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夏是個醫生(二)
老夏現在就在這樣的醫院,這樣的科室工作。這遠遠超出了他父親的預期。應該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不,是祖墳冒青煙啊。
在村裡人眼中,老夏比鎮長,縣長還厲害。省城那是什麼地方?那是省長待得地方,省長可不比鎮長,縣長大嗎?當然了,老夏在村裡人嘴裏可不是叫老夏,是夏大夫家的兒子。也有幾個知道老夏大號的,叫夏念江,因為老夏的母親姓江。老夏,這個稱呼是到了神經外科以後,才被叫開的。
為什麼一個才畢業的大學生會叫老夏呢?怎麼不叫小夏?首先因為老夏做起事情來乾淨利索頗具神經外科一把手徐主任的風範;其次因為老夏話少,話一少就顯得一個人穩重老成有內涵;再者是因為老夏黑,顯老。這一點老夏以前可不知道。在村裡,他有村裡唯一一個大學生,唯一一個和省長待在一起的人這樣的大光環照耀的,在大學時老夏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在同學眼裏什麼樣。只等到了仁愛醫院神經外科才從小護士的嘴裏知道這些。這裏的護士倒也奇怪,有那家世顯赫儀錶堂堂的醫生,她們反而懶得搭理,倒是對老夏青眼有加。尤其是小陳護士。老夏這個稱號,就是在小陳的嘴裏喊出來並在整個神經外科發揚光大的。
老夏在這樣的醫院,這樣的科室上班了。老夏在沒正式上班前着實激動了好一陣子。腦子裏總是浮現電視劇里那幾位“大咖”把白大褂當風衣穿着神氣活現地走在醫院的長廊上的情形。當然,他在實習時就知道白大褂不能不扣扣子當風衣,但那感覺,那派頭想一想還是很有一種自豪感的。可到了科室老夏立馬就知道,仁愛醫院神經外科的醫生連頭髮都被徐主任管束了,髮型都由不得自己胡來。
報道第一天,老夏就趕上了每周一次的大交班。醫生護士好幾十人擠在醫生辦公室,門口站的都是人。老夏到的早,找個偏一點的位子早早坐下了。大家先聽了夜班醫生和護士的交班。,然後科室一把手徐平主任就講話了:”好的,我說幾句,首先向大家介紹一位新來的同事,仁大的高才生夏念江。小夏啊,希望你以後和科里在坐的老師們多學習。“科室人開始小聲議論着什麼,齊刷地往老夏看。徐主任並不理會那一陣小小的騷動,繼續說到:”那個,小丁,你剛才交班時說急診病人45床昨夜來的時候“血淌的呼呼叫”,是怎麼叫的?(停頓了三秒)作為一名神經外科的醫生,我們的工作態度必須嚴謹,出血量具體到多少毫升,這是最起碼的!還什麼呼呼叫!還有,那個小董,你的頭髮剃的太短了,像個打手……“
那個早會一過,經過他在讀書時便視之為偶像的徐主任的親口介紹,老夏就真正的算仁愛醫院神經外科的一員了。之後的老夏被神經外科這部大機器裹挾着連軸運轉,無論是術前準備剃頭這樣的小事,還是跟着徐主任上台這樣的大事,都一絲不苟謹小慎微。
光陰似箭。神經外科樓下的那一株臘梅花開了三回,老夏剃了1081個頭,換了1321個葯,縫了400多個頭皮,值了150個夜班,寫了無數份病例,下了無數條醫囑。從集體宿舍到醫院五十步的距離,老夏寒來暑往的,來回走了三年,竟很少去過這50步意外的地方。並且這三年裏,只有第一年老夏回村裡過的年,其餘兩年,老夏都是在科室值班。
在這三年裏,老夏漸漸地適應了神經外科的高強度工作和城裏的生活,人也變得白一點了,尤其難能可貴的是,老夏和科室的小同事們打成了一片,人變得開朗了很多。
開朗后的老夏,依舊給人感覺老成穩重,只是多了一份風趣詼諧。
比如有一次值班,小陳護士每測一次血壓回來,總有一兩個血壓高的需要處理,老夏竟然悠悠的來一句:“哎,小陳,你是不是長的太好看了,病人見到你血壓就往上蹭啊?“這個玩笑從別人的嘴裏說出來,大家都習以為常,唯有從老夏的嘴裏說出來,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個小小的玩笑竟然傳的連徐平主任都知道了:“小夏啊,昏迷的病人也喜歡看美女?“徐主任的一句話,比老夏嘴裏的玩笑可更讓神經外科的小醫生小護士們覺得了不得了。逆天了,徐主任也會開玩笑了。
開個玩笑算什麼逆天呢。神經外科整天見到的都是生離死別,悲情故事一遍遍的比電視劇里可真實扎心。沒點幽默的態度,搞不好還真會抑鬱了。開個玩笑調節下緊繃的神經而已。
真正逆天的來了,老夏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