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五章 崩碎的希望

“抓住他！他們在那裏！”

雷納一行人於叢林中加速狂奔，由於有感知天賦強悍的魔導師存在、雷納他們的形跡很快就被聯軍和聖靈騎士所察覺。

“可惡……這個時候如果有視野的話——”

軒儀祭出雙刃，朝着身後的瀧夢努了努嘴，“眼睛不行了，箭術還行嗎？”

“當然了！”

“哼……希望不是在說大話，”軒儀抹了抹鼻子，“這次就讓你盡情地射個夠吧——劍技·奔雷極電！”

“弓技·水索之箭！”

軒儀在前方閃爍前行、瀧夢利用水索之箭的拉拽，將周圍的人全部帶了上去——速度提升了數倍不止。

“哈哈！對方肯定想不到吧……嘖嘖，疼死我了。”

“主君現在不能給你治癒，我會盡量射在你屁股上不顯眼的位置的……”

“屁股上有了疤那就不好看了啊！”

“那我給你射一個紅心出來……當心！”

“呼啊啊啊啊！”

從亂軍中殺出一名身材魁梧的白騎士，他握着的光錘一把將瀧夢水索之箭的絲線扯斷、讓兩邊的人全部翻倒下來。

“唔……竟然半路殺出來一個嘍啰……！”

“不要輕敵……對方可是中隊長級別的聖靈騎士！”

“輕易讓你們逃掉……本來就是為了將你們一網打盡的——受死吧！異端分子！”

而就在這一瞬間，披着白色斗篷的修伯特從邊角處沖了上來、手中的聖銀化作數道光劍、射向人群中的永夜君王——隨之應對、蒼穹化作數道分身上前阻敵。

激斗之時，周圍趕來增援的聖靈騎士也越來越多。

軒儀咬了咬牙，一把將沒有作戰能力的雷納、鈴蘭和芙蘭三人推開，並朝着蒼穹她們喊了過去“你們幾個……保護着主君和大家先走！我留在這裏牽制他們！”

“別說傻話……你一個人？”

“主君才是別開玩笑了！”

軒儀以雙刃凝聚着強大的白色電泳，“如果不能保證您的安全……戰姬存在的意義何在？放心吧……他們絕不可能抓得住電光！”

“主君……這個時候、請務必信任軒儀！”

瀧夢一把抱起主君，並開啟【星舞千夜3000式】、朝着下坡一路俯衝下去、熒惑和蒼穹帶着其它兩人緊隨其後，周圍的敵人則全部依靠軒儀和蒼穹的分身來牽制——

“如此……如此強烈的危機感——”

在奔逃的過程中、瀧夢忽而轉身，張開了手甲光盾——而就在這一瞬間，一道白色的魔導炮轟鳴而來，正好命中瀧夢的光盾——

“瀧夢！主君！”

瀧夢緊緊抱着懷裏的雷納在坡道下翻滾下去、等雷納從耳邊的轟鳴中恢復知覺時，注意到瀧夢身上的合金鎧甲被炸出一道巨大的裂痕、鮮血也從瀧夢的傷口中不斷湧出、

“唔……”

這種絕望的無力感，對雷納·迪多斯而言，這還是第一次品嘗到。

哪怕是當時面對被蒼炎燃燒着而逐漸消失的薇薇安的時候、他也沒有像今天這般絕望。

“主君……沒事。我還能堅持住。”

瀧夢掙扎着抓起了雷納的手，噴射着已經開始出現故障的合金裝甲、在眾人的援護下繼續前進。

小路上出現了兩條岔道。

追擊聲也越來越近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熒惑挺着搶準備在這個路口進行牽制。

“不是每一次都能靠牽制拖延戰果的……這裏那麼空曠，萬一對方再次放出魔導炮的話那要怎麼辦！”

芙蘭咬唇抱起鈴蘭，“主君、不如這樣……讓我們暫且分開行動，由我帶着鈴蘭、和熒惑從這邊前進、吸引對方的火力——敵人的最大的目標是主君一人，我們不用太擔心被抓的問題。”

