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卷 第90章：追殺（下）

恐懼不停地纏繞着夢魘，我在不停地喘息中一次次地驚醒。妍澈睡在身旁，漆黑的睫毛像兩隻憂傷卻無比倔強的蝴蝶落在眼窩上，掛着破碎的淚痕。

我不是不知道她心裏的疼痛。一個人獨自付出了如此盛大的感情卻始終無法走進那個深愛的男子心中。到如今卻反倒成了他最得力的助手轉身去竭盡全力地保護那個男子心中的愛人。她掩去了所有的委屈，這樣盡心地保護着我，我又怎麼不明白她心裏的酸楚與無奈呢？我的心彷彿塞進了一團沙礫，澀澀地疼痛起來，再也無法入睡。

悄然起身，窗外仍是陰雲密佈，壓抑得讓人陡然生悶。沒有月亮，沒有星星，只有可怖的雨聲和風聲。桌上的燭火在風裏搖曳着，忽明忽暗。我就這樣裹着被子坐在床邊，望着燭火。我不知道明天是否還會遇到黑衣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可以活着回到隆仁的身邊。心裏竟莫名地生出恐懼，彷彿被人鑿開了一個巨大的黑洞，看不到底。

隆仁，你若已然預知了今日的危險，此刻你是否也如我一般難以入眠，是否一顆心也同樣被恐懼與擔憂緊緊纏繞着？雖然我不明白你這樣做的用意，但我固執地相信，你一定有你的苦衷。我不怪任何人，因為我原本就願意為你付出一切。我只願自己可以為你做些什麼，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

我們的小寶貝一直在我的身體裏陪伴着我，所以我不害怕。我知道，上蒼已經垂憐我太多太多，而我也已經擁有了太多。我只求，上蒼能夠可憐我腹中的這個孩子，讓他可以來到這個人世陪伴他的父親。隆仁，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愛你。

“嗖——”一陣冷風從耳邊擦過，我驚得尖叫起來。妍澈從床上飛快地坐了起來翻身下床。

一個飛鏢赫然插在牆上。妍澈拔下飛鏢將紙團取下，小心翼翼地展開看了片刻便又將紙團扔出了窗外。

然後她緩緩轉身安慰我道：“姐姐受驚了。他們傷不了我們一絲一毫的。”

我定了定慌亂的心跳，輕聲問道：“紙條上寫了些什麼？”

妍澈冷冷道：“還能寫什麼？不過說些要取我們性命之類的話。不過這些匪徒非比尋常，竟然能夠這樣輕易地獲得我們的行蹤，看來這次王遠之真的起了歹心要同皇上對着幹了。姐姐，我們如今已經走進獵人的陷阱里了，只怕現在宮內也是危機四伏了。”

“皇上會有危險嗎？妹妹，要不我們別去白馬寺了，我們直接回宮吧。我不放心皇上。”我望着妍澈低聲說道。

妍澈搖了搖頭：“姐姐，如今局勢已經非我們所能掌控。我和皇上還有爹爹早在魯陽王謀反的時候就已經看出王遠之的野心了，一切都在皇上的預料當中。你放心，皇上早有準備，不會有事的。我們去白馬寺乃是誘餌，讓王遠之誤信皇上還尚未知情，若是我們貿然回宮只怕打草驚蛇反而壞了皇上的計策。再說，沛王殿下也快到長安了。我們還是先耐住性子，先替皇上穩住這隻老狐狸。”

妍澈的眼裏滿是對隆仁的信任。我望着她斬釘截鐵的樣子，心裏頓時舒坦了許多。

夜色已經漸漸散去，東邊魚肚白。我和妍澈都沒有了睡意，兩人坐在床邊輕聲地說著話。

妍澈同我說了許多她同白將軍在戰營里發生的事。說得我又是羨慕又是一驚一乍地。不知不覺天就大亮了。我深深地被眼前的這個妍澈所征服。我第一次了解到妍澈真實的樣子。她不再是我眼中那個在宮裏大大咧咧說話，沒心沒肺地愛着隆仁的丫頭了。她果敢中帶着細膩，柔媚中帶着剛強，大大咧咧的外表下是一顆聰慧忠誠的心。我終於明白隆仁為何要召她入宮了。她是一個多麼可愛的女子。她不僅僅是隆仁的妃子，更是隆仁的夥伴，隆仁的左膀右臂。隆仁他日若是有這樣一個女子陪伴在身邊，我又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雨終於停了，天色放晴。我在金色的晨光里揚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