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章 火燒王八殼子

41章 火燒王八殼子

抬起二百多斤的東西對於幾個年輕人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兒,但是要抬着一個二百多斤的王八殼子走上幾百米的路程的話,那可真是夠難的了。

這玩意兒沒有抓的地方,完全憑着手上用力氣互相擠着,推着抬着那王八殼子,讓它依然是蓋兒朝下肚皮朝上,事實上就是幾個人伸手端着它差不多。反正我們幾個從橋上走到河堤口,就不得不放下來好好的歇了會兒。

而從河堤口一路順着渠邊兒走到胡老四家門口,我們一共在路上停歇了三次。

不過我倒是沒有參與抬着王八殼子,我只負責拎着腰帶在旁邊兒看護着,防止老王八精出什麼么蛾子,這玩意兒被我們輕易的抓到,兄弟們心裏面還是有些不放心,怕它會給我們這幫人來個什麼突然襲擊,所以兄弟們一致決定,讓我拎着腰帶跟着,隨時準備出擊。大家都知道我這條腰帶很厲害,邪物的剋星嘛。

到了胡老四家門口,我也不招呼胡老四,伸手直接把那破舊的柵欄門給搬開了,然後揮手示意兄弟們往裏面抬。

於是大傢伙兒在陳金的帶動下,開始吆喝起了號子:“一二,一二,同志們加把勁兒喲,嘿嘿喲喂……”

當然了,我們吆喝的目的是為了吵醒胡老四,在他面前顯擺下我們的豐功偉績,不過吵到了街坊四鄰,那就有點兒不地道了,所以兄弟們吆喝號子的聲音並不算大,基本上都壓着嗓門兒呢。

推門入屋,我毫不客氣的摸到門後面的燈繩,輕輕一拉,電燈亮了。

“操,咱們這跟進了自己家似的……”陳金笑着說道。

兄弟們嘻嘻哈哈,小心翼翼的抬着那老王八精進了屋,然後砰的一聲扔在了屋中央。

胡老四早就從炕上坐起來了,老眼昏花的還納悶兒我們這幫人這是幹嘛呢?深更半夜的還讓不人睡覺了?胡老四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你們這幫小崽子,這大半夜的幹啥呢……喲,那是啥?”

“老王八精啊。”我一腳踢在王八殼子上,王八殼子受力,立刻在地上晃悠了幾下,我說道:“您不是說這玩意兒本事大着呢,尤其在水裏,那簡直就是無敵么?這不,我們哥兒幾個把它給逮着了,給您老抬了回來,任憑您老處置……”

“什麼?”胡老四大吃一驚,翻身從炕上下來,連鞋都沒顧得穿上就跑了過來,圍着那老王八殼子轉了兩圈,仔仔細細的看了半天,皺着眉頭說道:“奇怪啊,還真讓你們給逮着了,這,你們這是怎麼逮到的?”

哥兒幾個一看胡老四瞠目結舌的樣子,都洋洋得意起來,陳金說道:“嗨,這有啥難的,前些天你沒聽說牤牛河橋下面出現了一隻提着燈籠的無頭鬼么?”

“啊,我聽說了,壓根兒就沒當回事兒,只當是傳言呢,那玩意兒不會有的。”胡老四點頭說道。

“對啊,提着燈籠的無頭鬼沒有,可老王八精還真有一隻,嘿嘿。”我笑着說道:“您老應該知道,這老王八精那倆眼睛睜開之後,跟倆電燈泡似的,發出的光那麼亮,在橋底下照來照去,可不就讓人以為是有燈籠么?再加上這老王八時不時站起來把腦袋縮在殼兒裏頭,在橋下轉悠着故意嚇唬人,這就成了無頭鬼。”

“哦,原來是這樣啊。”胡老四恍然大悟,接着又皺眉問道:“那你們這是……怎麼逮到它的?”

我還沒說話呢,哥兒幾個立馬你一句我一句的搶着講給胡老四聽了。

聽完我們的敘述,胡老四很是詫異的盯着這隻王八殼子,想了半天還是想不通,他說道:“等等,等等我再仔細看看啊,我先穿上衣服去,那什麼,你們看好它,小心有詐……”說完,胡老四到西裏間穿上了他那身道袍,又把桃木劍啊符紙啊什麼亂七八糟的拿了出來,那樣子一副如臨大敵般的模樣。

我們幾個就笑了,至於嗎緊張成這樣,這老王八精如今連腦袋都縮在殼子裏不敢出來,你胡老四怕啥?再說了,剛才你還一點兒都不緊張不害怕,圍着老王八殼子一直轉圈兒仔細瞅呢,現在倒好,來真格兒的了么?

