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可愛的小公主

本來打算偶遇公主，後來發展到能和皇帝直接見公主，現在直接跳躍到了，他能單獨去見公主了？

這倒是不錯的好機會。

秋楓亭，顧名思義，紅楓秋葉，是秋日裏宮中最美的景色之一了。

楓樹並不適應京都的環境，可文人墨客筆中秋日絕色怎麼能不留在皇宮裏呢。

上頭手一揮，種。

為了把這楓樹種得活，種得好，當年負責侍弄花草的工匠可沒少費心。不過功夫不負有苦人。這皇宮一絕還是出來了。

皇宮內的景緻總是會跟着風水以及這裏的主人的喜好進行變動，有的時候是細微的調整，有的是大規模的整修。

但是這曾經費了大力氣，無論多少年，都怎麼看怎麼美的楓樹林卻始終沒動。

入秋後來這裏看風景的妃嬪可不少。要想偶遇個誰誰誰，製造點事故的話，這裏絕對是好地點。

不過司軒剛剛開口過要在這裏見大公主，自然之前就有宮人清理過周邊。

至少在皇帝點名的這個亭子是沒有人能過來偶遇的。

等韓少軍到的時候，一路上見到的只有宮人，沒有半個宮妃。

秋楓亭中，公主一個人坐在亭子裏，身後站着兩個年長的嬤嬤和一個大宮女。剩下的宮人都站在亭子五步以外。

小姑娘在安靜的看着風景，坐姿優雅標準，龍姿鳳章，小小年紀就已經頗有氣度。

“公主殿下。”

韓少軍的萬福禮依舊沒有半點優雅婉約，行得是方正筆直，帶着教科書式的規範和嚴肅。

“沈婕妤。”

公主看到沈靜姝有點訝異，不過也站起身來，禮貌的回了一個萬福。

萌萌噠的軟蘿莉，柔柔的一福，看着就想讓人抱進懷裏好好的掐一把圓圓的小臉蛋，摸摸頭上的小包子。

“沈婕妤，父皇呢？”

公主奇怪的四處張望，她知道躲貓貓這種遊戲，也常玩，但是顯然這種遊戲和她敬愛的父皇有點畫風不符。

但……把人叫來自己不露面，顯然也不是父皇的作風。

“他……在忙。”

司軒對於黎崇真的是又愛又恨。

愛在恩師之情，他輔導培養了他。

愛在君臣相得，黎崇為大墨，為司軒，的確是殫精竭慮。

恨在對方野心不小，為了自己權利的野望，意圖顛覆大墨制度。

其實他們如果坦誠布公的談一談也許問題就解決了。

司軒攤開表明宰相制度對大墨的壞處，不能透露天啟錄的具體內容，還不能做個摘要和總結？

黎崇也能說說，他有沒有什麼奇思妙想搞定大墨的後世之君搞不定宰相以及朝堂爭鬥等問題。

至少能討論一下，若是不能把宰相之位給黎崇，可以給什麼別的補償之類的。

現在呢，一個是悶着憋着等着給恩師最後的機會，就差仰天怒吼——你不要逼我。

另一個，揣着想着謀划著，就差搖着皇帝的脖子着急——給我又怎麼樣。

“皇上走之前，似乎說著的是什麼黎大人，應該是前朝的事情。”

韓少軍腦子裏轉悠的是黎崇和皇上不得不說的故事。

對於蘿莉小公主自然是屏蔽了一些后，選擇性的告訴了小姑娘你父皇放你鴿子的巧合。

他前腳招呼公主在秋楓亭見面，後腳就急着去處理事情，恩就這樣。

“想來等會兒德順公公會親自來對公主致歉的，公主有什麼想要的，平時不好意思開口的，等會兒儘管說。”

“父皇對我很好。”小公主有點驕傲的微微抬起下巴。就差在臉上寫上【我爸對我有求必應，PS，我爸是皇帝。】

“總有些他不允許的，比如……出去逛逛？”韓少軍的眼神朝着宮搶牆的地方瞟了下，哪怕他們這個位置看不到宮牆，這個意思也足夠小公主心領神會。

“這個……”頗為心動的表情。

作為一個七歲的小女孩。作為一個有權有勢的七歲小女孩。作為一個有權有勢家裏的住宅面積還大的離譜的小女孩。

她至今沒出過家門倒是半點不奇怪。至少在她已經有的記憶中是沒有的。

“我已經七歲了，想來明年，父皇自然會允許我出宮走走。”

中秋之後，她就要開始有伴讀了。

以後就要開始一個大墨貴女應有的交際圈。

“可去哪兒不是你說了算的。”韓少軍笑得像人販子，也虧得沈靜姝的臉比較正派，才沒讓這個笑容更古怪。“除了出去逛逛，你也可以想點別的要求。”

韓少軍發現，他和小公主已經站着聊很久了，而且……話題越來越變成了他這個無良怪蜀黍在教壞純真乖巧小蘿莉。

恩，人和人就是那麼奇妙，至少他一開始的聊天計劃不是這樣的。而這個走偏的聊天切入點，卻讓他們顯得更加投緣。

韓少軍一個勁兒的說著自己小時候干過的事情，並且偷偷慫恿公主。

公主紅着小臉一個勁兒的搖頭，努力的糾正韓少軍的“錯誤觀點”。

“爬個樹什麼的，必須的人生體驗啊。”

