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亡和弦
第七章死亡和弦(上)
黑夜,使我們人類恐懼,又是喜愛的時間段,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沒有人會想去睡覺”
但是,人類往往也是最害怕黑夜,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黑夜,有多少人,迷失在黑夜裏,有多少人在黑夜中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某些人在黑夜中迷失,他們寂寞,他們孤獨,他們獨自一人流浪,他們找不到來時的那一道路口。
一直……一直……飄蕩。
————
城市中,繁華區
著名學院修敬舞台話劇社中,二胡拉出悠揚,高昂,無限接近人聲的樂曲。。
偌大舞台出現一道身影,一道消瘦,背部看上去微微駝背。
“他”背對着觀眾台,“他”拉出的二胡樂章,使整個舞台話劇社充滿悲傷、心酸、痛苦的氣息。
絕對是聞着傷心,見着流淚。
但是,偌大的舞台話劇社,卻發出淡淡腐爛氣息。
“滴答”
滴水聲,在舞台話劇社中顯得十分明顯。
“滴答”
“滴答”
滴水聲越來越明顯,二胡聲停止,但是餘音卻一直回蕩在舞台話劇社,滴水聲也顯得異常刺耳。
腐爛氣味越來越濃,滴水聲也是愈演愈烈,腐爛氣息到最後,變成濃濃刺鼻的腐臭味兒。
背對着觀眾台的“他”身體猶如燃燒殆盡的蠟燭一般,緩緩融化,直到最後,化作一灘油水,只剩頭顱掉落在地上。
頭顱翻滾途中,正臉對向了觀眾台,這時,才勉強看清“他”鼻樑之上架着着黑色圓片墨鏡,頭上帶着氈帽,神情十分落寞,顯得十分痛苦。
——————
新的一天再次來臨,王逸、徐倩、姜果三人重新做回了教室,三人坐在一起,聽着左右兩邊同學說著低俗黃段子,看着前面同學無下限秀恩愛。
向後回頭看了看安靜看書的同學,這一刻,三人心中十分寧靜,經歷了常人一輩子都不可能經歷的事情,感受到這個世界的隱晦,三人心中也是多了一絲淡然。
“出事了,出事了”一位同學驚慌失措來到教室,上氣不接下氣,在眾人疑惑目光中,快速說道:“話劇社鬧鬼了,今天早上話劇社中發現了一具……不算屍體的屍體,屍體的身體消失不見,只留下一灘油水,還有一顆人頭”
這位同學說完,教室之中引起了喧嘩。
“對對對,我就是話劇社的,有好幾次我們排練到深夜,收拾東西走人的時候,都能聽見二胡聲,還有歌聲,但是社長和學校不讓宣傳,於是也沒有多少人知道”
王逸、徐倩心中一突。
深夜發現一具沒有身體,只有一灘油水,還有頭顱的“屍體”
還有二胡和歌聲……這絕對不是一起簡單的事件
“嘿嘿,我們三人已經是靈魂檔案記錄者了,這種邪乎的事情,也算是我們工作範圍,要不我們去瞧瞧”
徐倩拉了拉王逸與果子,果子沒有搭理徐倩,徐倩臉上帶着蠢蠢欲動之色,看着王逸。
王逸看了一眼正在看着一本厚厚書籍的姜果,說道:“果子,要不我們去看看”
姜果繼續看着手中那本《第九區記錄者百年檔案記錄》
這本書,是姜果像侯野要來的,記錄者第九區中,檔案者縛無念數百年來發生的事件,姜果不知為何,總想要全面了解縛無念。
“果子,你倒是說句話啊,看的這麼入迷”
徐倩在姜果眼前揮了揮手,說道。
王逸想了想,開口說道:“別鬧了啊!雖然我們現在和縛無念一樣,但是我們不像縛無念那樣,擁有對付鬼魂的武器,只能看到一些道行不高的鬼魂,萬一我們打不過你那鬼魂,那受罪的就是我們了”
徐倩嘟了嘟嘴巴,只好作廢。
一旁的果子緩緩合上書籍,開口道:“我們去湊湊熱鬧”
徐倩眼睛一亮,王逸卻皺了皺眉,說道:“可是我們現在的能力,去了恐怕會出現什麼岔子”
姜果笑了笑。說道:“我剛剛從《第九區檔案者百年檔案記錄》中看到,縛無念當年也遇到這種東西,也是和剛剛那位同學說道一樣,二胡聲,歌聲,沒有身體,只剩頭顱”
王逸愣了愣,看了一眼姜果,說道:“果子,怎麼突然對縛無念這麼感興趣了”
姜果笑道:“多了解一下,有好處的”
說實話,姜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縛無念這麼感興趣。
深夜——
姜果三人來到舞台話劇社,輕輕推開話劇社半掩着的大門。
三人靜靜坐在話劇社最後一排,三人明顯還是有些緊張,安安靜靜,並沒有說話,隨着時間漸漸流逝,時針指針指向十二點
“唔”
二胡聲響起,一曲飽含心酸,痛苦的曲子悠悠徹響在偌大的話劇社。