大概是覺得自己先前說這隻老王八精厲害的很,結果被我們幾個輕輕鬆搞定,自己就沒面子了,所以才搞出這麼一副興師動眾的樣子吧?我在心裏腹誹着胡老四。

從西裏間出來后,胡老四也不和我們幾個言語,走到王八殼子跟前兒站住,然後凝眉直視着王八殼子,左手捏住兩張符紙,右手桃木劍微抬起向下,劍尖指着王八殼子的大肚皮,嘴裏開始碎碎念起來,嘀咕一番之後,胡老四嘴裏輕呵一聲,然後左手一抖,兩張符紙輕飄飄的落在了王八殼子的大肚皮上,緊接着,一股黑煙從符紙上冒起,噗的一聲,燃起兩團火苗,頃刻間熄滅。

“不對啊……”胡老四歪着腦袋想了想,扭頭對我說道:“銀樂,你有沒有見到這老王八露出頭來?”

“見了啊,它只要一露頭,我的腰帶就抽上去了,抽了它兩次,再不敢露頭了。”我得意的說道。

“就是就是,那老王八的頭還真不小呢,我們幾個都見了,是吧兄弟們?”陳金在旁邊說道。

“是,對對……”哥兒幾個紛紛點頭應是。

胡老四微微點了點頭,皺着眉頭尋思了半天,說道:“那行了,銀樂、陳金,你們倆留下,其他幾個人先回去歇着吧,這都夜裏一點多了,快點兒回去吧。”

“喲,這是什麼意思?趕我們走呢是不?”常雲亮不滿的說道。

“呵呵,感情又是一樣的親戚兩樣對待了,就人家銀樂和陳金倆跟胡老四說得來,有本事,咱們壓根兒就是些沒用的人,唉,走走,咱們走……”薛志剛冷笑着扭頭就往外走。

其他哥們兒也紛紛嘀咕着一些不滿的言語,不過也不好說什麼,扭頭就往外走。

我心說這胡老四真不會說話,這都第幾次啦?不像話!我對兄弟們說道:“得得,哥兒幾個也別生氣,我也得回去了,奶奶的,困死我了。”

“哈哈,我也走,我也走了,反正老王八精捉住了,扔給胡老爺子就沒咱們什麼事兒了。”陳金笑嘻嘻的說著,一邊兒往外走。

其實兄弟們和胡老四都看的出來,我和陳金倆人之所以這樣說著要走,無非就是不想讓哥兒幾個心裏不舒坦。不過我和陳金倆人心裏還真有些覺得沒啥事兒了,至於胡老四到底留下來我們倆幹啥,我心裏想,估計是胡老四覺得這次老臉丟大發了,然後把我們倆留下來,故意做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也好讓其他哥兒幾個覺得其中必有蹊蹺,而我和陳金留下來之後,胡老四無非就是說一些不可大意,一定要小心之類的話……

“哎別走啊,都別走,還有事兒呢……”胡老四氣急敗壞的喊道:“行了行了,都別走了,都留下來,全都留下來行了不?”

我和陳金倆人走在最後面,還沒出屋子門兒呢,其他哥兒幾個已經走到了院子裏,於是我說道:“哥兒幾個,停止前進,原地待命。”

“去你娘的吧,你當自己是縱隊司令員啊?”常雲亮笑嘻嘻的罵道。

常漢強說:“得了吧你,人家縱隊司令員才不會這麼喊呢,這小子充其量也就是一報信兒的。”

陳金說道:“就是,老子這司令員還沒說話呢,你趙銀樂急個屁啊。”

於是他立刻遭到了弟兄們的一番語言轟炸式進攻。

胡老四在屋子裏徹底無奈了,苦笑着喊道:“別鬧了別鬧了,趕緊干正事兒,那什麼,都進來,把這老王八精抬到院子裏。”

哥兒幾個站在院子裏沒動彈。

我說道:“還愣着幹啥啊?一個個那心眼兒別針尖兒都還小,不幹是吧?走走,都他娘的走,老子自己也要把這老王八殼子給滾到院子裏去。”

哥兒幾個稍微猶豫了一下,就都沒臉沒皮的嘿嘿笑着走進屋子裏,也不搭理胡老四,圍住那老王八殼子伸手用力,嘿喲喲的喊着號子抬了起來,等走到門口之後,陳金乾脆喊道:“得得,讓開讓開,直接滾出去得了!”

