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留宿一夜皇宮，睡著了之後，賈政不知道聖人在旁邊看着他看了許久。

賈政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還慌亂了一把。當然昨天晚上兩個人啥事都沒幹，就是純潔的聊天。起來之後，聖人沒有再留他，放賈政回去了。賈政一走就是三年，說真的不可能不想念家裏人，一得到允許立刻就回去了。

賈政離開京城那一年，正好是賈珠下場考試的時候，他中了二甲二十六名，最後入了翰林院，兩年之後放出來到禮部做了個小官。而在第二年的時候，李紈就給他生了一個大胖兒子，喜的那個時候還在江南的賈政連寫了三封家書。

寶玉也漸漸長大了，雖然還是不願意下場，但是賈家也養得起他。最讓賈政詫異的是，他身邊居然聚集了不少真正有才識的人。賈政看到暗衛有時候送到他手上的文章，都有些詫異，這是寶玉能寫出來的嗎？

隨着寶玉漸漸長進，林如海對待這門親事的態度也越來越放鬆，甚至在今年跟賈政的通信中終於是鬆了口。兩個孩子是真心愛慕，在有選擇的時候，林如海也不願意傷了黛玉的心。更別說這對小兒女的心已經放在了彼此的身上了。

而曾經膽小瑟縮的賈環今年已經下場考中了秀才，正在認真學習，以備着四年後的春闈，明年的那場他還沒到那份功夫。

至於探春，坐在馬車上的賈政有些遲疑，這個女兒他接觸最少，但是現在她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前兩個月寄來的家書，賈母還提到過正在給她選人家呢，之後也得好好相看相看。

賈政心裏想得挺好的，也想好好跟家人聚聚，可是他沒想到的是，他下了馬車之後，榮國府的門房臉上都帶着郁色。

他眉頭皺了起來。在身後跟着的小六上前一步說道：“府里出什麼事情了？”雖然小六之前不是賈府的人，但是在被送來之前早就已經加強了培訓。

門房雖然不知道小六，但是他們認識賈政啊！看見賈政回來了，門房自然喜不勝收，要知道府里可一直念叨二老爺何時能夠回來呢。立刻就上前見禮。

“老爺，您可總算回來了，老夫人可一直在念叨着您吶。”趕巧的是，站在門口的正好是賴大，連忙就上來說了一聲。賈政蹙眉，看着賴大，“府里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賴大上前兩步說道：“二姑娘被寶二爺跟環三爺給帶回來了。”賈政聞言一愣，迎春？他記得迎春在一年前賈母就說過被大哥做主嫁給了一個姓孫的人，今日是……

只是為何會被寶玉跟賈環帶回來？

“我擦什麼事情啊，居然會是寶玉跟賈環上門去要人？”

“出了啥事？”

“家暴？”

“難不成那姓孫的是個壞人？”

“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彈幕的話也正是賈政的心裏，他一邊大步往府里走一邊聽着賴大的解釋。

原來一年前迎春會被賈赦嫁給那個姓孫的，是因為賈赦欠了孫家五千兩銀子。而那孫紹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家，驕奢淫逸，放縱風流，這樣的性子，哪裏是迎春這樣柔弱的女子能夠降得住的。

剛嫁過去的時候還好，但是過了沒幾天，迎春身邊的四個大丫鬟就被他偷上了三個。因着迎春木訥不討好，竟是直接就把人當成丫鬟使喚了，讓小妾作威作福。

迎春身邊就只剩下一個叫燕妮的出嫁丫鬟跟年老的乳母守着了，要是這樣也便罷了。可這孫紹祖原本便是個暴虐性子，時不時還喜歡打人。迎春那個嬌弱的身軀哪裏能抵得住？病倒之後卻依舊被作踐，人迅速消瘦下來。

乳母回去請安的時候哭訴了這件事情，賈家也派人把迎春接過來幾日，可沒幾日孫家來催，就又給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聽到這裏的時候，賈政聲音變冷了下來，“咱家的女兒，在外頭受揉搓，接回來好生養着便是，還給送回去？！”賴大站在賈政身邊感受着賈政身上的怒氣，嚇得一哆嗦。看來外頭傳言道二老爺出去不是受苦的話倒是真的，回來這一身威嚴，誰都不敢小瞧。

“老爺啊，那個時候恰逢老夫人病重，怕她身體不適，都瞞着她。其他幾位主子雖然有心，但是無力啊。”賴大的話暗示着一些東西。賈赦跟邢夫人完全不關心這個女兒，其他人也沒辦法。

只是寶玉不同，所有人中，就他最着急。他眼中溫柔可親的二姐姐，一嫁人便變成曾這樣了，這讓他如何受得了？

最後在偶然間聽到了孫家下人的閑言碎語，憤怒極了的寶玉獃著賈環拉着一班人上門去砸了孫家大門，硬生生把人給搶了回來。

賴大以為賈政的性格，在聽到寶玉出格的行為後很生氣，可沒想到賈政的神色反倒好了許多。

“這他M還是寶玉嗎？！”

“我服了……”

“說好的家醜不可外揚呢？？？”

“人渣畜生！”

“孫紹祖渣男我操！”

“賈赦腦子被狗吃了嗎？賈家現在拿不出五千兩？別是自己捨不得吧？！”

