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古代皇帝
腰帶斷裂的一瞬間,就被麟王快速的抓住了。可惜,仲錦墨的外袍雙衿打開,露出了裏面的中衣。仲錦墨有些羞窘,耳廓悄悄地紅了,偏偏他還要穩住形象,做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
出了這種烏龍事,麟王一時之間愣住了。他獃滯地捏着仲錦墨的腰帶,眼神里透着一直沒消散的震驚,整塊臉上的紅色倒是漸漸消褪,恢復了淺麥色的膚色。
仲錦墨看了看在麟王手中彰顯存在感的已經斷裂的腰帶,嘴角抽了抽。他隨手攏了攏披散開來的外袍。“皇弟小歇一會兒,朕去去便來。”說完,也不等麟王恭送,仲錦墨就往偏殿而去,臉上保持着雲淡風輕的表情,離開的速度卻極為迅速。
麟王嘴上恭敬,卻目光灼灼地目送着今上離開。仲錦墨的身影看不到了,麟王便自覺地坐下,掃視手裏的腰帶,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的臉上浮現一抹潮紅,隨後小心地將腰帶摺疊起來,放入懷中。
在今上離開的那一刻,南門錦明就知道盯着他的人少了,但是剩下的人卻全都盯死了他,不帶一點兒放鬆的。尤其是他將陛下的腰帶收起來的那一瞬間,那目光都像是要穿透他的軀體了。
偏殿雖也打掃過,卻不如正殿那麼用心,看過去依然是一副陳舊的氣息。
仲錦墨甫一進入偏殿,就開口喚道,“更衣。”
他心裏知道,出現的會是誰。果然——
岩蔚“唰”的一下出現在仲錦墨面前,手裏捧着一件月白色錦袍加上一條玉鉤腰帶。岩蔚心想,此地簡陋,主人不可多待,只好暫時委屈一下了。
這暗衛頭子小心地為當今陛下——他的主人褪下外袍,放到一邊。之後將月白色外袍為主人穿上,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皺后,才扣上玉鉤腰帶,再次微微整理一番,岩蔚便利落的跪在地上。等着仲錦墨的吩咐。
仲錦墨瞥一眼,“暗衛戊可曾回來?”
岩蔚低垂着頭,一板一眼的回答道,“是的,主人。”然而他內心卻在奇怪,不知道暗衛戊去的何處,勞主人如此惦記。不過,想想也就罷了,他並不打算越界,如此一想后,便將此事放下了。
“着他來見朕。”說罷再瞥一眼岩蔚,“你們都下去吧。”
“是,主人。”說完快速做完一個手勢便在一瞬間消失了。而暗衛戊也在同時出現在仲錦墨面前,謙卑的跪下。
“他如今怎麼樣了?”仲錦墨的語氣不帶一絲感**彩,畢竟,在融合記憶以後,作為仲錦墨,他並沒有與這個假死離開的穆王相處過。沒有相處,自然是沒有感情的。更何況,在南門錦澤的記憶里,他與這位穆王本就關係一般,算不得密切。當初,南門錦澤還會擔憂這位不省心的弟弟過不下去,但現在,仲錦墨卻沒有這樣的憂慮。
“穆王化名衛凌志,如今在碧水村,做一名教書先生,很得當地村民愛戴。”暗衛戊的目光黑沉沉的,“其妻子病弱,由衛凌志照顧。兩人生活平淡幸福。”這句話,真的是暗衛戊很高的評價了。
仲錦墨知道,衛凌志的妻子便是那個明面上來歷清白,實際不知道是哪方的人派來的細作。總覺得,衛凌志並不是沒有猜測,卻放任自流了。難道,愛情都是這樣,讓人變得不像自己的么?
“他讓你帶話回來?”雖是疑問,仲錦墨卻肯定,答案是確定的。
“是的,主人。”一邊說著,暗衛一邊從懷裏拿出一樣東西,雙手抬高齊眉,恭敬地奉上,那是穆王的私印。
“衛凌志說,當初他因其夫人之故,借酒澆愁。酒後卻被一個粗使丫頭鑽了空子。他醒來后,着人將此女拉下去處置了。”
按理說,是不可能有什麼“遺腹子”的。
“之後,他並未見到那個女子。而且,那時候他忙於求得陛下同意他與其夫人之事,對此事並不上心。但是,當初處置那個丫鬟的是他的心腹,想必是沒有問題的。”
當時,衛凌志看到仲錦墨讓暗衛戊帶去的消息時,還氣得眼睛發紅,情緒很是外露。這不是明擺着說他在覓得真愛后還和別人牽扯不清嗎?他實在愛慘了他的夫人,所以這件事無論真假都不能讓他的夫人發現這件事,最好能快些解決了。
“這麼說來,他的心腹倒是有些不對勁。”仲錦墨心想。看來得讓人前去查探一下此人了。
“衛凌志說,‘穆王早在當年就已意外離世,如今只有身為平民百姓的衛凌志在碧水村平凡度日,與妻子恩愛不兩離。穆王殿下的私印陰差陽錯之下被他說保管,如今,也是時候交還給今上了。’”
仲錦墨接過私印,在手裏把玩片刻。
“他家夫人的病,找大夫去看過嗎?”
