“咦”了一聲，問道，“剛才艾利巷還有一家沒有探查呢！”

“你說艾利巷99號？”張隊長的聲音不自覺尖利起來，神色有些詭異地看了楊副隊一眼，“那是一間凶宅啊，這段時間鬧的很兇的“仙樂斯舞女被殺案”就是在這家發生的。我跟着邱探長當時在現場，那鮮血流了一床，牆壁上都噴濺到不少，那舞女的臉上都被刮花了，現場慘不忍睹。這段時間一直有艾利巷的居民報案，說半夜聽到99號有女人的歌聲傳出來，我按例訪查過幾次，每次去99號，都是陰風陣陣，感覺有什麼東西盯着你似的……。”

分明是大白天，兩個巡捕房的漢子都硬生生地打了一個寒顫……這鬼神之說最是嚇人。

楊副隊雙手都冒起了雞皮疙瘩，立馬建議道，“張隊前幾天剛剛去過了，應該沒什麼問題，我們把這小子送回局裏，去下一條街道吧。”

被銬住的周向陽聽到艾利巷99號，面色一僵，神情間似乎有幾分慌張。

……

沈浮以她高超的砍價水平，最終以每個月三塊錢的價格將這99號的房子租下了三個月，房東說到最後都被沈浮繞暈了，連定金都沒有收。

沈浮收拾了下房間，在周邊的商店裏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所剩下的錢就已經不多了。身體不太好的沈浮在許久沒有燒過火的小廚房裏給自己燉了一大鍋的白粥，連喝了三大碗，那有些虛弱的身體才算沒有那麼的難受。

沈浮鎖上了房門，拎着幾個蘋果、一匹花色好看的新款式布匹去了百合家。穿過院子，見客廳里沒有人，沈浮叫了一聲，“百合姐，在家嗎？”

百合一邊從卧室里走出來，手裏還拿着一截炭筆在畫眉，柔媚婉轉的聲音傳來，“誰啊？”見是沈浮，雙眼一亮，招呼她趕緊進屋，“小沈啊，我都聽房東太太說了，你也是怪可憐的，以後大家是鄰居，有什麼事情的話百合姐會幫你照看一些的。”

沈浮自然不會把身家全盤托出，她跟房東太太半真半假地說，她家裏父母要把她嫁給一個老頭子，她是從家裏逃出來的。

沈浮面上露出幾分感激的笑容，連忙將手上拎着的禮物送上。

百合倒是沒有料想到沈浮這個舉動，心中一動，雖然說這幾年時代對女人的約束沒有那麼大，風氣也開化不少。但是，大多數人還是認為在舞廳里工作的舞女歌女不是正經人家的女孩子，她們舞女人前風光，人後卻被人指指點點。百合也曾對她所認為的可憐人施以援手，但是從來沒有一個人，像沈浮這樣，是真的記掛着她的好。

百合倒是沒有惺惺作態，很自然地收下了沈浮的禮物，抬頭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了一些，“房租你還跟房東還價半天，小沈我看你帶出來的錢也不多，我看你剛剛落戶，工作的事情怕也是還沒着落吧。”

沈浮清澈的目光略過百合畫了一半的柳葉眉，抿着嘴淡淡地笑道，“謝謝百合姐你的關心了，上午在理髮店的時候，我聽百合姐好像是在仙樂斯工作，你們那裏還缺人嗎”

百合雙眉一蹙，語氣立馬尖細起來，“仙樂斯？你不能去！”百合盯着沈浮那張精緻的面容，生怕沈浮產生什麼誤會，連忙解釋道，“進仙樂斯工作，雖然看起來風光工資高，但是對你這種正經人家的女孩子名聲不好，以後嫁人就不容易了。”

沈浮撲哧一笑，那雙眼睛中的流光溢彩，看的百合一陣炫目，她甚至還是第一次看一個女孩子看到發獃的。

百合只聽沈浮淺淡地開口道，“百合姐，你想到哪裏去了？我聽你說，你們仙樂斯的化妝間缺少一個看管、整理物品的人員，我想去試試而已……再說，舞女怎麼就比別人低賤了！百合姐你又沒有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有手有腳賺錢又多，別多多瀟洒自在了。別人的嘴長在別人身上，讓他們說去好了。”

百合一怔，倒是第一次有人跟她這麼說，以往那些男人看到她都誇讚過她美麗身材好之類的，但是從沒有人像沈浮這般，說話直接爽快讓她萬分舒心……她沒偷沒搶，全拼自己賺錢吃飯，她活的開心便好，作甚管別人的目光。

思及此，百合心中竟然一片清明。她臉上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嘴角兩旁各有一個米粒大小的酒窩，看起來迷人極了。百合點了點沈浮的小巧的鼻子，笑道，“你這丫頭，鬼靈精怪的，說起話來一套一套，怪不得房東太太被你砍價砍了一半，都沒說你什麼，還誇讚你心思靈巧。”

沈浮彎了彎嘴角，趁百合一個不注意搶過了她手中的眉筆，在百合驚訝的目光中，沈浮推着百合進了卧室。一進門，便是一股撲鼻而來的香甜氣息，留聲機里的唱片咿咿呀呀地唱着動聽的語調，彷彿一個旖旎的夢境。

百合不知道沈浮要做什麼，但是對她無比信任。百合本來含笑看着鏡子中沈浮的動作，還帶着幾分寬容的態度，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但是就過了兩三分鐘，百合看着鏡子中自己的那張臉，已經開始驚訝地眨着眼睛了。

沈浮的那雙現場蔥白的雙手彷彿帶着魔力一般，經過百合的臉部任何一個地方，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鏡子裏分明還是百合那一張臉，但是顯得更加精緻艷麗，比柳葉眉稍許粗長些的眉毛讓她那雙眼睛更加有神起來，一個回眸間彷彿就能顧盼生輝，讓她整個人的氣質都精神起來。腮紅的位置跟顏色正是恰到好處，口紅的顏色是恰到好處的紅，讓百合整個人的氣色都好了不少，透着一股少女般的甜蜜。

百合捂着自己的臉，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緊緊地盯着鏡子裏的自己，不可思議道，“小沈，你是怎麼做到的？我怎麼會這麼漂亮？！”

沈浮拍了拍手上的浮粉，嘴角彎彎地笑道，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百合姐你本來就長得美，我的化妝手藝是算得上錦上添花了。”

“但是我這門手藝拿出去，我敢說，整個海城都沒有我技術好的……還有那些化妝品的分門別類、首飾跟服飾的歸類這些對於我來說，都是十分簡單的工作！”

沈浮微微揚起下巴，那略顯驕傲的目光略過百合的臉頰，竟然讓百合心下一跳，雙頰開始微微泛紅。

百合假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對沈浮點點頭道，“那我幫你跟管事的說說，馬上等我換好衣服，你跟我一起去一趟仙樂斯。”

沈浮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