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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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劉勃勃住在哪裏,也就沒辦法通知人來接他,反正憑李志高和魏小花兩個,是沒本事把人送回去的,別的不提,單隻劉勃勃帶來的那匹馬,沒有他在旁邊壓陣,兩個人連靠近都不能,真是什麼人騎什麼馬,那馬連瞥着魏小花的眼神,都像狼一般。

沒奈何,李志高只得臨時充當主人,指揮那些望族子弟的隨從,將各自的主人扶回去,又拜請了知客僧,在寺廟裏收拾了一間廂房,把劉勃勃安置下來。

二人回到驛館時,天色已經黑了,鳩摩羅什卻從屋裏出來,一看到魏小花,就高唱一聲“阿彌佗佛,佛祖,您可回來了。”

魏小花的好心情立刻全飛了,黑着臉道:“跟你說過多少次,我不是佛祖。”

鳩摩羅什被反駁的次數多了,也不跟她辯白,只微微一笑,道:“小僧等候多時了。”

“你等我做什麼?”魏小花奇怪了,轉念一想,又道,“你不是在宮裏給秦王講經嗎,怎麼出來了?”

鳩摩羅什雙掌合什,正色道:“今日小僧入定中突然心有所動,算來佛祖當有一劫,是以特來告之。”

魏小花臉又綠了,這是繼那個白衣和尚之後,又一個說她有大劫的,頓時心裏一慌,氣急道:“你們這些和尚是怎麼回事,一個個不當和尚,改當算命先生了?”

“法到自然處,心中自明之。”鳩摩羅什從袖袍里摸出一尊玉雕的佛像,只拇指大小,鄭重地交到魏小花的手上,“這尊佛像是小僧自幼佩之,終日持之誦經百遍,自有靈性,送予佛祖避劫。”

魏小花也不客氣,接過來看了看,玉質似乎不咋的,但是佩戴久了,光澤度還不錯,看上去也挺圓潤的,這大概就是上輩子聽過的所謂高僧開光的避邪佛器了吧。不管有沒有用,先戴上,至少求個心理安慰,她算是被這些和尚給嚇怕了。

“阿彌佗佛。”

鳩摩羅什見她戴上了,似乎也放心了,念了一聲佛號,轉身便離去,寬大的僧袍在夜幕中微微鼓起,背影看上去,似乎也有了幾分和那白衣和尚類似的氣息。

呀呸呸呸,魏小花猛地搖頭,是心理作用,一定是心理作用,誰讓這個傻和尚今天變得神神叨叨的。

“大師佛法精深,言必有物,你這幾日還是不要出去了。”李志高對鳩摩羅什的信服度,遠高於魏小花,他與別人不同,是真的和鳩摩羅什學過佛法的。

魏小花本來就是個宅性,今天已經玩夠了,加上長安城裏也沒什麼好逛的,於是難得地聽了一回話,第二天開始就裝起了家裏蹲,每天躲在屋裏舞針弄線,說是要給李志高做一雙合腳的鞋子,以慰勞他每天在外奔走的辛苦。

李志高一聽這話,每天往外跑得更勤了,大有要把現在穿的這雙鞋底磨破的架勢,把魏小花逗得直樂呵,於是做鞋子也做得更得勁了。

劉勃勃酒醒以後,又跑來驛館來找了她一次,看到魏小花在給李志高做鞋子,那張英俊臉孔就拉得老長,隔天就穿了一雙破靴子來找她,看得魏小花哭笑不得,只得給他量了腳,答應再做一雙新的給他,劉勃勃這才滿意地去了。

李志高知道這事以後,也沒說什麼,隔天從外面買了一雙靴子回來交給魏小花,那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他是讓魏小花把這雙靴子交給劉勃勃。

這個舉動又把魏小花逗樂了,調侃他道:“我又沒嫁給你,你管我給誰做鞋子呢。”

李志高奇怪地瞪着她,道:“莫非你還想着嫁給那劉家郎不成?”那語氣,似乎除了他,魏小花不可能再嫁給別人了。

“不行嗎?”魏小花有點反感他的語氣,臉拉了下來,什麼態度嘛,難道她還愁嫁不出去不成?

李志高長嘆了一聲,什麼也不說了,只是又送了她一本《女誡》。

魏小花把《女誡》扔了,想了一夜還是沒想明白,李志高憑什麼那麼肯定她嫁不了別人?於是一早又把《女誡》撿了回來,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還是沒看明白,於是怒沖沖地把《女誡》摔在了李志高的臉上。

“你什麼意思,給我說清楚?”

李志高把《女誡》從臉上拿下來,嘆氣道:“你看了?”

“看了。”

“還不懂?”

“不懂又怎麼了?”魏小花不服氣道。

李志高有點痛心疾,用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盯着她看了許久,見她仍是一臉迷惑,最後只能無奈道:“自魏大伯許我隨你入軍營起,便已應了你我的婚事。”

“嘎?”魏小花愕然,“我怎麼不知道?”

“你與劉家郎的婚約不曾解除,此事怎好明說。”李志高哭笑不得,他本來以為魏小花是故意裝傻,所以一直也就沒跟她挑明,以免她難堪,結果原來她是真的不明白,“魏大伯命我隨軍照顧於你,少男少女,孤男寡女,朝夕相伴,豈能沒有名分?”

“所以……你才送我那根銅簪子?”魏小花終於恍然大悟,“那我不是成了一女嫁二夫了?”

李志高:“……”

這是哪兒跟哪兒啊,她為什麼總能想到不該想的地方去?他實在是拿她沒有辦法了。

魏小花倒是沒有在意,在她看來,她跟劉寄奴再相逢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再說了,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劉寄奴,木簪子的事,那是她年少無知才幹下的,本來就不能算數。倒是要嫁給李志高這件事,讓她犯愁了。

李志高什麼都好,相處了這麼久,她對李志高也是有幾分喜歡的,雖然騎馬打仗都不行,偏偏就是很有安全感,嫁給他沒什麼不好的,可就是……他太會念經了,以前學儒的時候,對她念論語,後來跟了顧先生學老莊,就動不動給她講莊子的寓言,現在又跟鳩摩羅什學了佛經,念經的功力那是一天高過一天,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魏小花有種將要陷入沒頂之災的錯覺感,該死的,這個不會就是和尚口中的大劫吧,如果真的有劫的話,她覺得沒有比這更嚴重的劫難了,她的後半輩子呀,從此水深火熱。

“嗚嗚嗚,我還是比較想嫁給三牛呀……”大半夜的,魏小花忍不住出了哀嚎。

隔天一早,魏小花眼淚汪汪地拿着樹枝,在驛館後面的一棵梨樹下,寫下了自己的心聲: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理想很好,但始終只是理想,在實際行動上,為了顧惜小命,她還是整天蹲在驛館裏寸步不離。只是,有句老話,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所以,該來的始終還是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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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就是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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