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稀罕進城

我才不稀罕進城

送走藍采和,只剩錢來來和樓冥杵在雪地里大眼瞪小眼。一雙布鞋被雪水浸濕,凍的錢來來悄悄蜷起腳趾,可是在這微妙的氣氛中,又不肯開口喊冷。

“啪!”白色的狐裘披風忽然落到她頭上,樓冥穿着單薄的白底紋金衣,在寒風中似乎都要被吹走了。他眼波脈脈:“被子太丑了,正好我不冷。”

回過神,錢來來好心情的翹起嘴角:“是嗎?本小姐也不是不能勉強收下。”說著朝他張開雙臂,聲音似嗔似怨:“樓冥,我冷。”

嘛,差點忘了,她在樓冥面前是個沒秘密的人。從一開始心事袒露於他人眼底的不安、彷徨,到如今滿滿的歸屬感。她想,她該感謝樓冥的乘虛而入。

樓冥目光淺淺,透着幾分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屈膝抱起她,一步步前行:“那就找個暖和點的地方吧。”

御嶺城門。

石灰色的城牆在飛雪的堆砌下,幾乎都要與雪景融為一色,城門前有兩隊裹得極為嚴實的人馬看守,嚴格的盤查着來者的身份。

“你們是什麼人?可有御嶺的百姓令?”

前面是對婆孫,婆婆年過花甲,身披厚重的斗篷,左手挎着蓋黑布的籃子,右手邊拉着臉蛋紅撲撲的小孩,被城衛喝停在門口。

“大人……我們婆兩趕了四天的路才到的御嶺,我兒子一家住裏頭,他們說想孫子了,我這才來的。”婆婆好說歹說,他們依舊冷着臉,將她拒之門外:“不行,沒有百姓令就不能進城!”

婆婆手都顫抖起來,勉強賠着笑臉,將孩子推到面前:“你看,孩子走這麼遠不容易,您就行個方便吧……”

“別說了,快走快走,別耽擱後邊的人進城!”

錢來來一愣,隨即抑制不住的生氣。這是皇帝駕崩還是大臣謀反要搞得這麼不近人情?一個老人家、一個長輩都對他們低聲下氣、求神拜佛了,他們卻擺着張高高在上的臉,還對人推推搡搡,連起碼的尊老愛幼的道德都沒有,簡直不能忍!

她正要衝上去,樓冥卻輕輕拉住她:“別衝動,我們的百姓令是假的,不能太引人注目。”

“他們是沒父母嗎?一點素質都沒有也好意思狐假虎威!”錢來來生氣的回頭,卻見後面排隊的百姓都見怪不怪的模樣,自顧自的處理着手頭的事,彷彿根本沒看見眼前的一幕。

她的心瞬間跌倒了谷底。比起妖魔鬼怪,最可怕的,其實是日漸冷漠的人心。

說話間,那邊的衝突大了起來。

婆婆不依不饒的懇求着士兵:“大人,這孩子是御嶺的百姓,只是百姓令在他爹娘身上,要不您通個方便,讓他進去……”小孩眨巴着眼睛,似乎潛移默化中接受着“別人不會幫助我,我也不必幫助別人”的做法。

“別纏着我們,耽擱了處理公事,你當得起罪名嗎?要是把你們這種可疑人物放進去,出了什麼岔子咱可是要擔罪的!”士兵一把將婆婆的手甩開,突如其來的力道讓婆婆一下摔倒在地,籃子裏的雞蛋、大餅滾了一地。

小男孩一下被嚇懵了,緩過神來嚎啕大哭:“你幹嘛要欺負我奶奶!你是壞人,你這個壞人!”

周圍的百姓僅僅抬頭看了眼婆孫兩,又低下頭去,彷彿裝作沒看見,就不用負擔責任。

婆婆爬起來急忙將小男孩摟進懷裏,一邊哄他一邊小心翼翼的賠笑,生怕士兵對孫子做出些什麼:“大人,小孩子哪能是可疑人物?回程遙遠,我這半身入土的老婆子不說,孩子哪受得住這種苦啊!”

“這關我什麼事,規定就是規定,快滾!別攔着我們辦事兒!”眼見士兵被惹煩了,又要開始動手動腳,一隻纖細的手攔住了他。

錢來來裹着拖地披風,眸子裏的氣焰騰然而起:“喂,過分了啊。”

士兵被她散發出的威壓鎮住,好半天才發覺面前的是個小個子女孩似的。自覺面子受挫,他猛地甩開她的手叫嚷:“誰啊?哪來的黃毛丫頭,不要命了?”

