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上天開了個玩笑
淡黃色的白蘭潑在顧靈秀的頭髮上已經看不出顏色，順着他的髮絲一滴一滴地滴下來，落在桌上和褲腿上。
林業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只是看着面前的人擦了擦灑到臉上的酒，然後起身。
他也立馬跟過去，直覺告訴他，出大事了。
兩個大男人就這樣直接進了女廁所，林泉一正開着水龍頭漱口，徐真真輕輕拍着她後背問她有沒有事。
看到他倆進來，徐真真神經立馬又緊張起來，擋在林泉一面前隔着顧靈秀：“你還想幹嘛？”
在廁所明亮的燈光下，顧靈秀才看出林泉一臉色從未有過的蒼白，特別是她的唇，乾燥而毫無血色。
“你，真的懷孕了？”他問
林泉一捂着肚子輕聲對徐真真說：“我們走吧”
可能是剛剛跑得太急，連說話那裏都有些抽疼。
徐真真第一次敢這樣直直地與顧靈秀對視，而且自己還佔了上風，所以又硬氣地加了句，你以後離她遠點，才挽着小泉的肩膀離開。
“快追呀”林業提醒他，他也才如夢初醒，快步走出去追出酒吧門口。
這一帶全是酒吧，越晚越熱鬧，三三兩兩喝得醉醺醺勾肩搭背的男女到處都是。
看到她們時她們已經攔停了一輛出租車，等撥開那些醉醺醺還罵罵咧咧的人跑過去時，她們已經上了出租車走了。
“上車！”
事外人永遠比當事人做事有條理頭腦，林業很快就把車開過來了，等他一上車就立馬啟動，一邊加速前進一邊猛按喇叭，愣是在擁擠嘈雜的街道開出了條寬敞的路。
按着林業長年玩車的車技，又急得不顧及交通規則，沒一會他們就追上了那輛車。
兩輛車並駕齊驅行駛在北京的夜道上，那出租車司機看了眼從起步就一直跟着他們的車。
“小姑娘，好像有車在追你們呀”
徐真真把玻璃拉下來了點，看到顧靈秀緊盯着小泉的眼神，雙手環抱着胸靠在位子上說：“別管他們，都是地痞流氓。”
“流氓呀？”
那司機倒還真信了，這一帶本來就比較亂，青年男女多，又是這麼漂亮的兩個小姑娘，所以也見怪不怪了。
“要不要我幫你甩了他們？”
“不用了”林泉一覺得呼呼灌進來的風扎面又吵，把玻璃全部按上去：“注意安全就行了”
他們一直跟到了樓下，付錢時那司機看了眼他們，不放心地提醒：“你們小心呦，不行報警”
“知道，謝謝您呀師傅。”
徐真真把車門關上，也跟着小泉一樣無視他們，徑直就往前走。
另外那兩人都追了一路，哪裏肯放過這機會，雙雙跑到兩人面前攔下她們。
徐真真滿臉不耐煩：“你們到底要幹嘛呀！”
“林醫生，麻煩幫我送真真回去”林泉一看着林業說，從被灌酒後，她至始至終就沒再正眼看過顧靈秀。
林業看了眼顧靈秀，點點頭：“好”
“我不走”徐真真抓住小泉手臂，敵意滿滿看着顧靈秀：“我怎麼知道某人不會又做出什麼事，我不”
“走啦”林業也顧不得什麼紳士之風了，拽住她手臂就往車上拉，愣她怎麼掙扎就是不放手，往車裏一塞油門一踩就把人帶走了。
“你，怎麼樣了？”
顧靈秀俯看着她，聲音是從未有過的膽怯與與惶恐，好像面前的人說一句話就能判她生死。
她也對上了他的目光，慢慢拉起他手，撫在自己的肚子上，她可以感覺到那雙大手在止不住地顫抖。
“是你的”
顧靈秀描述不出自己當時的感覺，觸電般想拿開，又像在揉着個軟軟的東西，不敢下重一點力怕壞了，只覺得緊張得不敢大力喘息。
他顧靈秀，有自己的孩子了，是和林泉一的。
“所以我想知道，你是想留，還是不想？”她看着他的眼睛。
想，做夢都想，顧靈秀心裏在狂喊。可是為什麼嘴裏就是說不出口，他腦子還充斥着那天她一字一句說的話。
當初接近你我的目的就不單純，我做這些就是為了傷害你，然後得到汪澤凱的信任。我根本就不愛你。我才不會愛上一個，瘸子……