兄弟們立刻點頭,已經後退着走到門外的常雲亮郭超倆人立刻鬆手閃開。

我們幾個大喝一聲,手上用力一抬,向外一扔,二百來斤的老王八隔着門兒滾了出去,砰砰幾聲之後,從台階上滾到了院子裏,扣在了院子中間。

磚頭壘的台階都被砸壞了,幾塊兒磚頭上面都掉了好幾大塊兒。

胡老四心疼的跑了出來,捶胸頓足的罵道:“你們這幫兔崽子,把老子的門檻都砸壞了,台階也壞了,明兒個你們誰也別想跑,都來給我修台階……”

“得了吧你,就你家裏這破敗樣子,別說砸幾個坑了,就是把牆拆了那也是裝修房子。”陳金不屑的說道。

我說:“行了,別廢話了,胡爺爺,您老說吧,這老王八精也弄到院子裏了,您打算怎麼著?”

“燒了它!”胡老四立刻惡狠狠的說道。

“啥?”常雲亮一瞪眼,說道:“燒了幹嘛?你直接殺死它,留着肉啊,那可都是好東西,燉湯喝絕對大補。”

“對,不能浪費。”我點頭稱是。

胡老四擺手說道:“這我知道,你們把這老王八翻過來,蓋兒朝下,肚皮朝上,這不就是一口現成的鍋么?等我用三昧真火燒死了它之後,咱們直接在下面燒柴禾燉湯喝……”

“這主意好!”陳金拍手稱是。

“好個屁!”我說道:“那老王八肚子裏也不用清洗乾淨么?腸子啊什麼的,屎尿都還在裏頭呢,怎麼吃?”

“沒事兒,燒死之後再清理也來得及。”胡老四擺了擺手。

我們哥兒幾個也就不廢話了,上前將那老王八殼子給掀了過來,蓋兒朝下,肚皮向上,老王八還晃悠了幾下,像是個不倒翁似的。

“讓開讓開,都讓開。”胡老四嚷嚷道。

我們幾個立即退後,閃開一大片地方來。

胡老四從懷裏一摸,摸出十幾張符紙來,桃木劍在手中耍了個劍花,豎在面門前開始碎碎念,突然,口中暴喝一聲:“皆……”

左手一抖,十幾張符紙如同十幾把飛刀,嗖嗖的射向老王八精。

唰唰唰,符紙如同帶着漿糊似的,黏在了老王八殼子的四周邊沿處,排列均勻,好像是量好了一樣。

胡老四再喝一聲:“陣!”

十幾張符紙立刻燃燒起來,火苗呼呼的躥起一尺多高。

那隻老王八殼子劇烈的抖動起來,好像承受了多麼痛苦的煎熬似的,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越來越強,直欲反過來倒扣下去,最後乾脆呼啦啦轉起圈兒來,旋轉的速度非常之快。奇怪的是,那十幾張燃燒着的符紙無論老王八殼子旋轉的多快,帶出的風有多大,偏偏就像是長在了王八殼子上似的,就是不掉,而且火勢絲毫也不減弱,反而隨着旋轉的速度和旋轉產生的風勢,越燒越旺。

就在此時,一股陰風突然在院子中颳起,像是從院牆外猛然撲了進來,又像是從空氣中陡然爆發出來的一般,呼嘯有聲,凄厲的哀嚎聲震蕩在院落當中。

哥兒幾個被風吹的都眯起了眼睛,不用招呼,幾個人全都圍攏在了一起,然後向我和陳金倆人靠攏。

雖然說沒啥很明顯的危險,可我還是將腰帶緊緊的握在手中,警惕的盯着那隻還在飛速旋轉的老王八殼子,此時那王八殼子的旋轉速度越來越快,而火勢也越來越大,整個王八殼子現在如同一個火球似的,在地上不停的飛旋旋轉,火苗呼呼的躥起的高度足有一米還多。

我心裏想着,這老王八精這麼大的勁兒,看來肯定承受不住這種火勢的煎熬,一定很痛苦啊,問題是……它早之前幹嘛不跑啊?我心裏其實一直有點兒納悶兒,這隻老王八精應該不會有這麼不堪一擊的,雖然說我手裏的這條腰帶卻是不同反響,可也不至於讓老王八精就這樣束手待斃吧?