“我服了這個三觀不正的世界……”

“特么的給他眼睛逛辣椒水啊！！！”

“寶玉賈環挺帥的。”

彈幕一下子對孫紹祖進行了無情的批判，這麼渣的男人活該去死！

賈政雖然不喜寶玉如此粗魯的舉動，但是自己家的人送給別人去揉搓，想想都讓賈政怒火中燒。賴家是賈府最靈通的，知道現在所有人都在賈母院子，連忙帶着賈政往那裏去。

當賈政走進去的時候，外間是沒人的，只有幾個下人在，看到賈政的時候都嚇了一跳，賈政完全不理會，往裏間走時正好看到許多人圍在了賈母的床邊。

“二老爺——”看見賈政的下人連忙都矮身行禮，直到這個時候加價的人才知道賈政回來了。賈母見到賈政，一時之間大喜大悲差點昏厥過去，場面頓時有些混亂。

等到眾人終於是安定下來了，賈母情緒也穩定了，賈政才重又開口，“母親，孩兒不會再走了，您不必擔心。只是現在二丫頭的事情，還是早早處理為妙。”

寶玉賈環帶人去搶人的時候，孫家百般阻撓，但是礙着寶玉帶着的那一班權貴子弟，沒誰敢真正傷害到他們，最後張紹祖還是眼睜睜看着他們把迎春給帶回來了。

賈母原先是被瞞得死死的，可是寶玉這麼一鬧，豈不是闔府都知道了，再怎麼瞞也瞞不住，更何況賈母又不是普通的老婦人，一知道出事了就立刻讓寶玉把二丫頭帶過來。

可是看到迎春的時候，賈母整個人都心碎了，迎春整個人都躺在床上彷彿像是個易碎品，殘缺不堪，叫來的大夫診斷了許久才剛下方子，而後毫不避諱地說幸虧救回來早，只需要調養好幾年，再晚些時日就……

賈政聽完整個過程，當下就斷言道：“這孫府二丫頭不能再回去了。大哥，你繼續這麼一個女兒，她都被人欺負到這樣了？你不會還想着那五千兩銀子吧。”賈政是真的被氣狠了才會當著賈母的面說這個。

彼時大夫已經退走了，屋內只剩下賈母，賈政，鳳姐，賈赦邢夫人跟寶玉並黛玉探春幾人。見到賈政如是說，賈赦立刻惱羞成怒，梗着脖子說道：“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女婿雖然是粗暴了點，但是也不是過不下去。二弟，這孫家的家事也輪不到我們來管！”

賈政剛想說些什麼，賈母一拐杖就過去了，“你說的是什麼話！你女兒現在躺床上還生死不知，你現在一轉身給我說你還想把女兒送回去？！”

“母親，我，我沒說呀。”賈赦舔着臉說道，他能對賈政橫，但是不敢跟賈母說些什麼。賈政冷冷地白了他一眼說道：“今天我就把話放這了，你們誰要是再敢動什麼壞心思，就直接去祠堂跪着吧！也別管我叫母親了！直接去改頭換面豈不是更好！”

“母親，孩兒萬萬不敢啊！”賈赦連忙說道。

賈母卻不再理會他，徑直跟賈政說起話來，其他人都靜悄悄的，直到迎春轉醒了，整個屋子的人才動了起來。

迎春一睜眼就看到賈母在她身邊殷殷切切地看着她，淚水就經不住流了出來，嘴裏叫着“老祖宗，老祖宗，孫女沒想到還能再活着見您一回。”

賈母氣得拍了一下床墊，“小姑娘家家說什麼話呢？老祖宗還沒死呢就想着要死要活的，乖，好好養着身子，別怕，老祖宗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寶玉跟黛玉等幾個在旁邊看着眼淚都落了下來，寶玉小心地看着迎春，一想起之前進去的時候看到的樣子，他就恨不得把孫紹祖大卸八塊！

等到把迎春又哄睡了，留下照顧的人，其他人這才散去了。賈母記掛着賈政，又拉着他到其他屋子說話，寶黛幾人走到院外才散去。

臨走前，探春看着寶玉深深地行了一禮，之後才轉身離開，讓寶玉呼吸一窒，竟是說不出話來。

黛玉看着他這樣，悄聲說道：“三妹妹這是在替二姐姐謝謝你呢。”

寶玉白嫩俊俏的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不開心，“我都沒做些什麼，如果我再早一點過去，二姐姐也不會……都是我不好。”思前想後，深怕父親，家裏不快，忍了又忍，最後忍不住衝進去的時候，他都沒敢跟其他人說，那個時候二姐姐的慘狀。

越想便越恨！

他拉着黛玉的小手疾走了幾步，到了偏僻的地方一把摟住了她，急聲說道：“我知道唐突了妹妹，但是，就一會兒，就一會兒，我一定不會讓妹妹那樣的。一定不會兒。”

寶玉的話有些顛倒，但是黛玉都聽懂了，只是安靜地讓他抱了一會兒，而後才紅着嬌嫩的臉蛋兒推開他。

賈政遠遠看到了，但是沒有讓人去打擾，只是吩咐了小六在這看着，半個時辰后把寶玉叫到了他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