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人心
李五爺絕對是一個聰明人,老來的智慧是生活教會的,不管在這件事情上誰是誰非,卻也明白一個道理,民不與官斗。杜宇雖然名義上是個村長,打不過村委書記趙凱陽。可趙凱陽這村委書記就是所謂選出來的,可是杜宇不同,按照古代的說法,那可是科班出生。
他邀請杜宇去他家坐,杜宇也沒有拒絕,扶着老人爬了半山坡。李五爺一路沒閑着,人情世故的也算是講了一些,一說到外面的世界老人呵呵笑着,眼神之中有些嚮往。
土培房內光線昏暗,廚房卧室一體化,大炕佔去了大部分三分之一的位置,中堂掛着大大一個壽字,上下聯自然是壽比南山常青松之類的話了,一套老的快成了古董一樣實木桌椅早就退了漆,留下的斑斑點點倒像是桐油擦拭過的色澤。
地上鋪着紅磚,左右搭配出來的色調簡單而實在,可能是年成久了些,被磨的沒了稜角,很光滑。
“老婆子,燒點水泡壺茶來,難得村長來坐坐,咱們也別怠慢了人家。”李五爺對着屋子外面吆喝了一聲,示意杜宇坐下。
相互客氣了一會,老爺子坐下后說道:“孩子啊,你攤上咱們這個村,可真是苦了你了,要不是你來,我還以為政府,都把咱給忘了。”
老人嘆了口氣,接著說道:“不過你這前程,怕是要毀在這裏咯。”
杜宇呵呵一笑,道:“五爺您這是那裏話,怎麼說這都是咱們國家的土地,這要是真把你們給忘了,那政府怎麼會撥轉款來扶植養殖呢?”
含沙射影的提起了那筆轉款,老人卻呵呵一笑擺手不做糾纏,他的眼睛有些渾濁,可是杜宇明白,他心裏絕對是清楚的,只不過這部分是公家的錢,不關自己家什麼事情,被貪了就是貪了,誰也不能說個啥。
估計不僅僅是李五爺這麼想,恐怕是整個蘭林村,都這麼認為。
李家老奶奶七十五歲高齡相對來說硬朗一些,泡了一壺茶水拿着兩個藍邊大碗進來,絮絮叨叨的和杜宇客氣了片刻,這才繼續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其實咱也清楚,孩子你也是為了村子好,咱這地方青不接黃地,十年九旱,為了這幾百號人,政府也不可能給修路,娃兒們外出打個工也不方便,這大好的時光啊,就平白無故的糟蹋在這裏了。”
杜宇感覺李五爺也不可能遂了自己的意,出面做主把這款項讓那兩混蛋吐出來,難免心裏有些失望,不過李五爺語氣之中對於自己的一片苦心能理解,倒也算是一種難得可貴地感激了。
“娃啊,事情沒個好乾的,種莊稼的就的擔心一下收成,當官的,就的擔心好自己的烏紗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凡事急不得,老漢我活了八十年,清楚的很,這人心啊都是自私的,該怎麼,你還的怎麼,往後這路,你還的往下走。”
……
拒絕了李五爺留下來吃飯,杜宇回到了自己的臨時宿舍,點燃了柴火胡亂的下了點麵條祭奠了下五臟六腑,坐在外面的門檻上,點上一隻廉價的香煙,注視着漫天的繁星。
這世道那有不自私的人,杜宇自問也是這樣的。不過自私應該有個度,就拿李德明和趙凱陽兩個人來說,吃掉了那筆專款就起了兩院房子,剩餘的錢又幹什麼?存起來?
他平視過去,那兩院一磚到底的虎抱頭在滿是土坯房的村莊裏格外的眨眼,不就是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么?這裏用得着去攀比這些?
至於其他的錢,估計都放銀行了,吃着那可憐的一點利息,算是“富足”了。
杜宇暗暗有些後悔當初沒有多看幾本經濟類型的書籍,把平日裏的時間都放在了泡妞這無聊的事情上。最後結婚對象沒一個,反而欠下了一屁股的風流債。
一回想過去,這心裏就亂糟糟的,不過他倒也是個爽快人,連忙甩頭把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給趕出了腦袋。前日個還聽二娃他娘罵自家男人:你看看豬圈裏的豬都往前拱呢,你他媽一個大老爺們後悔個屁。
人活着,絕對要比豬強吧?總不能吃飽了睡,睡好了吃。選擇了路,就別後悔了,明日個總要來,日子還得過。
杜宇摸了一把口袋,卻摸了個空,不知不覺中一包煙就被他有一根每一根的給抽了個乾淨,隨手摸出了一個硬邦邦的卡片,看清楚之後是一怔。
這是一張銀行卡,隨即緊了一緊。這是他退伍時發的退伍金,還沒來得及給家裏,一併而就帶過來了,現在看來……
就像李五爺說的,村子裏青黃不接十年九旱,人用水都缺,就更別提能有多餘的水來灌溉莊稼了,依靠地里的收成去帶動經濟,就算杜宇壓根沒學過經濟學,也清楚這充數是扯淡。
李德明和趙凱陽兩個人吞下去的錢,必須要吐出來,這事情絕對不算完,而且事情還必須要加快腳步,不然再等幾個月立秋降了霜兒,一切都完了。
……
次日的趙凱陽和李德明很驚奇的發現,那個簡陋的村長辦公室竟然鎖着門。而且在村子裏走了一圈,沒人知道那個小屁孩跑那裏去了。疑惑之中兩個人都有猜測,李德陽皺着眉頭說道:“不會是去鄉里去告我們的狀去了吧?”
