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哎,你有沒有覺得,最近賈家那位,性子有點不一樣了?”
“是有點,終於不再是那種我看你是看得起你的那種感覺了,最近賈府難道出問題了?”最後幾個字說得小小聲,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賈府再怎麼衰落都比他們強。
“對對對,就是這般,不過最近沒聽到什麼風聲啊,這賈存周也不知道咋了,反正性子是溫和了許多。”
正在屋內忙活的賈政自然是不知道門外的小吏正在討論他的事情。
他在前段時間帶了重禮去工部尚書府上拜訪了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主動去找過尚書大人,但沒想到這次之後尚書大人偶爾在路上遇見他還會主動停下來跟他聊幾句,指點指點。
這讓賈政受寵若驚之餘也大為心傷,他之前的所作所為都是這般招人厭煩?那這跟他兄長有何區別?
這日回府,還未進到外書房就見到他那個被派去江南的心腹風塵僕僕地站在書房外門等候,賈政大喜,連忙拿過信件細細讀來。
半晌,他才放下手裏的信件,有些艱澀地揉揉眉心。
林如海的信件如人,文風淡雅,但是字字都讓賈政羞愧萬分。
林如海雖然是個言行謹慎的人,但是賈政畢竟是他二舅子,言雖早知不妥,但畢竟是賈家家事無法明言。且這事真計較起來也頗為嚴重,倒也如實敘說其中的嚴重性,並勸賈政早做打算。
信封中還隱約透露了些消息,讓賈政當即就揉皺了手頭的信紙。
他的視線轉向了近來已經減少了許多的字跡所在,要是沒有這個東西的出現,那麼大概在幾年之後,整個賈家,不,不對,整個金陵四大家怕無一能倖存!
賈政收拾了一番,便帶着林如海的信件去了賈母那處。
賈母的住處與榮禧堂不同,顯得更加舒適悠閑些。幾個婆子站在角落裏守着,各位姑娘公子的丫鬟都守在旁邊看着,其後隱隱約約有人走動,整間屋子顯得格外熏暖。
賈母在明間羅漢床上坐着,頭上只插着一直點翠吉祥壽字釵,彼時正逢晚飯後,元春寶玉迎春探春等幾個都在賈母那裏玩耍,賈政進來的時候,賈母正被幾個孩子的小兒女姿態逗得不得了。
賈政看到自己的二兒子這副模樣,又想起勤奮好學的賈珠,真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只是此時更重要的事情,方才忍下這怒氣。
賈母一見到賈政的臉色就知道有要事,她又偏疼寶玉,自是不捨得讓他還在這裏等着挨罵,連忙讓丫鬟婆子帶着幾位姑娘並寶玉出去了,屋內只餘下她與賈政。
“你這個時候來我這,是外頭出什麼事了嗎?”賈母看起來是個慈善人,但是如果真的只是個普通老婆子,又怎麼會是這個賈府無法撼動的掌權人呢?
“母親請看,這是妹夫寄來的信件,您看看便知。”賈政從懷裏取出信件遞給賈母,賈母接過後看了幾行,臉色大變。
賈政看得出母親大怒,但是隨着越發往下看下去,眼裏卻開始出現了懼色。他便知道,母親還是知道此間的厲害的,那麼此事便大有所為。
待賈母看完后,有些悵然若失地放下了信件,賈政開口,“母親,雖然孩兒知曉母親疼愛孩兒,但是這畢竟與禮法有違,聖人若真的有那個意思,咱們得早做打算啊!”
林如海信件中所透露出來的意味,便是聖人對於這些勛貴世家略有不滿。
略有不滿這四個字幾乎讓賈政嚇破膽了,他可沒忘記這位聖人在登基之際掀起了如何的腥風血雨,如果真的是這樣,到清洗的時候,賈家怕是其中之一了!
“既然如此,那便換吧。”最終,賈母也只能說出這句話。
賈政看着彷彿老了十歲的賈母,心中酸澀,卻也無話可說。雖然他內心也有不滿,但是不得不說,雖然明知道母親偏向他,可是這麼多年來,兄長雖然渾,卻從未忤逆過母親。
“是,母親。”
“既然要辦,就早點辦成,你現在喚人去把你兄長請過來吧。”賈母再想偏心小兒子,耐不住此事關係重大,是小兒子主動找過來的,一看便知道他的打算,還不如早早做了,以免生後患。
“只是,此事你跟你媳婦兒說過嗎?”賈母突然想起這事。
“並不曾,她本就是個蠢婦,何必過問她的意見。母親決定就好。”賈政不以為然,首先是王夫人的慈善面孔太到位,其次是賈政作為這個時代男人的劣根性,完全不會去關注他的妻妾本身是個怎樣的人。
賈母看着自己對枕邊人的真面目都不甚了解的賈政,心裏嘆了口氣,要是這兒子沒了她來壓制王夫人,整個家怕都被掏空。
但她也不打算說,家和安寧總好過雞飛狗跳。
賈政不清楚賈母內心所想……因為,就在他說了王夫人愚蠢婦人的時候,眼前簡直一瞬間就爆開來了。
如果賈政生活在現在,他會明白這種狀況有一個詞特別容易表達出他現在看到的狀況——井噴。
那數量那叫一個多啊!