她當時說話的表情、語調、哪個字音重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猛地抽開手往後退了步，天知道這又是不是她和汪澤凱玩的把戲。
林泉一看着他，眼裏心如死灰的寂冷，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她扭身就走，剛走了幾步就被身後的人死死摟住，她動了動死死咬着下嘴唇擠出點聲音：“放、手”
顧靈秀隨着她的動身子也動了動，一言不發緊緊摟着她，下巴挨着她的耳畔像個連體嬰兒。
“顧靈秀，你到底要幹嘛？”
手術后的顧靈秀就像把聲帶也整修了，不發一言只是用行動來表示。
綿綿情意低頭去吻她的耳畔、脖頸和臉頰，像是示好又像是壓抑他原始那種掠奪。
林泉一卻毫無感覺，只覺得被他摟着呼吸難受想吐。
“快，放開我，你放開我”
不知是他吻得太忘我而鬆懈了手上的力道，還是林泉一的掙扎讓他心軟放開了，總之兩人終於分開了。
她快步跑上了樓，而他也沒有追，只是也沒有離開，在樓下就這樣站了一夜，眼睛始終盯着一個方向。
第三天因為屋裏食物都光了，林泉一才實在熬不住，打電話讓真真帶點吃的過來。
徐真真提着大袋小袋的東西，經過時，警惕看着站在樹下動也沒動過的顧靈秀。
本來她已經做好了顧靈秀會衝上來攔住自個的準備，但發現他眼睛根本沒往自個這邊瞟，只是堅定不移看着樓上的方向。
“你說他這到底什麼意思呀？”徐真真站在陽台上，把薯片嚼得嘎吱響看着下面。
“不知道，他沒說”
林泉一坐在沙發上翻着書，前面電視在放熱播的家庭倫理劇。
“站那裏都兩天了，不吃不喝不睡的，早晚得垮呀”
徐真真拖着謝走進來坐到沙發上，拿起遙控器把音量調大了點。
林泉一翻書的動作停了下，放下書說：“真真，你幫我下去跟他帶句話，就說孩子我會留着。”
真真愣住了，吞下嘴裏那塊薯片說：“你真要留呀？”
“恩，去吧”
“你真決定了？不反悔，帶個孩子沒那麼容易的，你還要”
“快去吧”林泉一無奈拖長了聲音說，把她手裏吃的拿過來：“快，我幫你拿着”
徐真真吐了口氣，起來穿鞋子：“是，女王大人”
林泉一笑着，在她背過身後，自然地吃起手裏的東西。
十分鐘左右後，徐真真拉慫着臉推門進來：“說了，他已經走了”
林泉一點點頭，看她臉色焉焉的：“你怎麼了？”
“顧靈秀破壞了我心目中的形象”她盤腿重新坐回沙發上，拿回自己的薯片抖了抖，少了一半。
“他在你心裏什麼形象？”
“高富帥的狂跩冰山男形象”她嫌棄地雙手拖在下面，做我們是祖國的花朵的樣子：“聽到我說你會留着孩子，他樂得都蹦了起來，你確定他沒雙重人格？”
林泉一無奈笑着低聲說：“他本來就這樣”
實驗證明，熱播劇自然有熱播劇的道理，看了一集她們倆都被劇情吸引了，第二天又準時堅守在電視機前追了。
劇已經播到後半段，一直沒懷上孕的女主終於在全家期待下懷上了。
歡天喜地告訴全家，全家自然是歡天喜地，原來處處為難看不慣她的婆婆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又是煲湯又是噓寒問暖的。
結果後面去醫院檢查，發現居然是空歡喜一場，僅僅是因為吃了海鮮肚子不舒服。
“好了，又可以多出兩集了”真真嚼着薯片說了句，突然手一頓，看向林泉一。林泉一也看着她，緩緩開口說：“我那天的前一天吃了海鮮。”
自助餐冬冬要的那隻大閘蟹沒吃完，分了一半給她。要知道，前幾天新聞還爆出某有名自助餐被發現廚房有老鼠，看到那圖時她又去廁所乾嘔了。
兩人很有默契穿鞋、拿包，攔車去醫院。
