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四個人
我搖搖頭，“既然來了，勞煩李衙役帶路。”
停屍房裏排排二十來具屍身，很多並沒有人來認領，也就這麼一直擱着沒人管。
李衙役跟我說：“有些放的時間久了，就拖出去埋了，只能做了冤魂。”
可憐河邊無定骨，猶是春閨夢裏人。
上一世，不知道我的那具殘破的屍體，有沒有被誰埋葬，還是已經餵了狗。
裏面有李守衛的屍體，卻沒有小翠的，想必小翠死的突然，屍體還放在海棠廳後面沒有送過來。
我沿着屍體仔細查看了一番，死的時間應當是中午，屍體上面沒有半絲其他傷痕，死亡原因沒有查出來，臉上安詳，完全沒有受驚的樣子。
小衙役見我不慌張，倒有些驚奇，說道：“三小姐倒是一點都不害怕。”
我搖搖頭。
上一世看過無頭的屍體，早就少了害怕的心，夜夜噩夢，也都忍了，除了這味道，我還真不知道怕什麼。
我問衙役，“仵作是怎麼說的？”
小衙役說道：“仵作說死亡原因不像是中毒，也不像是暗器一類看不見的傷口，明天再來看看。”
我站在那想了想，還有可能下蠱，畢竟學識有限，只能等仵作過來告訴我線索。想想就準備回去看看小翠的屍體。
突然黑暗裏，什麼響了一聲，悶聲好像屍體砸在了地面上。
我驚了一下，以為是小衙役，開口叫，“李衙役？”
卻無人回答，我這就慌了，這小衙役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偌大的停屍房，黑漆漆，全剩我一個人。雖然我本來並不相信鬼神之說，可是自重生之後，我總覺得冥冥註定，也許哪裏真有神明也不一定。這有神明，當然也就有鬼。
這麼想着，我越是害怕，四處尋看了一圈，愣是看不出哪個屍體要爬起來。也是心裏懵住了，我乾脆一具屍體一具屍體看過去。
屍體死亡時間程度不同，腐爛也不同，我一邊看一邊噁心。一個一個確定死透了，可是又想萬一哪個真的爬起來，我今天還能出去么？
我不斷的安慰自己，根本什麼事都沒有，只是剛剛那屍體落地的聲音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有這李衙役也真是的，走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才想着，餘光瞥見牆角，黑暗中，那裏竟然站着個黑影。
我整個人一個哆嗦，手裏的燈險些扔在了地上。
“誰？”我厲聲叫，“不要裝神弄鬼，我死過的人也絕對不會怕了你！”
可那人影動都未動，也不出聲回答我，我的心懸着未下，緩步移過去，順手拿出袖子裏準備好的匕首。
越是靠近，越是心跳得厲害。
突然那黑影動了動，順着牆角整個摔倒在地，撲通一聲，跟剛剛屍體落地的聲音，極其相似。
我慌亂後退，接着外面就有嘈雜的聲音響起。
“誰在裏面？”
“快點燈去裏面看看！”
我知道有人來了，慌忙向後跑。
突然黑暗裏，誰抓住了我的手臂。
這一抓，叫我繃著的神經直接炸開來，“誰，放開我！”整個人都跟着跳起來，這鬼就是沖我來的啊？
修長的手指捂住我的嘴，涼涼的，身後香氣極濃，傳來熟悉的聲音：“想活命，就小點聲跟我走。”
我確定了身後是人，神經全松垮了下來，整個人都蔫了下去，任由他將我拖了出去。
也不知道沿着這停屍房還有牢房走了多久，才走了出去。
出了停屍房，清楚的看見天上一輪明月，我才覺得我活過來了，我迫不及待的回過頭，身後，站着我熟悉的人。
凌雲遙。
他着一身藍衣，垂三千青絲，側臉在月光下稜角分明，格外清晰，周身透着一絲瀟洒的氣息，眉宇間放蕩不羈。
懸着的心放下來，身體卻還在顫抖，許久，我癱軟的要坐下去，凌雲遙適時的上前一步，扶住我靠在牆邊。