不過當賈政想看的時候那劃過的速度會自動變慢。
“王夫人蛇蠍心腸!”
然後…….
他看到的第一句話如此有爆點。
蛇蠍心腸?!賈政經過這段時間才對這個所謂的吐槽系統沒有之前那麼痛恨,也清楚通常而言,它說的都是真話。ps.除了誇張的時候。
ps這個詞也是他從那些話裏邊學到的,雖然看起來怪怪的但是系統告訴他跟另是一個意思。
“有時間可以多查查賬什麼的!真的!”
“木訥男配心機女233”
“賈政真的不知道王夫人斂財很嚴重???我深深懷疑……”
“沒事查查庫房,賈府的東西不是賈赦的嗎?都被王夫人偷換光了吧?”
“毒婦毒婦毒婦!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其實不是王夫人精明,是賈政蠢!”
等等諸如此類的言語,讓賈政看得簡直要暴走,只是看着賈母在前生生忍下來,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喉口腥甜。
賈政突然明白剛才賈母欲言又止的樣子是因為什麼。如果王夫人真的那麼有心計,那麼搬出榮禧堂這件事情,她決不會這麼輕易就同意的。
這毒婦!
他的手緊緊拽住了袖子,在看不見的地方几乎要揉捻碎去。
若不是賈母現在心事重重,一下子便能看出來賈政心緒不寧。
賈赦來的時候還不知道有好事等着他,整個人有些醉醺醺的,顯然是剛從酒席上被拉回來的。賈母一看自己大兒子這樣就萬分嫌棄。
但事關重大,賈母還是跟賈赦慢慢講了換屋這件事情。當然沒有真正告知實情是為了賈府,只是說了禮法的問題。
賈赦的表情彷彿是天上掉餡餅了,眼睛瞪得又大又圓,“母,母親,可是孩兒又做錯了什麼?別拿這事來消遣孩兒!”
賈政看着兄長這副樣子,還在胸口涌動的不甘莫名的平復了許多。
“大哥,原本按照禮法,這榮禧堂本該就是大哥的住處,二弟多有不是,向大哥賠罪了。”賈政站起身來一鞠到底,把所有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半分不談賈母在這其中的干係。
賈赦連忙把他扶起來,“二弟這是做什麼!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大哥,只是此事我還未告知太太,稍等些時日,我等便會搬出榮禧堂,望大哥莫怪。”賈政怕王夫人鬧事,只得把時長多加了些。
只是賈赦完全不在乎,笑得合不攏嘴,大手捻着鬍子呵呵直笑,“不怪罪不怪罪,多謝二弟。”
聽到這句話,賈政居然覺得莫名酸澀,這本來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此時大哥卻反倒向他道謝。
感覺心被自己大哥戳了好幾下有點痛。
這事說完,賈母精神不佳,把兩人趕走了,不過趕人前要求賈赦不能亂說,等些時日再來擺酒。
賈赦樂呵呵答應了。
而在賈政接受了王夫人的惡毒之後彈幕便少了許多,不影響視線,所以他在離開之後就雙袖帶風急奔着榮禧堂而去。
“太太,我有話與你說。”見到王夫人,賈政開口就是這句,王夫人雖詫異,卻也讓回話伺候的人現在先下去,屋內就剩下兩人在。
原本在最生氣的時候賈政是打算休了王氏,但是王家現在勢力強盛,他所知道的東西也僅限於系統,根本沒有明確的證據可以休妻,這讓他只能默默忍下來。
賈政前三十幾年雖然釣名沽譽了些,但是偶爾想動腦子還是會動的,既然沒辦法直接就休了,那就只能先按兵不動,不打草驚蛇。
賈政先是把要搬出榮禧堂這件事情給說了,驚得王夫人瞬間就站了起來,頭上珠翠叮叮噹噹,語氣急促,“老爺,這萬萬不可啊!”
賈政不耐煩道:“有什麼不可以的?你自己好好看看這個,看看是這些重要,還是命重要!”他甩出林如海的信件。
王夫人看完林如海的信件之後,臉色陰沉得可怕去,手捏捏合合幾次,然後徒然鬆開了力氣坐下來。
“可是,老爺,那珠兒他們幾個,可怎麼辦呢?”王夫人看到信件里的內容自然也是驚恐的,可是在榮禧堂呆久了,她越發享受起這種感覺,如果他們搬離這院子,那些偷奸耍滑的下人們該怎麼嘴碎!還有她的幾個孩子……
“這件事情跟珠兒他們幾個有什麼相干,大哥是不會分家的,就算他們幾個出去行走說出去也是榮國府的名頭,本就是不合禮法的事情,現在又碰上這件事情,你若是還敢留,我便休了你,也免除我賈家的後患!”說到最後,賈政恨恨地說。
王夫人連忙告饒,猶豫了幾許,最終點頭了。
這雙方都決定好了,定了個日子,就把院子都給換了。只是賈赦特特地在榮國府內為賈政找了一處大院子,距離賈母跟榮禧堂也不遠,倒沒有讓賈政去住他之前那處。
這件事情,在府內擺酒之後,就這麼過了。
只是,賈政看着眼前的字,整個人簡直要昏過去了!這這這……這可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