還有,胡老四的本事可真大,這符紙燒得火苗,以前怎麼就沒見過這麼厲害的火勢?他好像說這是什麼三昧真火,那不是用來烤孫猴子的火么?胡老四也會啊?

看看胡老四,臉上寫滿了謹慎,皺眉瞪眼,桃木劍立於面門前,左手中還夾着好幾張符紙,準備隨時增加火力。

陰風在院子裏肆虐着,凄厲的哀嚎着,像是那隻老王八精在痛苦中掙扎着嚎叫着。

陳金湊到我耳邊說道:“銀樂,你說這玩意兒會不會來個絕地反擊啊?”

“說不準。”我搖搖頭,心想這要是再出現個意外的話,我一點兒都不會覺得稀奇,反而會認為很正常,老王八精嘛,想當初那好歹也是老太歲和胡老四聯手都無法幹掉的邪物。

突然,那正在飛速旋轉帶着火苗如同一個火球似的老王八殼子上下顫抖起來,看那樣子輕飄飄的,直欲飛起來似的,漸漸的,顫抖的越來越劇烈,卻越來幅度越小,老王八殼子,竟然……飛起來了,緩緩的,慢慢的,懸浮了起來,直到離地大概有一米來高的時候,停止了飛升,不過依然在急速的旋轉着。

火苗向四周擴散着,現在下面也懸空了,火勢往下也探出直達地面,更像是一個火球了。

火球中間是黑色透亮,四周火勢熊熊。這種詭異的情形讓我忽然想到了自然課本上所講述到的那些如同太陽一般的星星,不就是這麼長久不變的懸浮在茫茫宇宙中,不停的旋轉着,燃燒着么?

“操,這不是直升機么?”陳金罵了一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老王八殼子。

“再燒下去,都燒成灰了,還吃肉,吃屁都吃不到了。”常雲亮咧着嘴說道。

姚京趕緊說道:“噓,小點兒聲,沒聽見陰風陣陣么?興許老王八精招來了王八兵王八將,進來一大堆王八和咱們拼了呢。”

“扯淡,真要來一大堆王八,咱們就發了。”薛志剛冷笑着說道。

我心想還真是哎,這要是真引來了一大堆王八,那我們豈不是發財了么?要知道,王八那玩意兒可是比鱔魚,比黃狼子都要值很多錢的東西。

就在這時候,那懸浮着的大火球突然暴漲起來,越來越大。胡老四暴喝一聲:“兵!”左手一抖,手中那早已準備好的十幾道符紙嗖嗖的如同飛鏢般射向了那老王八殼子,並且割裂開熊熊的火焰,竄入火焰當中,然後火苗呼呼的大了起來。

好傢夥,這下火球更大了,直徑一下達到了三米還多。若非是我們幾個閃的快,身上非得讓火苗給舔熟幾塊兒肉不成。

哥兒幾個全都推到了牆根兒下,即便如此,那火勢依然烤的我們渾身發燙,汗流浹背。

院落里的陰風在此時更加暴怒起來,呼嘯着在院子中旋轉起來,好傢夥,真是越紅火越有湊紅火的物事,陰風在院子裏陡然形成了幾個小小的龍捲風,呼呼的卷着旋着,要發飆似的發出凄厲的尖嘯聲,院子裏好像突然之間多了好多隻小鬼兒似的。

那些個細小的龍捲風倒是不大,貼着地面兒的地步細細的如同杯子粗細,上面兩米來高的最寬闊處,也就一米左右,上粗下細的小身材不停的扭動着,旋轉着。

我數了數,好嘛,院子裏圍着那火球竟然有七八個小龍捲風在旋轉,並且不時的將躥到跟前兒的火苗捲入其中,冒出一股股黑煙。

一股濃濃的腥臭氣在院子裏蔓延開來,讓我們哥兒幾個忍不住都蹲下來哇哇的嘔吐起來,好傢夥,真他娘的臭啊!