然後他就被錢來來身後的男人狠狠的瞪了。

士兵:嚶嚶嚶……招誰惹誰了我?

正當士兵罵罵咧咧時,錢來來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露出個單純的笑容,擺手解釋道:“大哥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婆婆跟小孩都僵在雪地里,一頭霧水的望着這個突然冒出的小姑娘(or大姐姐)。

“方才這位婆婆的百姓令掉了,我只是急着送回給她們而已。”她氣定神閑的當著所有人的面,解下樓冥腰間的百姓令,外加自己手上一個,拎在士兵面前晃了晃。

這擺明了睜眼說瞎話!

錢來來轉身一股腦的塞給婆婆,背着手狡詰一笑:“幾位士兵大哥守城辛苦,乃是我雪域難得的精英,是不會為難於兩個‘有百姓令’的居民,對吧?”

箭頭一下指向在場所有“有百姓令的居民”,人們的目光多多少少都有了些閃躲。

她就是故意讓所有人看見,至少得讓他們意識到,作為一個無動於衷的旁觀者是有多可恥!

有時候,什麼都不做也是一種傷害。

“哼!”士兵默然了下,隨即抄着手發出個重重的鼻音,但沒在阻攔婆孫兩,算是默許了這種行徑。他的任務只是盤查百姓令,她們有了令牌,他自無權阻攔。

最重要的是,難得遇上個這麼多管閑事的,他可不想跟她糾纏。

婆婆看看手中令牌,又看看她,為難的說:“姑娘,那你……”主要是天上突然掉餡餅,有點不信而已。

“沒事,別讓孩子凍着了,您年紀大了,就跟兒子兒媳好好說說,搬一起住得了,省的整日看人臉色。”說到“看人臉色”時,錢來來有意無意的瞟了眼領頭的士兵,挑釁意味滿滿的。

樓冥也是無奈,這姑娘任性得可以,每天給自己拉仇恨都不帶怕的。

士兵氣得都要炸了:“你!”

看着他這麼生氣錢來來也就放心了,小眼神一挑,就喜歡別人看不慣她又干不掉她的樣子?就是要氣得別人原地爆炸。

“婆婆您快進去吧。”錢來來撿起地上沾了雪的大餅和幾個沒碎的雞蛋,將籃子交給婆婆,\'笑道。

婆婆拉起小男孩,忙不迭的點頭:“好、好!多謝你,小姑娘,你心地可真好!”婆婆三步一回頭的向她,錢來來則難得耐心的點頭微笑,直至婆婆入城。一邊排着的隊伍也跟着動了起來。

在她看在尊敬長輩是做人的基本道德,當然,像軒老這種為老不尊的老人家除外。

軒老:啊湫!這熟悉的配方……準是臭丫頭在罵我!

此時錢來來二人兩手空空,士兵抱着手準備看笑話:“我倒要看看,做了這個好人沒了百姓令,你怎麼進去!”

錢來來督了眼毫無異議的樓冥,拉着他拍拍屁股走人,朝士兵豎了個大大的中指:“本小姐不!稀!罕!”

作死功力那家強?天下無敵錢小強!

樓冥也是好脾氣,先是被她擅做主張搶走百姓令、現在又被拖着漫無目的的瞎逛,全程沒有問她一句原因,但憑她做主。

走了許久,她終於肯停下來了,委屈扒拉的看着他:“樓冥,我冷。”

她一副求帶走的模樣,樓冥忍不住覺得好笑。沒好氣的望着她:“帥耍夠了,然後呢?我帶你直接進去?”

“不必,遠離魔域,你應該也很吃力,這種小事就別濫用法力了。”錢來來立馬拒絕,連樓冥都吃了一驚。

先是驚訝她體察甚微,連他一點點吃力都捕捉到了;隨即,是沒想到比起早日進城免受皮肉之苦,她首先的居然是他的安危。

傾顏並不僅僅因為相貌美艷而位列仙班。這句話,樓冥深有體會。

錢來來督着廣袤的雪原,朝手心哈了口氣,喃喃道:“信應該已經傳到慕玉塵手上了,不出兩日,咱們風風光光的進城!”