“不行，那個太危險了。”

“我小時候塗鴉過父親的奏本。”

“我父皇寫的那是聖旨，不能塗鴉。”

“打碎了花瓶讓堂哥背鍋什麼的，再正常不過了。”沈靜姝是二房的長女，不過沈家其他房還是有男丁的。

“我沒有打碎過花瓶。”不過她打碎了也不需要別人背鍋。

“我為了逃避女紅課裝病過。”

“宮裏有太醫。”

韓少軍看着小公主，這對話……一開始還在拚命的說著這個不行那個不對，後面的幾句似乎是在感嘆自己沒機會實施。

大概是幹壞事的話題太有共鳴點以及今天的環境和氣氛實在是不錯。

再加上，以韓少軍的本事，讓你心生好感，引為知己，聊興大發。實在是太容易了。她當皇帝的爹都逃不過韓少軍的“親近”，更何況一個七歲的小蘿莉。

兩個人的關係迅速升溫，公主背後的宮女和嬤嬤都忍不住偷偷皺眉，沈婕妤這……怎麼能慫恿公主做這些不淑女的事情！

她們有心提醒和阻攔，可宮中規矩森嚴，她們不能插入公主和沈婕妤的對話，尤其是沈婕妤還是個頗獲聖心的寵妃。

好在公主都在否決，回去后這件事一定要稟報貴妃娘娘。可不能讓沈婕妤帶壞的我們公主。

“有些事，不做就老了，比如我，現在就不能梳包包頭了。”

“可以啊。”公主可愛的認真點頭。“沈婕妤梳一定很好看。”

“…………公主這是比喻。”

“本宮說得也是實話。”小公主笑眯眯的，一臉期待的看着沈婕妤。似乎有一條隱晦的細細的惡魔尾巴輕輕一甩，一閃而過。

“好好好，就當我沒說。不過呢，你要是想體驗一下的話，真的能告訴你父皇。無論什麼事。”

“？？？”

“錯誤的體驗也是人生的成長，不摔過不知道疼，不錯過怎麼知道改？沒見過黑的理解白？去問問你父皇，這些能不能試，否則這輩子都是遺憾不是嗎？”

慫恿孩子去幹壞事是不對的，但是什麼都不體驗，把人放在玻璃罐子裏培養，也是不對的。文貴妃顯然就是這麼養孩子的。

公主身後的嬤嬤眉宇鬆了，嘴角也露出了笑意。這個沈婕妤的確不着調，不過能勸說公主去親近皇上，這就是好。看來得通知貴妃給沈婕妤備一份厚禮。

韓少軍在給公主灌輸，你可以在你父皇面前更加放得開一點這種思想。甚至光明正大的“假傳聖旨”。

“你父皇對我提過，他喜歡你，多去煩他。”

“真的嗎？”

“真的，多說說你自己的事情，多說說你的母妃，多說說你的想法。”

後面的嬤嬤看沈婕妤的目光更慈祥了。

甚至在心裏嘀咕，傳說，沈婕妤在後宮人緣極好。果然不是沒有理由的。就這兒嘴，這會說話的程度，這無意思散發的“福利”，了解到這個“好處”的人，誰會對她不好。

不過宮中真的有這樣那“無私”的人？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

對，這一點也要告訴貴妃娘娘。

就在韓少軍和小公主輕鬆的建立起了初級“革命友誼”，小公主的嬤嬤一個勁兒的腦補的時候。

此刻的明粹宮正在遭受雷霆怒火。

一桿宮人全部跪在殿外，整個宮殿內只有皇帝和文貴妃兩個人。

但是皇帝衝來時候鐵青的臉色以及現在宮內時不時傳出的一兩句怒火還有瓷器破碎的聲音，都讓明粹宮的宮人心驚膽戰，神色難安。

“皇上贖罪，臣妾知道錯了，真的知道了，請皇上看在臣妾服侍多年，撫育公主，這次也是為了家人着急的份上饒了臣妾吧。”

“理由還挺多，我罵了那麼久，你錯在哪兒了？”

“臣妾不該因一己之私干政，臣妾錯了。”

“看在你照顧公主……”提到公主司軒瞬間一臉懵逼，糟糕，把女兒忘記了。

趴在地上請罪的文貴妃雖然沒看到，不過皇帝說到公主就停下了，想來應該是想問公主的事情。立刻接過話題。

“公主在北苑，尚未下學。”