我心裏罵著難道這些邪物就不能有點兒香氣兒么?這都遇見如此多的邪物了,每有一個不發臭的,他娘的,怪不得在傳說中都把邪物說成是髒東西,我看以後改名吧,叫臭東西得了。

那幾個細小的龍捲風旋轉了大概有十多分鐘之後,漸漸的旋轉速度慢了下來,越來越慢,越來越小,漸漸的消失掉了。

再看向胡老四,穩穩的站在門口,臉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紅光,臉部的肌肉微微的顫抖着,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壓力似的,嘴角處,慢慢的浸出了一些血跡。

我大吃一驚,趕緊忍着肚子裏翻江倒海般的嘔吐感,貼着牆根兒跑過去扶住胡老四,說道:“胡爺爺,您老沒事兒吧?”

“沒事兒,你先閃開。”胡老四推開我,右手緊握桃木劍再次耍了個劍花,劍尖突然前指火球,嘴裏暴喝一聲:“斗!”

嗖!桃木劍如同流星般激射向火球中間,劈開洶洶烈火,直接插入其中的老王八殼子。

火勢陡然縮小,老王八殼子砰的一聲跌落在地,緊接着火苗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向四周噴吐着火勢,而是異常詭異的繞着老王八殼子燃燒起來,很明顯,火苗纏繞的方向完全是逆着那老王八殼子旋轉的方向。

火苗的纏繞速度不快,而老王八殼子的旋轉速度也漸漸的弱了下來。

火光陡然亮了許多,接着,噼里啪啦爆裂的聲音從火球中傳了出來,像是在裏面點燃了一掛一萬響的鞭炮似的,劈啪聲不絕於耳。

終於,噼里啪啦的聲音消失了,而老王八殼子也停止了旋轉,火苗也弱了許多。

就在火苗即將熄滅的時候,已經成了黑色的老王八殼子突然轟的一聲炸裂開來,爆炸的強度並不大,以至於炸裂成的碎片並沒有迸濺出多遠,只是在方圓兩米之內落滿了碎物,火苗也頃刻間消失不見。

院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了一絲的聲音,安靜的有些出奇。

空氣中,依然充斥着一股濃濃的腥臭味兒,就像是……幾百斤魚蝦在毒辣的太陽下暴晒了一天,腐爛之後產生的那種讓人根本無法忍受的臭氣。

我們哥兒幾個將胃裏的東西吐的一乾二淨,連酸水兒都吐的再也吐不出來了,這才晃晃悠悠的站起來,詫異的看着那一地的骯髒物事。

正在我瞠目結舌的看着那一地的髒東西時,站在我身旁的胡老四突然發齣劇烈的咳嗽聲,接着身子一歪,急忙扶住門框,卻依然沒能堅持着站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急忙蹲下扶住胡老四,讓他倚靠在門框上,問道:“胡爺爺,您老怎麼了?”

“沒,沒事兒,就是累,累的,休息會兒就好,休息會兒就好。”胡老四有氣無力的說道,眼睛都累得睜不開了,半眯縫着眼睛,盯着院子裏那散落的物事。

哥兒幾個從牆根兒下站了起來,緩緩的走到剛才王八殼子燃燒的地方。

那老王八殼子已經不見了,地上散落着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

只是讓我們感到萬分驚訝的是,那地上散落的並非是老王八殼子的碎片,而是……一些好像是烤糊了燒焦了的魚、蝦、螃蟹……黑糊糊的。

陳金伸手拿起一塊兒,輕輕一捏,嘩啦一聲碎成了沫兒,他低聲罵道:“操,都燒成這模樣了,還怎麼吃啊?”

薛志剛捏起來一塊兒像是螃蟹似的東西,扔進嘴裏嚼了嚼,點頭說道:“嗨,燒焦了,還挺脆,還挺香呢。”

“是么?”常雲亮也拿起一塊兒來塞進嘴裏,嚼了嚼,“嗯,還真是哎,剛才聞得那麼臭,現在倒是挺香的。”

陳金說道:“別扯淡了,肚子裏現在都吐空了,主要是餓得,吃屎都香!”