“在此之前,為難陪我你受苦了。”

她得好好觀察觀察,除了人情冷漠這點外到底是什麼導致雪域滅亡的。

藍采和告訴她,雖然歷史被推進了,但大致的走向是不能改變的。

按照正常的歷史軌跡,百年合約到期后,各國為了保全國土或者擴大疆域蠢蠢欲動。以四年後蒼成帝引起的鳳鸞殿事變為起點,太后掌政后召開查舉考試,廣納有志之士。無奈誤信了奸臣的謠言,國力日益衰退。

此時北捷趁虛而入,大肆攻打蒼鼎。後來因為士兵水土不服,停滯不前,跟蒼鼎的戰爭變成了長時間拉鋸戰。

八公主是在八年後與戰亂中與犁陽首領相認。十年後本該死在燎台的六王子重新現世,將犁陽首領屠殺於宮殿,遂被趕來的親衛隊射殺(因為錢來來的摻和,本該死去的申屠遙又逃過一劫)。眾臣扶持先帝唯一一個遺孤――八公主閭丘蘭兒登上皇位。

王子對此決定有所不服,以閭丘郁樾為首的眾王子群起造反,聯合西夷另立為王。

而雪域卻早在五年後悄悄解體,原因不明。(也許是因為錢來來的打亂了歷史的緣故,本該在北捷內亂前消失的雪域到現在還好好的。)

最後得益的是一直隔岸觀火的鳳翾。距今六年後,一名女子解開了十三皇女留下的九熾連環陣,鳳惜女王兌現承諾,將其收為十七皇女。

八年後鳳惜女王駕崩,(好吧,還是怪錢來來,本該在北捷內亂前駕崩的女王沒駕崩,本該出現解開九熾連環陣的十七皇女也沒出現……突然覺得自己好礙事……)傳位於十七皇女,封號鳳鳶。

兩年後北捷內亂,無力對外,十七皇女趁機收復北捷。之後大舉進攻國力大不如前的北捷。自此,鳳翾收復四國,改國號為“鑫”。

如此看來,雪域應該不會成為她的絆腳石。既然最後一統天下的是“十七皇女”,那麼只要她在九熾連環陣還沒被解開時,破解九熾連環陣,她就能理所當然的成為“十七皇女”,兌現與樓冥的約定。

那麼問題來了,她該怎麼解開見都沒見過、據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那個什麼陣?

哦不不不,她不應該懷疑自己的,她可是有boss光環的人。

此時雪域皇宮。

【近日將來雪域,準備好八抬大轎迎接你的救命恩人。】

沒錯,這就是錢來來寫的信。看到這封信時,軒老握信的手都是顫抖的:“臭丫頭未免太囂張了!這是什麼態度啊?八抬大轎,老夫非給她關在城門外不可!”

“國師大人,那還接不接?”信使一臉無辜。你關就關,欺負我一個跑龍套的幹什麼?就因為你是高級跑龍套的?

沉默了幾秒,軒老氣呼呼的吼:“接!去給老夫準備八抬大轎,現在就去侯着!”

信使弱弱的:“是……”

天道好輪迴,我相信自己以後也會成為一個高級跑龍套的!我是個有理想的跑龍套!

雪皇督見軒老乍乍呼呼的模樣,笑着回頭看我自怡然的慕玉塵:“是你說很有趣的小丫頭?”能把軒老氣成這樣,也不知道那丫頭片子做了什麼。

“沒錯,相信皇兄也會很感興趣的。”慕玉塵白衣勝雪,指節分明的手執着烏黑的棋子,越發襯得他指尖如玉。

“哦?興趣。聽你的之前意思,這丫頭來哪個國家,哪個國家的皇帝倒霉不是?”雪皇一襲絳紫色紋龍衣袍,與慕玉塵五分像,眉目間多了一份硬朗,唇邊似笑非笑的弧度也不如慕玉塵溫潤親切。

慕玉塵落下一子,眉目間透出幾分恭敬:“北捷、蒼鼎朝政**,死有餘辜,皇兄英明神武,我看她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

他說得恭維,偏偏眼神中的誠懇讓人不由得信服。雪皇不僅大笑起來:“二弟啊,你這三寸不爛之舌,可真是圓滑得很!”

“好,孤倒要看看,一個黃毛丫頭,有什麼能力翻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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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喪屍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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