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7
就在南門錦澤想起……或者說,突然知道“他”的名字之後。大段大段的場景浮現在他的腦海中。雖然其中有很多東西他不理解,但這並不妨礙他看懂這些場景:
他穿着一身軍裝,態度尊重的站在某一中年男人面前,認真地聽着什麼。旁邊站着一個和他穿着同樣款式的衣服的男性。南門錦澤似乎聽到了“靳華接令”四個字,原來那時候它叫做靳華么?
不等南門錦澤多加思索,場景飛快變化。
還是靳華,他穿着便裝和一個女子動手,雖然那女子實在是不像樣,竟然如同男人一般打扮。但好在,靳華佔據優勢。在靳華將女子制住之後,場景快速變化。
南門錦澤注意到當時,靳華是在一艘船上。這造船技術很先進,南門錦澤正掃視了一眼,就發現眼前的場景再次變化。
發生了意外,隨着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船體受損,完全可以說是已經廢了。很多人死去,而靳華很好運的只是受了輕傷,不過人似乎昏迷不醒,但好在他躺在一塊木板上,隨着水波漂浮蕩漾,至少可以稱得上是安然無恙的。
南門錦澤心情有些複雜,想必這靳華就是他的前世了。不過,他有些不明白,為何靳華所處的年代看上去至少造船業更為先進呢?
不等南門錦澤想下去,他只覺得眼前一花,眼前出現了一間看起來幽靜典雅的茶室。茶室看上去乾淨,似乎帶着茶的清香。而他對面坐着一個和他有幾分相似的成熟男性,看起來氣勢內斂,應當久居上位。
他鬢若堆鴉,眉目如畫,雖看起來成熟穩重,但以南門錦澤的眼光,自然是能察覺到他內心掩蓋住的幼稚之處的。而那男人則是內斂成熟,長相也格外的英俊,別有一番氣質。
南門錦澤頗為感興趣,雖然男子穿着在他看來格外怪異的衣服,但南門錦澤卻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畢竟並未處於同一時代,服飾和習俗總是在變遷中,也沒什麼值得驚訝的。從衣物來看,這已經迥別於上一個場景了。看樣子,這或許是他的前前世。南門錦澤不由得彎了彎嘴角。
男子對待他的態度雖有些生疏,但看得出還蠻真誠的,真誠中透着些許親近。看到這,南門錦澤倒有些好奇這兩人的關係了。
而他對男子的態度倒是沒有那麼複雜,帶着置身事外的疏離感。這種情緒感知並不明顯,但南門錦澤就是知道這和他長相幾乎一模一樣的名為唐曉的青年就沒把這件事情看的太重。他的心裏另有執念。
南門錦澤覺得他似乎是魔怔了,上一個場景他模模糊糊的聽到了男子說的話。但現在,他怎麼會也聽到了聲音呢?當然,他只聽到了兩句話,一句那個男人的自我介紹“我是尚姚”和一句讓人驚訝的話“我是你的生父”。
但看着他不成表現出驚訝的樣子,南門錦澤知道,他是知道這件事情的。而南門錦澤也知道,名為尚姚的男人也觀察出來了。
似乎這兩句話說完,這個場景就沒有意義一般,飛快轉換到了新的場景。
這個場景,南門錦澤看得格外清晰。並且,聽的也很清晰,彷彿就在他的面前上演一般。有個中年女性有些局促地作者,說話聲音也是小聲小氣的,“小,唐曉,你好。我不是故意遲來的,我只是……”
看來他是叫做唐曉,這女人看起來並未守時,真糟糕。
唐曉在女人問了一句話之後說道,“如果,楊太太是說我的身世,那麼,是的。”聽起來聲音平靜,但用詞卻有些夾槍帶棒的,看樣子內心也不是毫無波動。
但南門錦澤還是覺得奇怪,總覺得唐曉依舊置身事外,那種被拋棄后的感情完全沒有體現出來。或者換句話說,唐曉真的只是把自己當作外人,來諷刺他的生母一句,但最主要的是為了詢問清楚當初的事實。並不是為了來和這個“楊太太”相重逢或者是想認的。
從這兩個場景,南門錦澤很快分析出來唐曉的身世。說實話,這讓南門錦澤覺得不是很愉快呢。
不過現在看着這“楊太太”的各種表現,南門錦澤很看不上眼。雖然他平時也沒見到過其他官員的妻子,但至少,從他的妹妹,到他的妻子,以及他的女兒,可沒有誰像這樣小家子氣。
就在南門錦澤各種瞧不上“楊太太”中,他眼前一花,頓時身處一片黑暗之中。感覺眼睛似乎完全不起作用了。南門錦澤心下一驚,剛剛莫非一直在看的是“他”——仲錦墨的記憶?現在是趁着他分心,偷偷讓他脫離身體?或者他其實是和江湖上的能人異士相互勾結,剛剛他所看到的難道是他們故意做出來騙他的?