哥兒幾個這次沒搭理陳金,而是看着常雲亮和薛志剛倆人揀着那些碎塊兒吃的香噴噴的樣子,紛紛伸手撿起來往嘴裏塞,大嚼着,結果越嚼越香,幾個人乾脆跟搶似的在地上揀着那些黑碎塊兒往嘴裏塞了起來。

陳金一看這還了得?再不搶就沒了,乾脆也伸手搶着往嘴裏塞了起來。

我在門口扶着胡老四呢,瞅着兄弟們各個兒吃的噴香噴香的模樣,尋思着難不成這東西還真的很好吃么?哥兒幾個不會是瘋了吧?於是我也走下去台階,試探着拿起一塊兒往嘴裏一塞,嚼了嚼,嘿,還別說,真香啊!那種香味兒,讓我想起來烤鱔魚和泥鰍以及螃蟹以及魚的味道來,不用加什麼佐料,只要在火上烤熟了,那就是個原汁原味兒的那種香……

二百來斤的老王八精,在一通劇烈的焚燒之後,剩下來的這些碎塊兒連五斤都沒有。就這麼點兒東西,被我們哥兒幾個三下五除二,風捲殘雲般吃了個乾淨,也沒人嫌地上臟,心裏面兒給自己安慰着,剛才一通劇烈的大火,什麼細菌都燒乾凈了,絕對衛生。

哄搶完了之後,陳金抹着嘴巴說道:“操,一個個都像是沒娘的孩子似的,就吃這些亂七八糟的都那麼沒出息樣兒,搶什麼搶啊?沒吃過是不?”

“去,你他娘的剛才比誰搶的都多。”我罵道。

哥兒幾個哈哈大笑。

胡老四在門口坐着哭笑不得的說道:“行了行了,孩子們,天不早了,趕緊回去睡覺吧。”

“哎,對對,走了,回去睡覺。”常雲亮站起身來就往外走,一邊兒說道:“得,還是姚京老宅里吧,這麼晚了回去敲門兒,我爹准不給開門。”

“放心,我會給你開門兒的。”陳金笑嘻嘻的說道。

“去你娘的!”常雲亮罵道。

兄弟們再次大笑,我說道:“喲喲,這會兒都不說人家胡爺爺趕你們走啦?都放心啦?”

“這不是沒事兒了么?老王八精也燒死了,吃也吃過了,還在這兒愣着幹啥?學道術么?嘿嘿。”薛志剛笑呵呵的向外走去。

陳金說道:“那你們先走,回頭我和銀樂找你們去,給留着門兒啊。”

“得,你們留着學本事吧,我們先走了。”姚京招呼一聲,和哥兒幾個一起走出了胡老四家的院門兒。

我和陳金倆人上前攙扶起胡老四,往屋子裏走去。

之所以陳金說那句話,其實是看了我對他使眼色,所以才那麼說的。而我心裏有點兒疑惑,所以馬上不想走,說起來也是因為胡老四,起初胡老四說要讓哥兒幾個先走,留下我和陳金,肯定是有事兒要說,如果僅僅只是因為燒死這隻老王八精的話,胡老四好像沒必要避着我那幾個哥們兒吧?

把胡老四扶到炕上之後,陳金掏出煙來,我們倆每人點上一支,又拿起胡老四的煙鍋給他點上一袋。我說道:“胡爺爺,您是不是還有什麼事兒沒跟我們倆說呢?”

“嗯,是啊。”胡老四抽了口煙,緩了口氣兒,皺着眉頭說道:“我總覺得這事兒有點兒蹊蹺,老王八精沒這麼不濟事啊,怎麼就這麼輕易的讓你們給逮着了?所以我覺得你們這些天,還是要天天去河裏守着,看着,可別出什麼事兒啊。”

陳金說:“得了吧,您這也是杞人憂天,老王八精抓回來也讓您看了,您總不會不認識它吧?死就死了,有什麼好擔心的,還讓我們去河邊兒守着看着,哦,這個大夏天我們啥也別幹了,就守在河邊兒守株待兔,隨時準備當救人英雄么?”