“告個屁的狀,鄉里那幫人吃飽了撐着還管得着我們蘭林村這點破事?賬目上明明確確的寫着,雞都死球子了,難不成我們這幫農民還怎麼懂防止雞瘟?”
“那你倒是給我說說,那娃跑哪去了?不會是不幹了吧?”李德明追問道。
“不會,也不清楚。”趙德陽的眉頭皺了起來。
趙德陽可是把杜宇研究了個透徹,別看這小子看上去整天掛着笑眯眯的面孔,可做事的時候絕對有一股子的狠勁,明明村子裏對於他這個外來人有些排斥,可他愣是在這裏和自己糾纏。以至於昨天發生那事情也能看出點端倪來,這小子還挺腹黑的。
要是這麼簡單就認慫了,他趙凱陽用得着犯那麼大週摺去遮遮掩掩么?
這會兒的疑神疑鬼反而讓他有些不安,總覺得這小子不聲不響的離開村子絕對不是啥好事,這心揪起來,就有些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前兩天沒事,直到第三天,就連李德明也隱隱覺得不安起來了,罵罵咧咧的再一次找到趙凱陽,道:“不行,絕對不行,要是這小子真跑去揭發我兩,這沒事也能給捅出點事情來,往後這村子裏,還有我們的立足之地么?”
“你急個屁?”趙凱陽斜眼等着李德明,罵道:“穩着點,一個小蝦米折騰不出什麼浪來,就算查起來,那賬目又做的沒錯,能查出個什麼?”
兩個人心裏有鬼,說話底氣明顯不足,擔驚受怕的挨了四天,趙凱陽明顯的蒼老了幾分,還不到五十的人鬢間瞬間就花白了,李德陽有些睡眠不足,下地幹活總是有些力不存心。
直到第五天,消失的杜宇終於出現,從鄉里雇的五輛摩托車開了進來,讓人大跌眼鏡的是,第一輛上面坐着人外,後面一輛上是包裹,其他的個帶着一頭鹿?
沒錯,他們沒看錯,那的確是鹿,全身固然被繩子給固定在了摩托車上,伴隨着山路的顛簸而晃動,偶爾間發出一聲聲的哀鳴,是村民們壓根沒有就近見過的玩意。
雖然不知道杜宇折騰這三隻玩意有什麼用,不過當趙凱陽和李德明得知這消息后,還是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來追查專款的,其他的什麼都好說。
看着杜宇忙碌的指揮着司機們將鹿關進了原本的雞舍,付了錢后就有一大票的孩子們圍了過去,鼻涕蟲虎子很稀奇這玩意兒,有些害怕的往過去湊,想要伸手摸,嚇得他媽七嬸子一把將孩子拉過來。
“七嬸子,別怕,這玩意兒和羊差不多,不會咬人。”杜宇帶着招牌式的微笑,笑呵呵的還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糖果,塞給了虎子,道:“都分分,我從鄉裏帶來的。”
糖果對於孩子們而言,終究還是具有很大的吸引力,虎子昨天聽說村長把自己家的十三叔給揍了,心裏還老大不樂意呢,一看見糖果,立馬把這仇就給扔到了九霄雲外去,很果斷的抓了過來。
現在這年代,糖果其實早就不是什麼稀奇的玩意,可對於蘭林村來說,孩子們一年也吃不上幾回,就算學校的小商鋪里有得賣,可對於生活緊巴巴的農民,給他們交過了學費,還有零花錢?只能說想多了。
孩子們很高興的一邊吃着談過,一邊用手裏的木棍逗着這些熟悉而陌生的鹿,杜宇對着七嬸子說道:“嬸子,我有一件事情和你打個商量。”
其實村長沒那麼可怕,只是人言可畏,大家都被李德明和趙凱陽兩人營造的氣氛把杜宇刻意的孤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