雖然事情沒法完全說通,但南門錦澤越想越覺得不對,心下恨恨,越發的將此時的情況陰謀論了。
然而,等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之後,他的眼前又接着開始浮現出另外一副不同的場景了。
這時的“他”看上去更為年輕,看起來似乎十五六歲,臉上還有些幼稚的感覺,被一個人叫住了,“哎,你別急着走啊。咱們都見過多少次了,認識一下唄。我叫張晨,ST中學的。”一個名叫張晨的男性一本正經地搭訕着,想要認識他。
他微微點頭,“你好,我是王鳴宇,SR中學的。很高興認識你。”說著,臉上也適時掛上一抹微笑。
南門錦澤本不打算看下去,但是,這場景一直浮現着,揮之不去,“看你還想做什麼。”說完了這句話,南門錦澤便不再拒絕。因而他知道了,這一次,“他”叫做王鳴宇。只是不知道ST中學、SR中學的意思是什麼,南門錦澤猜測,大約是個學堂吧。
……
其實,今晚所有事情都不對勁,但南門錦澤暫時是沒辦法計較了,他也只能靜下心來接着查看這些接連不斷卻又井然不同的場景,盡量分析。
王鳴宇完成了一樣東西,交給一個人。那人滿意的笑了笑,眼神里滿是讚許,“從明天開始,你全程跟着我,沒問題吧?”
他聽的這個消息,心下驚喜,臉上帶着似有似無的笑意,“沒問題,我也想跟着您多學些東西呢。”
南門錦澤雖然能聽見這聲音,卻沒太在意。他的注意力被那些精密的儀器和試管試劑所深深吸引着。實驗所居它並不能完全看懂,但是不知怎麼會死,潛意識裏他覺得他是知道的。
最主要的是,就是這一幕,讓他有一種“就是這個”的感覺。但他仔細觀察,卻不得不承認,雖然眼熟,但他真的不理解。
無疑,這讓南門錦澤稍顯不虞。但是,他再一次掃除雜念,卻發現,場景又一次變化,而他卻在思考間忽視了。王鳴宇將導師扶到一邊后,神色自然而內心帶着些許激動的走上前去,他走上了儀器處躺下,戴上頭箍式連接器。
南門錦澤發現,他似乎死被帶入到那台古怪而連接着很多線路的儀器中,被迫查看這個王鳴宇的一切。
直到此時,南門錦澤才發現,名為“靳華”“唐曉”“王鳴宇”的都是仲錦墨,也只是仲錦墨。但是,為什麼他能夠看到仲錦墨經歷過的這些場景?
猜測原因,南門錦澤莫名地想到,他最開始對於“他”,也就是仲錦墨難得的善意和熟悉感。若不是為了江山社稷,他確實是願意留下這麼一個可愛的存在的。所以,莫非……他和仲錦墨是一個人?但是,這說不通啊。
不知怎的,或許是南門錦澤的思考觸摸到了什麼,場景轉換的更快了,一眨眼,三四個場景就消失在眼前了。南門錦澤便盯着觀察了一下。
這一次,南門錦澤看到的卻是仲錦墨,不是頂着別的名字的他,而是原原本本的他。
#朕就這麼看着你#
從呀呀學語的孩童時期,到風華正茂的青年時期。
南門錦澤看到了仲錦墨的童年,他的童年看起來並不幸福,南門錦澤莫名地想到自己。他的童年也是這樣的,雖然家境優渥,不缺衣食,但父皇母后並不上心,他從沒有體會過獻王南門錦宿所體會過的父愛。也不像麟王南門錦明哪樣有着母妃關係。
他的父皇,永遠是嚴厲的、苛刻的。他的母后,同樣是嚴肅的、苛責的。雖然他知事極早,知道自己身上的擔子極重,但他卻渴慕着父皇母后對他生活上的關心,然而,沒有。他的一切都有起居舍照看,父皇會派貼身太監過問,母後會指示她身邊的頭等丫鬟詢問。