“………”司軒直接給公主下旨，讓她去秋楓亭，然後自己就衝過來找文貴妃了，貌似還沒人來得及通知文貴妃，公主被她叫走了。

那麼有人去通知公主了嗎？

司軒想着德順的機靈，應該沒問題。不過還是冷哼一聲，然後隨便說了句自己去接公主，打發了文貴妃。

“德順？”才出了明粹宮的大門，司軒就沒頭沒尾的叫了自家的大總管。

而德順也理所當然的貼上去，在司軒耳邊解釋了起來。

他看着皇帝一路怒火的沖向明粹宮，想也不用想的安靜的跟着。

有火就要發出來，否則憋出病來怎麼辦。

而且他又不是文貴妃的奴才，幹嘛替文貴妃擋皇上的怒火。並且提醒皇上的錯誤。

等皇帝沖入了明粹宮，德順公公自然要開始處理皇上遺漏的事情，結果跑過去就看到沈婕妤和公主相談甚歡。

德順公公一句話沒說，更沒人讓人通報，留下一個小太監，就立馬回了明粹宮。

他們這樣的奴僕，能混到德順公公這個檔次的，絕對要用腦子。

德順敢保證，以沈婕妤平時展現出的情商和智商，絕對是給皇上鋪台階下啊！！

剛剛皇帝怒而出門，她所做的不是乾巴巴派人去通知公主皇帝不來了導致公主，也不是派人來把皇上拉回去，而是親自去和公主說笑，拖延時間。

聰明，膽大。

不枉費皇上那麼寵她。

也不枉費他德順公公這麼看好她。

司軒聽了德順的轉述，臉上立刻直接雷雨轉晴，直接上了御攆火速奔向秋楓亭的同時，一邊盤算着怎麼怎麼好好犒賞沈靜姝。

沒有讓人通報走進，並且阻止了其他宮人的行禮，看着亭中一大一小兩個歡快的身影，讓人感覺到滿足幸福的同時也忍不住想知道她們在聊什麼。

於是皇帝再度使出了偷聽大法，只要身邊的德順公公揮一下手中的浮塵，保證亭子裏能看得見他們的宮人一個都不敢開口。

韓少軍和公主坐在一起，兩個人都側對着皇帝的方向，只要一側頭就能看到。但是聊天正興起誰會沒事東張西望。

倒是面前幾個伺候茶水的宮女突然急促的呼吸讓韓少軍警覺了一下。

下一秒，警戒的風元素傳來了消息。

“聽說公主擅文？”推過去一疊糕點，話題轉得生硬了點。

不過面對一個七歲的小姑娘，生硬就生硬了。

“恩。”吃着糕點的小公主乖巧的點頭，不過表情卻少了剛剛討論“闖禍”的時候那一絲雀躍。

帶着可有可無的忽視。

就像是班級里英語很好的同學，一定是他喜歡英語嗎？考試要考而已，每天枯燥的背單詞和語法，能得到好成績，好成績能讓人高興，但是這未必能讓這個人喜歡英語。

只是……考試要考而已。

小孩子的臉通常都不怎麼藏得住事，身為比其他皇朝的皇室都要和諧的大墨，又是女孩。傳說中小小年紀城府頗深，陰謀詭計不斷，喜怒不形於色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至少在小公主身上沒看到。

家長總是下意識的培養孩子繼承自己的一切。我擅長的你也要會。文貴妃出自書香門第，清流之家。雖然才華遠不如慧昭儀（這大概是文貴妃心中的最痛），可也是讀過四書五經，能寫詩詞歌賦。

小公主不怎麼喜歡這些，可也沒討厭。

就像後世英語是必考科目一樣，一個公主怎麼也不能是文盲吧。必修課還是得學的，這點上文貴妃倒是沒什麼錯。

不過……

“我就不行了，四書五經不去說，不會詩詞歌賦，不擅女紅管家，不擅長武藝，樂器也怎麼樣，不會下棋，不會畫畫……”做出苦思的模樣。“對了，我一手字寫得還不錯。”

低頭果然看到可愛的小蘿莉一臉“你這麼廢是怎麼進宮的表情”。直白到好想在圓圓的嬰兒肥的臉上捏一把。

“公主，你呢？你平時喜歡些什麼？”

不用魔法元素去探查都知道皇帝的耳朵豎起來了。

“我，我喜歡……”小蘿莉剛想回答，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若是父皇和母后或者是母妃問她的話，她能回答的。

她喜歡讀書，喜歡笛子和書法。

比起笛子，她更喜歡跳舞。她對母妃提過，第二天課業加重了，她沒空去學跳舞。那就學笛子吧，她也不討厭笛子。

比起書法，她更想學女紅，看着秀兒她們輕輕鬆鬆的就是一隻活靈活現的小貓小狗，好厲害。

不過母妃說，身為公主，只要會基礎的針線就可以了。

除了給父皇、母后、太后的荷包，其他的，只要宮女做好，她最後動幾針就行了，不用浪費時間。

“怎麼了？”韓少軍的聲音輕緩又動聽，帶着點蠱惑人心的頻率。讓本來就把她當同輩朋友的公主更加不想騙小夥伴了。

“沒有。”小公主最終搖搖頭，往嘴裏塞了塊糕點，小臉上帶着點迷茫。“沒什麼喜歡的，也沒什麼不喜歡的。”

伺候公主的嬤嬤和宮女還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麼大問題。

但是在亭邊站着的皇上鐵青的臉色，足夠讓她們覺得問題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