暗衛戊肩背挺直的跪好,聽到這,點了點頭。“主人,當地小有名望的大夫前去診治過,只說身體虧空太多,須得精心調養。”
“是么?”仲錦墨壓低了聲音,意味不明的吐出兩個字。似是在問暗衛戊,但暗衛戊並不曾回答,只是順服的低着頭看着地面。而仲錦墨確實也不需要他回答,恍惚了下,果斷下了命令,“行了,你下去吧。記得去岩蔚那裏領賞。”
暗衛戊心裏訝異,原來主人可不曾管過這些事。想是這麼想着,卻不耽誤他的動作,聽見主人的話就立即消失了。
而暗衛戊的消失,也就意味着本應在仲錦墨身邊隱藏着的暗衛該回到該待的地方了。岩蔚看了看手裏多出塊私印的主人,在那物件上的目光一凝,隨即閃了閃,低垂眼帘,遮住了他的猜測。
仲錦墨回到正殿的時候,見到的是看起來弔兒郎當的麟王,沒個正形地軟在椅子上。只是,若是仔細觀察,卻不難發現,麟王雖是如此動作,背脊卻是挺直了的。
見着仲錦墨回來,麟王有氣無力地喊一聲,“兄長——”其中蘊含的撒嬌意味仲錦墨感受到了。
這倒是讓仲錦墨有些吃驚。且不說麟王如今已是二十又二,已過及冠。便是這南門錦明還小,也不見得會對着南門錦澤撒嬌吧。
轉念一想,仲錦墨卻明白了南門錦明這樣做的意思。不由得心裏失笑。
麟王確實是在仔細思索之後才發現,這次的水太深,涉及的人太多,加上佈置的時間久遠,他撐不住。況且他本就有錯在先,畢竟藩王無召入京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朝中重臣對這件事也都知情,他只得想辦法讓當今的陛下饒過他。
再怎麼說,他與陛下是親兄弟,而陛下,本就不是那麼心狠手辣的人。雖然要掉掉節操,但能保住自己也很是不錯。更何況,他對陛下也不是真的沒有兄弟之情。
“行了,坐着吧。”瞧着他懶散的樣子,仲錦墨也沒糾正。
“來人,呈上來。”仲錦墨直接吩咐道。
仲錦墨的手上已經沒拿着穆王的那塊私印了。而現在讓人呈上來的,是本手冊。說是手冊,其實只是一張紙條,上面記有一個地址。那個地址是穆王曾經的一個別院,後來被仲錦墨收回,放置不管。在那裏的廂房下面是一個地窖,裏面有兩本書,一本上面詳細記載着穆王當初的勢力。另外一本是賬冊。這紙條是這次隨私印一塊被暗衛戊交到仲錦墨手裏的。
而今上的話音一落,正殿中央落下一道人影,全身裹得只剩一雙眼睛露着。就連手指頭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他的手裏托着一樣東西。
仲錦墨讓人給暗衛戊獎賞的原因就在於此。這紙條被穆王粘在私印上,順着私印的邊緣偽裝成私印的紋理,看起來倒是嚴絲合縫,宛若天成。
而這定然是瞞不過暗衛的。但是,可以斷定,暗衛戊不曾看過。
南門錦明接過一看,有些驚訝。“這是穆王兄的……”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是仲錦墨完全明白他的意思,直接點頭。
“朕知道他的勢力很多都由你接收了。然而,想必有些你也是不知情的,卻不知是落在誰人手裏。”想必是那個心腹,畢竟看的出來,穆王對那人的信任還是蠻深的。“如今,你便去查一查。”
“至於賬本,你不用多作留意。朕會遣人前去處理的。”
聽到這,麟王也沒什麼不滿的地方,點點頭應是。他剛想起身告退,突然想起來,腆着張臉,露出一抹笑,“兄長,無召入京這事兒……”
仲錦墨無語得很,“安分點,過兩日朕讓光耀去宣旨。”
南門錦明自然是知道光耀是誰的,大將軍謝卓熠。
看來處罰雖不輕,卻也不會過重。至少,對他的傷害不會很大。
南門錦明並非不知好歹,聞言一臉感動,想過去和仲錦墨拉拉手或者被兄長拍拍肩,增進一下彼此的感情。
然而看着他的動作趨勢,仲錦墨真覺得不忍直視。帥氣瀟洒的麟王如今這一副模樣真是沒眼看了。“成了,朕先走了。”
正想離開,仲錦墨又轉頭提醒了句,“按理說,不用朕說,你便該意識到。然而你卻被矇騙八年,雖不至於做了什麼錯事,卻也和兄長離心。如今,首要的是什麼想必不用朕說。”
本就愧疚的不行,聽見依舊年輕俊秀的兄長的諄諄教導,他卻覺得心暖。雖然還是羞愧不已,卻越發有了行事的動力。“是,兄長,臣弟知道的。勞兄長費心,是臣弟的不是。”
仲錦墨點點頭,也沒多說什麼,便離開了。
岩蔚走之前瞪了麟王半晌。要是目光能傷人,大約這麟王已是傷得不輕了。什麼人啊,沒臉沒皮的,就這麼裝着陛下的腰帶不還了?
瞪了一會兒,見沒什麼作用,岩蔚只得快速離開。
而麟王,自然是感受到了那刺人的目光,卻不甚在意。他伸手撫了撫裝腰帶的衣服前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