這麼一晃神,眼前就變成了十六七歲的仲錦墨隔着屏幕看着他的小舅舅在笑。雖然,南門錦澤知道,這兩人沒有親緣關係。仲錦墨沒在室內,走的地方看起來並不熱鬧,旁邊偶爾經過一兩個人還會瞧他好幾眼才離開。
大概是他沒有過於警惕周圍,突然之間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一個人,拿着一隻激光手-槍就射向仲錦墨。仲錦墨慌亂中躲開了第一擊,一腳過去,將這個陌生人手裏的激光手-槍踢往一邊,哪想到正在他對付着這人的時候,另有一個人從背後拿着不知道什麼武器過來,隔空一下砍在仲錦墨的腰間。仲錦墨一隻手扶住傷口,他感覺傷口處開始麻痹,似乎是有神經毒素。
但此時,他唯有將兩人都制服之後交給巡邏隊和巡邏機械人,他才能放心。趁着現在,他飛快將第一個人敲暈過去,便和第二個人開始較量。
從虛擬光屏上看見這一幕,司皓琰眼睛都氣紅了。他離仲錦墨所處的地方並不遠,也沒有掛了終端,雖然只能看到模糊的虛影不時掠過,但就這麼看着比起完全接不通要讓他放心的多。
司皓琰很快趕到,他到的時候,仲錦墨已經將兩人都制服了,只是還沒有報給巡邏隊。“都這個時候了,別管這個了。我先送你去醫院。”司皓琰說話語速很快,語氣急切,他的臉上還冒着汗,頭髮看上去濕漉漉的,雖然離得不算遠,但在一分鐘之內剛到這裏還是很勉強。“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仲錦墨沒有隱瞞,“傷口處疑似有神經病毒,受傷之時開始麻木,現在上半身蔓延到肋骨以下,而下半身得大腿已經沒有知覺。”說著看了一眼着急的司皓琰,“我要暈過去了。”才說完這句話,仲錦墨就乾脆利落的暈過去了。
只留下被他嚇的快得心臟病的司皓琰立馬抱住他,也不敢有多的動作,只好小心翼翼地瞧着,一邊等着醫療機械人到達這裏。
南門錦澤猛地睜開了眼睛,才發現自己已經額上已經滿是汗水。而此時,他正躺在床上,帳幔被撥到一邊,他的暗衛首領岩蔚正跪在腳踏上,雖面無表情,眼中卻滿含擔憂,到叫南門錦澤一愣。
南門錦澤沒有理會自作主張的岩蔚,他在細細思索。難道說,從他開始看見那些場景的時候,他就已經陷入了沉睡中?並且仲錦墨並沒有出來掌控身體的控制權,莫非,“他”出了什麼事情?
就這麼來看,想必當時突然出現在黑暗中一盞茶左右的時間,也只是意外。只是,南門錦澤不明白究竟是什麼讓他看到這些場景的。莫非是九天之上的神仙不成?想到這,南門錦澤嗤笑一聲。
他坐起來,垂下眼睛,摸着自己似乎是胎記的痕迹。在仲錦墨受傷的時候,他的胎記……就是在他十七歲的某天突然出現的。太醫說過於身體無礙,只是喝了幾天的清火藥,便將此事放到一邊。
而在此時,卻成了“仲錦墨和南門錦澤很可能是一個人”的佐證。從仲錦墨的記憶里來看,他是虛假的。所以,仲錦墨才覺得他死身體的主人?
就在南門錦澤這麼想的時候,他訝異地發現,他掀了掀眼皮,瞥了一眼跪在旁邊的岩蔚,不發一言。他走了兩步,似乎十分煩躁。
實際上,仲錦墨確實很煩躁。他似乎在和南門錦澤溝通的過程中沉睡了,也就是在沉睡中,仲錦墨看到了他被人行刺的一幕。這一幕,讓他分外驚訝和煩悶。他斷定,他失去了一段記憶,但是他有明顯沒有辦法找回來。這讓他瞬間想到犯罪者需要得到的懲罰,就有消除記憶送到整改處。莫非,當初他就是被消除了一部分記憶?