他的臉貼的真近，竟然叫我心跳都跟着慢了半拍。真好看啊，跟凌雲鶴比起來，有過之無不及，這麼一想，我竟然完全不知道前世看上凌雲鶴哪裏了。
他臉上似笑非笑，“看夠了么？”
我搖搖頭，認真的回答他，“沒有。”
他眼神怔了怔，估計沒想到我回答的認真，繼而失笑，“你倒說的實在。”
我靠着牆，打量着他，“十三皇子真有雅興，在停屍房艷遇哪具屍體么？”
凌雲遙臉上笑意漸濃，“可惜你不是屍體。”
心想是不能跟比自己聰慧的人說話的，真吃虧，繼而問他，“你看到牆角的那個鬼沒有？”
凌雲遙勾起嘴唇，“鬼？”
我心想，你倒是接着聰慧啊，你聰慧你不是不信嗎，你又沒有跟着我重生過來，嘴上說：“我開始的時候是以為那是鬼。只是後來，我聽見他倒地的聲音。”
“哦？”
“我剛剛在裏面聽見兩次那種聲音，那是屍體倒地的聲音，所以，不是鬼。”說著我覺得心裏對這鬼神的懼怕還真是超越了屍體。
“還不笨，孺子可教。”
“剛剛停屍房裏面活着的除了我就是李衙役，他莫名其妙沒有了，恐怕牆角那個沒有地方放的屍體就是李衙役。他死之前肯定動過什麼屍體，並且屍體掉地上了，要不然我不會聽見兩聲屍體落地的聲音。”
“你倒是仔細。”凌雲遙說著，抬手颳了一下我的鼻子，“這李衙役怎麼死的？”
我愣了愣，這動作，是不是有點親密？
凌雲遙笑了笑，好看的唇角勾勒出極美的弧度，“怎麼，不熟悉？”說著，他附在我耳邊輕輕吹了口氣。
一顆心瞬間跳到了嗓子眼。這麼好看的男人，這麼曖昧的動作，着實叫我心中跳動不安，甚至竟然想要再靠近他一點。
我正迷戀呢，我的雙手竟然背叛了我的內心，當即推開他，“你做什麼--”說著，一張臉竟然跟着羞得通紅。
手不對心，偽君子！我心裏暗罵自己。
凌雲遙雙眸的笑意更濃了，“唔，真想念大雷音寺啊！”
這麼一說，立即就想起那會親他的場景，想想那天腦子也有些抽風，竟然想都沒想就親上去了。
“大雷音寺發生了什麼？什麼大雷音寺？”佯裝一臉疑惑，我堅決不承認。
“這樣啊？不知道誰那麼大膽，主動送吻，剛剛還一具屍體一具屍體看過去。”
“你一早就在那裏了？”我問。
“你進去時候，我已經檢查完二十三具屍體。如果你用心不良，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他說的輕描淡寫。
說的這麼輕巧，好像殺我這麼個人，也就是拈手就來的事。
我心裏老不服了，質問他，“那你幹了什麼不讓我知道，還要殺我滅口？”
“不是我。”他鄙視了我一眼。
也是，他要是真想殺我，不可能救我，“那你有戀屍癖？”
“哪來的戀屍癖，確定每一具都是死屍，才好辦事。”
我突然有些害怕，停屍房很空曠，沒有什麼阻擋，他在裏面，我卻一直都沒有察覺，那麼別人在裏面，我肯定也察覺不了。
現在小衙役又肯定是被人殺死的，殺他的人肯定不是凌雲遙，那是誰？
“你說會不會哪個屍體真的爬起來，把小衙役殺了？”我突然睜大了眼睛問他。
凌雲遙額頭的青筋跳了跳。
想想，心底密密麻麻的都是恐怖，凌雲遙跟我都沒有嫌疑，李衙役又不可能是自殺，那還能有誰？停屍房裏面都是屍體，除了屍體還是屍體！
“你看啊，除了屍體還是屍體，會不會是詐屍了，突然跳起來把他殺了，然後又躺回去了？”越想越覺得有鬼。
凌雲遙盯着我，感覺就是在看白痴，“你這想像力--”
“難道不是？書上老早就說過，有些屍體吸食了月光，就會變成殭屍，是會吃人的！”我立即恐怖的看着他，“天啊！太不可思議了。”
凌雲遙扶着牆，捂着胸口，那個動作，好像要被氣死了，好半天才吐出幾個字，“有第四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