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舞台上燈光驟然點亮那道蕭瑟身影依然背對觀眾台,憂傷曲子宛然流轉。
曲子漸漸緩慢而悠揚,三人心間也是回憶起了傷心的往事,曲子漸高昂,三人心間也漸漸熱血,前奏猶如一個飽含心酸的遲暮老人,後面激揚樂聲,就如同身患重病,身殘志堅的那種痛苦。
“這是……什麼曲子”
徐倩有些感慨的說道
“這是二泉映月,是20年代某個著名的音樂家將阿炳多個作曲剪切成為一首的二泉映月”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話劇社大門被人輕輕推開,縛無念端着一大盤葡萄走了進來,隨意坐在姜果身邊,伸手將一個葡萄塞進姜果嘴中,自己也塞了一顆,說道:“阿炳,1893年出生,原名華彥鈞,蘇州無錫人,正一派道士,他刻苦鑽研道教音樂,靜怡求精,並廣泛吸取民間音樂,一生共創作270多道民間樂曲,其父親為無錫城三清道觀,雷遵殿道當家道士”
縛無念將一顆葡萄硬塞進姜果嘴中,說道:“20歲時,父親去世,他繼為雷遵殿當家道士,後來因為交友不慎,去青樓搞小姐染上了毒品,一隻眼睛失明”
三人想起當初和他們學到關於阿炳的故事
34歲時雙目先後失明。為謀生計,他身背二胡,走上街頭,自編自唱,說唱新聞,淪為街頭藝人。40歲時,與寡婦催弟同居。每天下午在崇安寺三萬昌茶館門前圍場演唱。他敢於切中時弊,抨擊社會黑暗
雙目失明后,阿炳的命運在其眼前一片漆黑的一剎那,被確定下來了,他已沒有了絲毫掙扎的餘地,身上的力氣全用盡了。
他開始走上了那條上街賣藝、乞討為生的末路。他融入了中國普通百姓里命運最悲慘的那一類人的行列。乞丐那常年不變的身份標誌是:草繩子、破衣爛鞋和一隻等待施捨的瘦骨嶙峋的手,一隻發黑的手,以及聽天由命的微微佝僂的肩背,遭遇飢餓和寒冷、遭遇人們白眼或辱罵時的默默無語以及骯髒的外表——這其中有一部分細節或許是作戲劇性的偽裝的——為生計所迫,但阿炳沒有過這類瑣屑的偽裝。在妻子董翠娣的照應呵護下,他每天外出時仍舊儘可能穿上家中僅有的地體面的衣裳,雖然大多數破舊不堪,但都經過縫補、洗乾淨了。他的手總要比別的乞丐洗的乾淨,他畢竟是賣藝的,而且仍是無錫城裏技藝最出眾的藝人。他正式啟用藝名“瞎子阿炳”行世——“靈感”來自大街上。這一藝名是經他本人首肯的,說明了他面對自身境遇的不咸不淡的心態,其中亦有一些處亂不驚的自我解嘲,一種骨頭很硬的幽默感。
這時的阿炳已經超越了生,進入了死亡的崇高境界。他默默地放棄了一部分生命的嘈雜和慾念,在為自己的死亡作準備。他生命的后二十多年,都給人以這樣一種心情寧靜坦然的感覺,而他生命之中的前後五十多年,則給人以暴烈與寧靜、熾熱與冷漠的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中間的七八年,恰好以他一右一左相繼失明的眼睛為痛苦醒目的界線。塵世的一切得失善惡、利益衝突都隨光明世界的驟然退卻而永久消逝了,剩下的則是一個無色無欲、永恆的黑夜。這永恆的黑夜漸漸給予這名鄉村純樸的孩子以一種新鮮而奇異的力量。現在,他倚賴於這種清醒而孤寂的力量,堅如磐石地支撐着自己傷殘的身軀在市井中活着,活下去!一年一年地持續着他那人類音樂史上最驚人的一個流亡者靈魂的杜鵑泣血般的吟唱。
他的每一曲吟唱都為他換來每天的飯食,但更多的獲取,卻是他那在畸形社會的壓迫下,仍然頑強跳動着的一名歌者的心靈。他從未屈服於自己的命運,即使在雙目失明的不幸遭遇里。他屬於人類中少數幾名真正堅信並且最終看到了神聖曙光的人。很少有人能夠在生命中悉心領悟,並且學會死亡這一門具有罕見的詩意的課程,阿炳卻學到了!當他行走在他那風雨飄搖的人生途中,他承受了一切人所可能承受的最離奇非凡的痛苦,這痛苦凝聚起來,最終成為他內心或靈魂世界裏一種別人難以超越的境界,而在這一超常境界裏,死亡慢慢地成了他手指間的一段和弦,一段純美之極的歌聲,那歌聲直插雲霄,縈繞在虛幻的九天之上。暴風雨過去了,留給世人的是一片雨過天晴、明凈碧翠的世界。阿炳又在他那雙瞎掉的眼睛裏面,找回了自己年輕的心情,和從不知道人生的得失輕重的一個混沌初開的快樂少年的世界
音樂停止,阿炳轉過身,對着縛無念深深鞠了一躬,那帶着圓片墨鏡,頭戴氈帽,面容憔悴的阿炳也變成點點星光,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