“沒錯……這樣應該會延緩一些危機……主君、主君？您認可芙蘭的計劃嗎？”

“額……嗯。”雷納還沒有從渾渾噩噩中覺醒過來，看着主君這般不知所措的模樣，戰姬們也很是難受，但眼下並沒有去好好喚醒他的空隙、當下便由蒼穹援護、與熒惑鈴蘭、芙蘭三人分開道路、向兩側分開繼續逃亡。

“疼疼疼疼……”

先前與敵人作戰的時候，無論自己受了或重或輕的傷，瀧夢都會在第一時間到雷納身邊尋求傷口治癒，過於安逸的戰鬥方式讓她難以忍受持續的痛苦——但即使如此、她還是咬着牙一步步向前奔跑——這一切都被雷納看在眼中，心如刀絞間、他的自責感與愧疚感也愈發強烈。

沒有力量的他是弱小、蒼白無力的。

擁有力量的他是危險、難以接近的。

如此矛盾……而又如此殘酷。

“前面……前面也有敵人！”

“沒辦法了！”

瀧夢將蒼穹和主君攬在一起、張開了【星舞千夜3000】的隱身機制。

“等等瀧夢、這一招如果不用我的魔力維繫的話……”

“已經……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前後同時出現的敵人聞訊趕來、卻發現發出聲音的位置空無一人。

“仔細搜查！他們有人受傷，絕對跑不遠！”

“遵命！”

在耗費大量魔力的同時、瀧夢咬着唇慢慢地邁出了腳步。

“行了啊……瀧夢！讓我……讓我把他們引開，你跟着主君一起跑啊！”

“這可不行！”

瀧夢噗噗笑着拉着兩人慢慢從另一邊的坡道靠近。

“如果……如果我能夠偵測到視野的話，我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步履維艱了……軒儀和熒惑她們也不會分開、我也不會被這麼垃圾的招式打中……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但至少……讓我發揮最後一點餘熱。”

“瀧夢……”

瀧夢縱身一躍，抓着主君和蒼穹從草地滑坡上溜了下去。

“主君、主君！”

看着全程渾渾噩噩的永夜君王，瀧夢蒼白的臉龐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我說……這一次瀧夢這麼努力，就是說不管瀧夢要什麼樣的獎勵……您都可以賞賜我對吧？吶、主君……”

雷納尚來不及回答她的問題、體力耗盡的瀧夢只覺兩眼一黑、而後便靠在他的肩膀上昏了過去。

雷納背着瀧夢，在蒼穹的帶領下、來到滑坡下的岩洞內部暫避。

“血……得止血才行……”

雷納恍惚着去掏自己腰間的包裹、想找到自己常備的一些素材以調和成敷藥的藥膏、卻意識到自己早已換了一身衣服、慌亂間他只能四處摸索、可笑地想要在這種岩洞裏找尋能夠外敷的草藥。

“主君……”

蒼穹微微嘆了口氣、取出自己備用的一瓶藥膏、在手上塗了一些之後、便抹在瀧夢的傷口上。

“因為我平素只造成小傷的話不會主動麻煩主君治癒、沒想到現在卻派上了用場。”

敷藥的同時蒼穹也偷偷地注意主君的表情——他將瀧夢枕在自己的懷裏，靜靜地看着瀧夢悶哼掙扎的表情變化，雖然他已經不像先前表現地那樣慌亂，但內心應該還是很鬱結的吧……

一陣刺激連接着蒼穹的腦迴路發生了轟鳴之音——這是【敵意感知】帶來的強烈壓迫感。

又來了啊，

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主君，”

蒼穹拍拍身子站了起來、而她的每一個動作，都牽動着雷納緊繃的神經。

“沒事的，”蒼穹微微一笑，“我就是去警戒一下周邊情況。”

“別逞強——”

雷納溫聲道。

“嗯。”

