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電話查崗

葉則乘一輛普通的中巴車來到西山，車上還有一個比他年紀稍大些的年輕小夥子，自稱叫顧明風，也是到蝙蝠洞窟的。名字起得清風霽月，站起來比葉則還低五厘米。

葉則也問他是什麼門派的人。

顧明風道：“我是顧家人。”

葉則表示不懂。

顧明風訝異地看着他：“你不知道我們顧家？”

葉則謙虛地表示自己門派在隱居。

顧明風很驚訝：“這年頭還有隱居門派沒通網？但凡能上網你就該知道顧家啊。”

原來顧家是這凡人不可見的妖魔現實世界的第一大百貨商，真正的千年老店，從春秋時期就開始經營。顧家販售經營各式各樣商品，小到各式丹藥符篆道具，大到各家裝備天材地寶，有的在普通顧家或合作夥伴商店裏出售，貴重的則只在顧家旗下拍賣行出售，只要出得起合適價格，幾乎什麼都能買到。

到了集合地點彼此見過，他們這一行一共六人，除了葉則顧明風二人外，剩下兩個是清風觀的道士，兩個是應徵而來的散客，其中一個是從國外學的驅魔術，另一人是一個獨門法修。

清理蝙蝠洞窟並不費什麼力氣，這裏也沒有真的蝙蝠，只不過是一股股細小的撲面而來的障所化的暗影，看起來形同飛翔的蝙蝠。

葉則之前消滅了兩小一大三隻障，獲得了兩個技能點，葉則給月光之箭升了一級，又學習了可學的新技能，月光鐮刀。

月光鐮刀是一個範圍攻擊技能，施用之後會有一柄巨大的月色鐮刀橫劈出去，極為霸道。葉則和兩個散客走右邊，顧明風和兩個道士走左邊，可以看出清風觀道士明顯技高一籌，動作要比右邊快一些。

葉則走到半途電話響了。

他放下正欲揮出一記月光鐮刀的右手，停下來接電話。

那個驅魔人喊道：“喂，新人，出任務的時候手機靜音或者開飛行模式，不許接電話知不知道？”

葉則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抬起頭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啊，這個電話必須要接。”

同組的散客法修倒是很好說話的樣子：“沒事沒事，反正這個任務也不危險，就是麻煩點兒……女朋友打過來的吧？”

葉則尷尬地搖搖頭，接起電話。

是宋栩然打過來的。

宋栩然問他幹嘛呢。

葉則抬手一個月光之箭射殺了一隻漏網之魚，看看周圍環境和兩位清風觀道長，特輕鬆地說：“報了個老年旅行團，在西山郊遊呢。”

宋栩然那邊頓了一頓，才說了一句：“小心點。”聲音低沉淡然，一如其人。

宋栩然人前惜字如金，面對葉則話嘮程度則堪比他姥爺，時不時做一番思想品德教育是輕的，從小到大每逢春遊秋遊同學聚會，不管宋栩然跟不跟着，總要耳提面命強調一番八項注意十大原則，完完全全代替葉爸爸和葉媽媽兩人的工作。

葉則他媽還總感慨：“咱們小則跟隔壁阿然做朋友，真不錯。”

葉則爸也嘿嘿笑：“可不是，要不老話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孟母三遷都是有道理的。對門老宋一家人真不錯。”

葉則就疑惑了，他爸他媽都不會覺得“兒子幾乎是宋栩然養大的”所以感覺失落嗎？

兩家家長每每見面，葉家爸媽總要夸人家教子有方。

宋爸宋媽就謙虛又驕傲地說：“哪呀，栩然從小就省心，我們都沒管過他。”

這次宋栩然難得地只說了三個字。

葉則連忙極有預見性地打斷他：“好好好，我都懂，我會保護好自己不做任何違法亂紀觸犯宋葉條約宋家家規葉家家規的事的，保證清清白白做人正正直直做事，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

宋葉條約宋家家規葉家家規都是宋栩然制定的，全部是用來約束葉則一個人的。等到葉則長大了懂事了，都不記得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因為什麼被威逼利誘坑蒙拐騙地簽下了這麼一堆不平等條約。

葉則也曾年輕氣盛地去質問過宋栩然，為什麼所有規矩只有自己要遵守，而他不用遵守。

宋栩然那時候還在上高中。秋天，穿着宋媽媽買的墨藍色顯得人特別文雅特別有氣質的線衣，腿翹着，手裏拿着當天的《參考消息》，整個人的畫風都特別裝。

他從報紙上方涼涼地看着葉則，說：“葉則，規矩是給會違規的人設計的。”

葉則當時也不知道為什麼特別生氣，上學也沒等宋栩然，一個人就跑了。

當天午休的時候，葉則因為在中午吃飯在食堂沒給年級有名的一個不良少年團體讓座，被那群人約去學校後面小操場“談談”。

葉則那時候叛逆期，又在和宋栩然賭氣，整個上午心氣都不順，就說談談就談談，誰怕誰。跟着他們去了。

結果那幾個人上來就動手，一下把葉則打懵了，都沒反應過來。他一個人當然打不過四五個人高馬大天天逞兇鬥狠的少年，跑又跑不走，沒過幾個回合心裏真的犯怵，有點後悔這麼任性。

這時候不知道哪個人通知了宋栩然。

宋栩然出手極狠，拎着挑斷了腿的破凳子來的，一個人打趴下四個，還有一個想跑，被他一腳踹翻在地上。

跟着他過來的幾個同學都嚇傻了。宋栩然自從入學，在全校師生面前都是溫文爾雅彬彬有禮學習上進團結同學禮敬師長的三好學生模樣，誰能想到他出手這麼厲害，這麼狠，據圍觀同學事後回憶說他整個臉上都是從未有過的戾氣，簡直讓人認不出是平時的宋栩然。

其實葉則知道，自己小時候看武俠片，想當大俠，吵着鬧着要學武術。葉宋兩家就給他和宋栩然一起報了武術班。但是葉則堅持了每半年就堅持不下去不學了，宋栩然卻一直在學。與此同類的還有鋼琴班、小提琴班、奧數班等等。直到兩人上初中的時候宋栩然猛然發覺因為自己課外班太多，葉則周末都跟樓上王小胖子一起玩不跟自己玩了，才以學業繁重為由，把這些班都退了。

然後宋栩然走到葉則面前，一把把人抱起來，直接公主抱地送到了醫務室。

那天被葉則記入了自己青蔥少年時代最丟人的一天之一。那天之後他暗戀了兩個月的同班女孩就徹底把他當成了自己閨蜜。

不過托宋栩然的福，這次在校學生打架鬥毆事件也被定性為了“不良學子欺凌弱小，宋栩然同學不顧自身安危，見義勇為，幫助受到欺負的同學”事件。

那幾個不良少年聽了都氣得不行，心說我們哪裏威脅到宋栩然安全了？宋栩然他不就仗着自己成績好嗎？

後來葉則漸漸明白了自家青梅竹馬的處世哲學。他就是或者用腦子，或者用拳頭，告訴所有人，不服憋着。

葉則一直以為自己是宋栩然身邊憋得時間最長的人。

直到上大學離開家的前一晚，葉媽媽語重心長地和他說：“在外面多聽隔壁阿然的話，那孩子考慮周到，心性好，這麼多年一直讓着你，比我和你爸都護着你，你別老愣頭青似的跟人家鬧彆扭。”

葉則老實地“恩”了一聲。

他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宋栩然對他好，其實他自己最知道。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葉則哪有那麼沒心沒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