連試紙都不買了，因為剛剛看那電視劇女主就是試紙出了錯誤，才有這場鬧劇。
車上兩人手緊緊握着，黏濕濕的也不知是誰冒出的汗，可是誰也沒有放開。
林泉一感覺自己就像被送去屠宰場的豬，在等那個決定命運敲到身上的章。
結果發現，老天開了她們一個玩笑。確實是懷孕，只是是宮外孕。
她們的心就像過山車似的，只是這一刻到了頂點。
“小，小泉”
徐真真接過她丟過來的檢查結果，看着林泉一像喪屍片無魂無魄的女鬼一步一步走着。而自己只能追，卻什麼都做不了。
走了一段路，林泉一魂魄好像又重新回位一樣，掉頭利索地辦了住院手續。
根據醫生檢查結果顯示，因為檢查及時，她的情況還屬於早期，也就是輸卵管還未破裂，可以做藥物療法和開窗縫合術。
當下真真就立馬說，當然用藥了，有用藥幹嘛要手術呀。兩人頓時也感謝這次陰差陽錯，起碼能及早發現。
但那醫生面色有些疑難，解釋說：“雖然藥物對患者的傷害較小，但因為被殺死的胚胎在原位極化，往往造成此輸卵管阻塞。”
“什，什麼意思？”林泉一臉色蒼白問
“也就是一旦阻塞，你想懷孕就幾乎不可能了。”
當下她心一涼，“那手術呢？”
“腹腔鏡手術是切開輸卵管，去除胚胎然後縫合，保持輸卵管的功能，這是現今提倡的最好的宮外孕治療方法，如果你以後想生育，我們是建議你做這個，但也只是建議，因為手術或多或少還是會影響，像你月經也是長期不正常，能再懷孕的幾率也不高。”
徐真真和林泉一臉色都面如死灰，徐真真說：“醫生，我們再考”
“手術吧，我願意做手術”林泉一說
“小泉！”
“你確定了？”醫生沒想到這小姑娘那麼利索地就決定了。
她點點頭：“我確定了，什麼時候能做？”
“如果你確定明天就可以，記得讓你家屬來，等會我拿協議給你看一下，上面有關於手術的風險，你要一條一條看清楚。”
“好，謝謝醫生”
“小泉！”醫生走後，真真迫不及待說：“你真要動手術，聽說那手術風險很大的，不比我那個。而且，你哪來的家屬給你簽字？”
“真真，你打電話讓林醫生過來一趟，就說我有急事。然後你等會幫我回去收拾點東西拿過來，記得，不要”
“不要告訴顧靈秀”徐真真晃着頭說：“我知道了，我真是服了你了，膽子那麼大，可是林業能幫得上忙嗎？”
“也只能寄希望他能幫上忙了。”她看着某個地方眼神渙散。
“辦好了”林業把協議書遞給她，坐下看着她蒼白的臉色。
時至今日他才理解為什麼顧靈秀那麼多年會獨愛上她。
他們兩個太像了，都強得要命，甚至面前的女孩還更甚。這也就決定了他們兩人在一起必然會互相傷害，然後直至有某一方妥協才會有以後。
“謝謝”她拿過來，看了眼後面家屬簽字那一欄，拿起筆打開筆帽就要去簽。
林業連忙拿手蓋住上面的簽字欄：“你看清上面的風險了嗎？會要命的。”
“看了”她抽出紙迅速利索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遞給他。
他拿過，輕微嘆了口氣：“你不打算告訴他？”
“沒有必要，反正都是沒了。”
站在顧靈秀朋友的立場，林業也認為沒有必要告訴他。
昨天大半夜的，顧靈秀還來問他一大堆婦產方面的東西，他一骨科醫生哪裏懂這些，乾脆直接把婦產科同事的電話給他讓他自己問了。
第二天他同事頂着黑眼圈來的醫院，掐着林業脖子說他一夜沒睡，他答應請他吃一個禮拜的午飯才逃脫。
剛知道自己有孩子了，轉眼又跟他說他的孩子沒了，林業可以確定，顧靈秀一定會瘋的。
“那明天手術，你，多注意，我明早還有手術，就不過來了。”
“恩”她點點頭：“謝謝你林醫生”
他微微斂眉，站起來拍了拍她肩膀：“今晚好好休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