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農林牧業拯救世界
雪白的身體朝洞裏倒下,嚇得陸澤扔下冰刀就朝他撲去,腳下踉踉蹌蹌地絆了一跤,差點兒也追着掉進去。洞口以下漆黑一片,連念初那身雪白的袍子掉進去都看不見了;四周密密麻麻地纏着粗藤,藤條像觸·手一樣緩緩滑動,發出沙沙的摩擦聲響,足以讓最大膽的戰士為之膽寒。
他左腿已經扎進空洞裏,身子也斜了過去。就在差點掉下去的當口,他領子後面忽然一緊,像是有什麼尖尖的東西在背後扎了他,又像是有人用力拉了他一把,把他從佈滿藤蔓的魔窟里拉回了橋面上。
得救了!
陸澤坐在洞邊深吸了幾口氣,擦擦臉上冷汗,回頭想去救那個人,卻發現身後空空如也,只有一隻修頸長腿的雪白異鳥圍着這裏迴環翻飛,並不來攻擊他。他下意識凝出冰錐想要攻擊,可是看到那鳥飄逸秀美的形象時,他心底又萌生出一種詭異的熟悉感——再仔細看看,鳥脖子上還綁着一塊雪白反光的長方形板子……
那是手機殼吧?還能看見鏡頭跟LOGO呢!這隻鳥真的是變異獸,而不是某個到哪兒都得穿一身白,自稱白蓮花神的中二神棍養的嗎?
隨之飛來的另兩頭靈禽和一台掃地機械人更堅定了他的信念,他提着的心忽然就放鬆了,朝着半飛半跑過來的仙鶴問道:“你是他養的吧?我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肯定有什麼後手,你們快去救他出來!”
仙鶴清唳一聲,極通人性地扭頭看了他一眼,揮着翅膀從他身邊繞過,接着追拍鎖塵去了。
“喂……”他追着仙鶴跑了兩步,才發現那鶴看上去一副慢悠悠飛都飛不起來的樣子,實則靈巧絕倫,怎麼追也追不上。越是這樣,他心裏反倒越有底氣,走到被隕石砸出的深洞邊緣,打開小型手電,半跪下去朝裏面照去。
裏面黑洞洞的,燈光打到的地方都是灰綠色的進化異藤,被光照到時反射性地彈出一條細藤,快要伸到洞口時卻又縮了回去。更深處有一片粗藤交織成的密網,枝葉顫顫地蠕動着,連念初大概就是被這片東西罩在下面,不知是死是活。他不願往壞處想,拚命晃着燈朝下照,高喊着連念初的名字:“你還活着嗎,回答我一聲啊!你答應過要帶我離開這鬼地方的!”
幽深的橋洞裏毫無回應,背後卻忽然有風聲呼嘯而來,陸澤側了側身,眼前便閃過一片白光,那枚圓溜溜的掃地機械人斜飛下去,撞破了交織在空中的藤網。一隻頭頂、背後都生着黑色條紋的灰雁隨之俯衝而下,衝下去時彎下脖子在胸前掛的平板狀物體上啄了兩下,其上就亮起了刺目的燈光,清楚地照出了洞裏的狀況。
藤網像是受了什麼重創,徹底散掉,粗大的藤條軟趴趴地垂掛下去。那隻斑頭雁疾沖而下,胸前的燈光在洞底照出了一抹亮白衣襟。另兩隻靈禽隨之衝下去,電子產品射出的燈光照得洞裏越發明亮,遠遠能看出連念初站在底下,手裏握着什麼東西正在刨地,不像是受了傷。
陸澤擦掉額頭急出來的汗水,趴在洞口上暗暗讚歎:這妖精——不,叫妖精不太合適了,當初說好了能離開這座城市就信仰人家,到現在還叫妖精是什麼態度?得叫大仙了!蓮大仙真是為了他鞠躬盡瘁,居然親自拿着鋤頭挖隕石,等將來離開了這座城市,他非得親手給蓮大仙造個廟,再立個漢白玉的紀念碑不可!
他身上似乎湧出了無限力量,手掌壓在洞邊,用冰系異能凍住洞邊垂掛的藤蔓,做出一條方便上下的冰梯。他正集中精力施放異能,背後忽然傳來一道激動又嚴厲的聲音:“陸大哥,你在看什麼?現在大家都陷入異植的瘋狂進攻中,只能寄希望於你身上,你卻在這裏浪費時間?”
他回頭望去,堵得嚴嚴實實的車道后露出一名衣着破爛、滿身擦傷的男人,正是本該和他一同過來收回隕石的紀衍。再後面還有七八個異能者,都像是歷經苦戰,精疲力竭的模樣,藏在車輛間隙小心躲避着異植攻擊,遠遠朝他打了個招呼:“陸隊長,我們已經把紀老師送到了,隕石就靠你們了,有什麼用到我們的只管說!”
陸澤安慰道:“不用擔心,連大夫正在下面挖隕石呢,我打算造冰梯接應他上來。你們來了正好,誰帶了安全繩?冰梯不好爬,得有個繩子借力才行。”又特地對紀衍說:“你做好準備,他可能很快就能把隕石弄上來了。”
異能者們臉上頓時佈滿喜色,唯有紀衍面沉如水,冷冷搖頭:“他拿不上來隕石的,只有你才能拿出來,陸哥,你快下去,不然一定會出事的!”