“就是,真那樣的話,村裡人也不會誇我們好,反而說我們傻。”我笑着說道。

胡老四搖了搖頭,說道:“不是讓你們整個夏天都守在河邊兒,只是,只是……唉,這麼說吧,我心裏一直不放心,覺得今天晚上燒掉的這隻老王八精,不是那隻老王八精,哎呀怎麼說呢,就是說,這是個冒牌貨,是個假的。”

“假的?”我愣了一下,說道:“您老看不出來真假么?”

“看起來是沒錯兒,可總覺得不對勁兒。”胡老四皺着眉頭吸了兩口煙,說道:“這老王八精本事真不小,怎麼就會讓你們給逮着了呢?”

“操,照你這麼說,這老王八精讓誰逮着才對勁兒?”陳金冷笑道。

我心裏誇着陳金說的好,胡老四這是不服氣啊,我們幾個年輕人逮着了老王八精,他這張老臉沒面子了。可我不能明說,畢竟我不像是陳金那個愣頭青,想啥說啥,一點兒都不顧及人家胡老四的面子。

而且……我心裏也有點兒隱隱的擔憂,或許是讓胡老四給說的吧,我心裏也泛起了含糊,萬一這隻王八精,真不是那隻王八精,該怎麼辦?鬧不好,那隻老王八精還真給我們來了個狸貓換太子,以假亂真的話……我說道:“胡爺爺,您老也別想那麼多了,就按照您說的,我們再小心注意幾天,要是沒啥動靜的話,咱也別想的太多,這隻老王八精死了就死了,您別想着是誰抓住的,就算是我們給逮着的,您也是有功之臣嘛,您還想法子殺死了它呢,要不是您的這三昧真火,老王八精縮在殼子裏,我們也拿它沒辦法呢,是吧……”

“你這是什麼話?”胡老四眉頭一揚,有點兒生氣的說道:“我都這麼大歲數了,至於因為這點兒事跟你們搶功,嫉妒你們么?”

“沒,我絕對沒那個意思……”我言不由衷的說道。

“那可不一定。”陳金冷哼着說道,一點兒都不在意胡老四的感受。

胡老四嘆氣道:“你們啊,唉……也不是我多心,而是這事兒確實太過奇怪了,你們想想,這老王八精就算是被燒死了,也得留下那王八殼子吧?可到最後燒成了什麼模樣?碎了,而且碎裂的那些東西,就那麼一丁點兒,碎片兒都像是螃蟹魚蝦似的……”

“您燒死過王八么?王八燒完了該是啥模樣?”陳金問道。

“當然燒死過王八,早些年糧食不夠吃,人們還都指望着從河裏抓來魚蝦王八吃了填肚子么?那王八燉湯喝,有時候乾脆就燒着吃,燒了之後也就剩下個殼兒,那王八殼兒硬實着呢,燒裂了它也不會碎。”

“哦,那您燒死過王八精么?”

“沒有。”

“哦,燒王八也是用符紙,那個,用您的三昧真火燒的么?”

“普通王八至於用三昧真火燒么?”胡老四不屑的說道。

陳金冷笑一聲,說道:“這不就對了嘛,您老也沒燒死過王八精,也沒用三昧真火燒,那您怎麼知道這王八精讓三昧真火燒死之後,就不是這模樣了呢?”

胡老四無語了。

他們倆在進行着幾句簡短對話的時候,我在一旁卻根本沒有聽進去,因為我心裏忽然有了一種莫名的奇妙感覺,對於胡老四的疑惑和擔心,我開始從內心裏,認同了。那種感覺,讓我甚至感到了一絲的恐懼,假如這種懷疑成真的話……老王八精的目的何在?

我說道:“行了,咱們趕緊回去歇着吧,胡爺爺也該休息了。胡爺爺,您放心,這幾天我還會去河邊兒注意些,您老也多留意下。”說完,我起身往外走去。

陳金笑着跟了上來,胡老四在後面說道:“嗯,回吧,我會想法子找找那隻老王八精的。”

“死了的東西還能找着,那就不是精,是鬼了,呵呵。”陳金不以為然的笑道。

我沒有說話,也沒有笑,和陳金一起走出了胡老四家。

原本晴朗的星空,此時佈滿了一塊塊厚重的陰雲,殘月在雲層中時隱時現。

起風了,悶熱的空氣頃刻間變得涼爽了許多,看來是要下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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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章 火燒王八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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