不知怎的,他看到自己正在和司皓琰通話,他告訴小舅舅司皓琰還有十分鐘左右到約定地點,兩人相距不算遠。
就在他放鬆警惕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人拿着武器衝上來,仲錦墨趕緊往旁邊閃避,並在閃避的同時出招,將那人的武器踢往一邊,但就在這一瞬間,另一人卻在背後傷了他。
仲錦墨轉身過去,凌厲的目光射向偷襲者,偷襲者體形瘦小,但是動作靈活。仲錦墨漸漸感知到軀體的麻木,行動沒有最開始那麼完美,但好在,仲錦墨還是很快制服了偷襲者。而此時只過了58秒。
或許是神經毒素的侵襲,經過血液循環加劇,導致神經毒素更快的侵害了仲錦墨的身體。仲錦墨覺得身形不穩,強忍着跟司皓琰確認情況后,乾脆利落的昏過去。
而陷入幻覺的仲錦墨不知道,他控制着這具身體在寢宮裏和岩蔚比劃了起來,每每動作,必下死手。當然,最開始的時候,岩蔚並沒有跟他動手,只是任由他打。直到一刻鐘之後,岩蔚在躲避之後才試探性地回了手,卻見仲錦墨動作越發凌厲,完全不像是沒有練過武的人。
這讓岩蔚不由得聯想到了麟王南門錦明。南門錦明便是不知緣由的有了好武藝,偷跑出去了。
不過,主人雖有章法,卻無內力,無法支撐太久。岩蔚有些擔憂主任明天早上起來會身體酸痛。但他又知道,現在的主人需要他和主人對招,直到主人清醒過來。而在進行着比試的時候,岩蔚還利用安慰的傳遞方式,讓精通醫術的天癸過來。面對着這一切,地辛沒有任何反應,就如同沒有看到一樣。
而岩蔚並不能感知到地辛的所在,且有明令記載,他們不能與死士有接觸。岩蔚便不曾往周圍看一眼,他知道,若是此時有刺客過來,絕對會死在地辛手上。甚至於,他在和主人過招的時候,即便只是稍微傷到主人一絲一毫,都會被地辛毫不留情地解決掉,即便到時候主人會因為失去了一個得力屬下而發怒。
南門錦澤是清醒的,但他沒有辦法在仲錦墨的控制下取得身體的控制權。但仲錦墨並在不受控制的情況下搶奪了身體的控制權,因此,南門錦澤擔心會有後患。
看着岩蔚膽敢以下犯上,他怒在心裏,卻不得不想辦法與身體裏的仲錦墨聯繫,只是,從沒有聯繫過,南門錦澤毫無對策。
岩蔚發現主人打着打着就停下了動作,嘴裏無聲的念叨着什麼。岩蔚不敢多看,便用眼睛的餘光注意着主人接下來的動作。
結果,皇帝乾脆的暈了過去,岩蔚心下一緊,撲過去想要接住主人。但等他到達的時候,地辛已經將主人放在床上了,並且在岩蔚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消失了。
南門錦澤略顯急切的思索着,漸漸地,一陣睡意襲來,而仲錦墨也不再有多餘的動作了。他便稍顯安心的瞥一眼地辛所在的位置,閉上了雙眼。
睡夢中,南門錦澤接收了仲錦墨的除了十五歲以前的所有記憶,包括揍了某個路人甲這樣的小事,也親身體會到了,它就像是重新經歷了一遍這些事情,慢慢的,他內心開始接受。之後他心裏有所明悟,他就是仲錦墨,仲錦墨卻不完全是他。他和王鳴宇、唐曉甚至是靳華都是一樣的。在這個時候,都只是仲錦墨記憶的某一組成部分。
南門錦澤,不,仲錦墨只是覺得,沒有十五歲以前的記憶實在奇怪。
也就是在這時,他突然想到,上一個世界應該是失敗的,雖然失敗的那麼意外。但這個世界的任務,當初7E並沒有給他,他就被匆匆忙忙的投到這個古早的世界來了。並且還在任務中失去了記憶。
這一點,他回去之後會像研究院追責。當初簽訂的協議是保證身體安全和精神安全。而後在西村悠太先生所列的新協議里,他只需要進入上一個世界,輔助研究。本應該等他從學校報道之後才需要進行下一次的。
而此時,現實世界,研究院。
多名研究人員聚集在試驗艙周圍,更多的人則是在隔壁的總控室里觀測着仲錦墨精神體的新情況。事實上,在兩天前,有一名研究人員突然發現,實驗體的精神體一分為二,兩股精神力的強度相差不大,但還是有一股相比之下要粗一些,先後抵達新的實驗場景,時間相差5微秒,但是到達之後卻沒有完全合併為一股。即便精神世界只是滯后一毫,都會影響到現實世界實驗體的精神安全。
研究院提出緊急預警方案,但是成效不大。而就在剛才,他們發現,兩股精神力有合二為一的趨勢。兩分鐘11秒后,總控室里的某研究人員發現,“其中一股稍小一些的在融合了一部分之後變大了,而另一股則是相應的縮小了。”
將這振奮的消息說出來之後,試驗艙和總控室的研究人員心情明顯放鬆了不少。
但是哈麗特·法爾維卻翻了個白眼,冷笑一聲,只是低着頭掩飾着沒讓別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