他的話音才落,底下就傳來一陣陣清亮高亢的鳥鳴。剛放鬆下來的異能者們頓時緊張起來,各自擠出殘餘的異能準備迎戰。陸澤正想告訴他們那三隻鳥是連念初養的,腳下深坑底恰好傳來連念初的喊聲:“這東西還挺不好弄的,陸澤,你幫我拿……”
還沒聽到他要什麼,陸澤忽然覺着腳踝被什麼東西勒了一下,那東西像繩子一樣軟軟地朝前面一甩,力道大得把他整個人甩到空中——落點恰好是那片黑漆漆宛如地獄入口的大洞。他是被甩下來的,下落速度極快,落下去時只來得及翻了個身,透過洞口看見一條正在揮舞的翠綠荊條與旁邊站在洞邊彎身看向他的紀衍。
那根荊條是哪兒來的?紀衍為什麼這麼看着他?陸澤的大腦飛速轉動,在這短暫的瞬間想了許多問題,卻只得到了一個答案——他可能要摔死了。
橋面距地約5、6米,再加上隕石落地砸出來的坑深,哪怕他是體質絕佳的異能者,摔下去也要斷幾條骨頭。底下還有見了血就會失去理智攻擊人的異植,哪怕當場摔不死,也沒法活下去、再爬上這座大橋了。他現在只希望自己流的血不要太多,別引起異植暴動,連累了連念初。
城裏這些人最後的希望就是他了。
他想在摔下去之前再看一眼連念初怎麼樣了,半張臉剛轉過去,忽然接觸到什麼涼涼的、滑滑的、軟軟的東西。“啪”的一聲,他的下落之勢就被什麼東西托住,臉和身子整個兒糊在了一片光滑而有彈性的平面上,居然不疼。托着他的東西來回晃悠了幾下,斜斜搭在洞邊交錯的異植藤上,而後順着藤蔓緩緩滑落,很快露出了連念初微帶迷惘之色的臉龐:“我就讓你等着幫我把東西拿上去,你怎麼自己下來了?”
不等陸澤回答,他又很心寬地自己回答:“來了也好,隕石下面好像有什麼拽着,可能是有妖精藏在底下呢,你拿手電幫我照一下!”
他掏出兩支強光手電筒,讓陸澤45度打光,一支照他的臉、一支照胸前的鎖塵,又叫三隻鳥停在陸澤頭頂、肩膀、身側拍照,自己掄起鶴嘴鎬一鎬頭挖了下去。
那一鎬正挖進三束燈光交映的中心,陸澤眯着眼仔細看了一會兒,才發現強光中有一塊和保齡球差不多大、表現坑坑窪窪並不光滑的黑色隕石。
這塊隕石進入大氣層后就在墜落中高溫氣化,釋放出大量病毒,燒到最後只剩下這麼一小塊撞到立交橋橋面上,撞碎大橋后又在地面砸了個深坑,連帶着將地面的綠化植物也一起砸進了地里。被它壓在下面的綠植因為近距離接觸大量變異病毒,基因被徹底修改,生存能力更強,就和隕石一起伴生到了今天。
連念初從腿到腰一起用力,鎬頭撬起隕石,也帶起了一片牢牢捆在隕石上的烏黑細帶,剛撬起來就像離弦之箭般朝陸澤刺過去。
陸澤連忙施放冰系異能護住自己,連念初也立刻抓住髮絲般的帶子往後扯,一條飛速彈出的黑絲還是在他臉上蹭出了一條細細的傷口。傷口並不出血,也沒有任何感覺,卻像紋身一樣在他臉上蔓延出詭異的花紋。
連念初“嘖”了一聲,將手上那把黑帶纏了幾圈狠狠扯斷,讓鎖塵降到隕石留下的土坑裏,全身靈力毫不保留地湧出,將鎖塵凈化魔瘴的功能發揮到最大。
陸澤臉上的花紋已經從顴骨蔓延到腮下,自己卻沒有感覺,還朝連念初笑了笑,手中凝起冰系異能,將層層冰雪覆在隕石外。那塊漆黑的隕石外裹上一層晶瑩剔透的殼子,看起來通透漂亮,而捧着隕石的陸澤則半張滿陰森詭異,另半張臉笑容溫暖,相形之下格外恐怖。
要不是連念初是那種能把蟲子困在花芯里傳粉一晚上的強大王蓮,說不定真給他嚇着了。
他看這病狀有點像魔氣入侵,自己手裏也沒有解毒劑,索性翻出一瓶靈田使用的土壤消毒劑,配上一粒雪膚丹遞給陸澤:“這些葯都是我親自嘗過的,肯定吃不死人,你試試,不行我再回家替你買一趟葯。”
陸澤歪着臉笑了笑,一手托着冰球,把雪膚丹扔進嘴裏,用藥水沖了下去。他臉上的花紋頓時停止蔓延,繼而一點點淡化,皮膚也肉眼可見地變白了許多。連念初悄悄伸過手比了一下,發現陸澤的手已經比他的白了,而且白得通透如瓷,絕無血色,看得他心情有些複雜。
他拍了拍陸澤的手,語重心長地教育道:“你以後可得好好信我,不然對不起你這身皮膚啊!”
啊?什麼皮膚?陸澤滿頭問號,連念初卻不再提這事,只揮揮手把他扔到了3米多寬的蓮葉上,囑咐了一句:“你先把隕石送上去,我把底下那坨東西刨出來。”
那把細絲被鎖塵鎮住,其上沾染的病毒也消得差不多了。DNA上的變異雖然無法復原,但被鎖塵鎮了這麼久,基本也沒有戰鬥力了。他把陸澤扔到葉盤裏,自己繼續掘土,深挖了幾米之後,從隕石坑底刨出一團髮絲般亂蓬蓬、黑漆漆的變異六月禾,讓鎖塵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