她已經很久沒聽主君說過這四個字了——

他只覺自己視野里蒼穹的背影逐漸模糊——

不知這陣恍惚感持續了多久、雷納突然被外面響起的巨大的轟鳴聲震醒，就連岩洞也為之發生了顫動、塵屑和石塊墜落下來、雷納趕緊用自己的身體為瀧夢抵擋二次傷害。

蒼穹……

為什麼……到這個時候還沒回來——

“呼……”

蒼穹急促的呼吸聲在洞口響起。

“主君……看來咱們還得轉移了呢。”

“敵人……敵人過來了嗎？”

蒼穹蹣跚着走近自己的主君。

“吶……主君。”

“嗯？”

“最喜歡你了……超級喜歡呢。”

在雷納的驚愕目光注視下、蒼穹被西沉日光照耀的身形正在逐漸虛化。

“這是……究竟……”

雷納放下懷裏的瀧夢，踉蹌地抱住正在消失的蒼穹——他忽然想起了什麼。

“十二個小時……從那時到現在剛好十二個小時、所以說靈魂還是沒能還給你嗎……”

蒼穹微笑無言、像安慰着孩子一般，撫摸着雷納的黑色亂髮、而對方已經被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地說不出話來。

“這、這麼說來……這一切又是我的——”

“不……這不是……這絕對不是主君的過錯！”

“如果……我的靈魂還在您體內的話、那就代表我能夠永遠和您在一起吧？”

蒼穹的話語逐漸哽咽、滾燙的淚水也連續不斷地從她的眼眶中滑落，落在雷納的頭髮上、滴在雷納的臉頰邊。

“夠了！這種話、這種話……我絕對不想聽到第二次啊——！”

他將蒼穹的整個身子都擁入自己懷中，卻無法阻止蒼穹手臂和身軀的持續虛化。

“啊……咳咳、嗚嗯……啊……”

他像一頭咆哮的獅子、只能通過吼叫和嗚咽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悲哀。

“吶、吶，別哭了……主君、這可是您第二次在部下面前表現地那麼脆弱了……”

蒼穹哽咽着想要擦去自己臉上不住流淌的淚水。卻發現自己的手腳已經無法使喚、於是她只能通過蹭着雷納的胸膛、繼續哽咽地向主君訴說自己的感慨。

“雖然、雖然說……用笑容來道別才是最美麗的、但蒼穹還是……還是沒辦法做到呢。”

“這種地方……你可是一騎當千的戰姬、我最信賴的部下，絕不是、絕不是、在這種地方就輕易倒下的人……一定、一定還有什麼辦法能夠阻止、阻止……”

慌亂中雷納從蒼穹的腰間取下了帝器，它看上去沒什麼損傷。

“有它的話……帝器完好的話……你一定、一定可以被我再次喚醒的對吧！”

對現在的雷納·迪多斯而言，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要比留住蒼穹更重要。

“嗯……是這樣！”

蒼穹緊緊抿着嘴唇、微笑着、哭泣着、顫抖着、並用力地點了點頭、

“主君……蒼穹會一直等待着……期待再次回到您的身邊、永遠、永遠陪伴着您——”

主君懷中所抱着的金髮戰姬，在最後的一刻吻上自己的主君，漸漸地、蒼穹擁吻着他而發出的灼熱鼻息慢慢變得和緩、終而還是化作瑩綠色的光芒而完全消散——只留下一柄帝器，被雷納緊緊握在手中。

他將帝器抱在自己的懷裏。

帝器……只要帝器還在的話，戰姬就是不死不滅的！

沒錯！不死不滅……現在欠缺的……只是喚回蒼穹的力量。

雷納小心翼翼地從劍鞘中拔出了帝器·蒼穹、希望從劍中找尋到更多線索——

而就在這柄寬刃劍完全展現在雷納的面前時、

一道令人絕望的裂痕、透過劍身的黯淡的光芒、展現在雷納的眼帘。

不……

不會的……

雷納以懇求般的口吻喃喃道。

金屬碎裂的稀拉聲在洞窟內響着，

戰姬·蒼穹的帝器，

就在雷納的手中徹底碎裂開來、化作無數殘劍的碎片和一道劍柄、散落在地面。

這一刻，

阿格迪烏的永夜君王——再次失去了一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