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提防生事端

毫不提防生事端

正在莊子上一心盼着榮少謙早日歸去的連馨寧並不知道遠在京城的榮家大宅中,竟然還有那麼多人記掛着自己,榮太太想着接她回去好同青鸞鬥上一斗,但必須先把寶貝女兒送離風暴中心,給寶貝兒子娶個有用的兒媳婦。榮少樓想着接她回去以平衡如今後院隨時都會起火的局勢,也為自己日後在外頭奔走鑽營鋪個好路子,秋容惠如之流指望她回去自然想着她溫柔寬厚好鎮鎮別人,而眾人中最最期待她回去的,卻是青鸞。

如今連馨寧不在跟前,就是想整治她都沒有機會,反倒叫榮少樓天長日久的慢慢想念到頭來心裏只剩下她的好處了,還不如把她圈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來,她還有的是法子慢慢磋磨她。

自從那日榮少樓在她枕邊流露了要迎回髮妻的意思,她硬是忍着咬斷了牙根才生生擠出了一點好花解語的笑容附和着說上了幾句,姐姐確實賢惠,很該病好了就接回來。當初懷着柔兒時是我太緊張孩子了,間接逼走了她,待她回來之後再好好向她賠罪吧。

榮少樓聽着這話更加放心,且在心中默默感念青鸞果然是個聽話的,也最會為他着想,反倒覺得對她有着些許愧疚,那夜過後自然是萬般溫存千種柔情,自此更加把她放在手心裏寵着以彌補她的“退讓求全”之情。

不知是否因為被這麼多人各懷鬼胎地牽挂着,連馨寧的心裏總是沒來由得陣陣打鼓心慌難安,倒是那蘭兒果真是個開心果,每日陪着她說笑打岔,日子也過得飛快。

這日二人正在花廳中下圍棋做戲,卻見雲書忙忙地走來向著碩蘭笑道:“好姑娘快放下手跟我去吧,遲了萬一人走了,你可別哭鼻子哦!”

碩蘭一聽這話不由眼前一亮,卻又不大好意思細問,還是連馨寧忍着笑嗔道:“你這丫頭越來越難纏了,好好地作弄她做什麼,可是她家那位貴親尋來了?”

雲書抿嘴一笑:“可不是么?來了兩位公子,有一位說是蘭姑娘的表兄,得了咱們爺的信兒立刻就趕來了,奶奶可不知道,你瞧蘭姑娘這天仙一樣俊俏的模樣只說什麼人才能配得上她,依奴婢看她那表兄可才真真是個神仙一樣的人物呢!就是看着眼熟,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把你沒臊的!看見個清俊男人就眼熟了?還不快帶着你蘭姑娘去吧,再磨蹭人家都要哭出來了!”

連馨寧說笑着輕輕推了碩蘭一把,碩蘭衝著她感激地笑笑便攜了雲書朝門外奔去,滿心裏甜蜜得思念着,卻並不知正等着她的究竟會是什麼。

榮少謙到家之後才知道原來他母親口中的急事就是為他求親之事,心裏雖然着急得緊有萬般個不願意,但還是耐着性子陪着榮太太慢坐吃茶,聽她一路講完,當聽到說親的對象就是碩蘭時,不由微微一怔。

一切皆因他自小孝順慣了,再者也親眼見着母親被父親常年冷落後來更加是變相遺棄,所以更能體會她一個深閨寂寞的女子對自己的子女是寄予了怎樣加倍的厚望與關心。前些年見母親最疼大哥他心裏還有些吃味兒,但他大哥身子孱弱行動都要人照看着,他也便很快釋懷了,為人父母的對最需要關懷的孩子多關照一點,也無可厚非。

可這些年他越發大了又在外頭做了幾年生意,也慢慢看出了家裏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彎彎繞繞,比如母親與大哥只間並不見得就如他們表現得那樣母慈子孝,比如父親離家多年並不是真的為了遊歷四海,又比如一直安靜求學如今已經成功獲得了四阿哥的賞識並收在身邊做了陪讀的三弟也並不是如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單純。

這個家,在這些年來慢慢向他展現了越來越多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一面,原來家中各人溫情脈脈的面紗下都各有深沉的心機打算,而他自己也難免身處別人的謀算設計之中,每每思及此處難免渾身上下不寒而慄,越發思念起連馨寧那清澈而帶着暖意的眼神來。

榮太太見他沉默不語想他是心裏不好意思,便親熱地拉起他的手道:“我的兒,你這些年在外頭歷練也見了不少市面,怎麼說起親事來道越發像個大閨女的。若說這碩蘭真是個不錯的,人品是個沒處尋的不說,最主要的是家世背景,有了安親王這門姻親,雖不是你的正經岳丈,但情分上去也差不多了,將來你當了家,他勢必也要對我榮府多多照應。”

榮少謙聞言不由皺眉:“母親這話兒子有些聽不懂了,皆因大哥身子不好兒子才替他多分擔些管着外頭的事,最近他已經大安了,這家當自然是要慢慢交回給他的,長幼有序自古有之,兒子並不敢亂了祖宗規矩。”

“傻孩子,長幼有序,但嫡庶有別,他雖是長子,可你才是咱們家唯一的嫡子!老爺就是再怎麼寵愛那個狐狸精,但這誰來當家的事卻由不得他胡來!這些年這一家一當都是咱們娘兒倆支撐下的,他老人家在外頭風流快活知道些什麼?就算他現在回來,也決計沒臉說出要把家傳給老大的話來!”

榮太太見親生兒子在這要命的事情上還一味的溫良恭儉讓,心裏一急,便忍不住說出了捂了多年的秘密。

原來榮少樓果然並不是她生的,而是榮老爺最寵愛的一個姨娘洛氏所出,但洛氏出身低賤跟那青鸞有得一拼,就是嫁進來作妾也沒有資格,但當時她已經嫁過來三年卻只生了個女兒,大夫都說她產後失調因此內宮有恙,只怕子息上困難,而那時洛氏卻已經在外頭挺了個肚子,最後還生了個男娃。

但是老太爺為了家裏的煙火考慮便再三懇求她收了那個孩子在自己名下,洛氏永遠不得進府便是。她一個侯門出生的郡主自小嬌生慣養不曾見過任何風浪,哪裏知道這些人的心機,只得咬咬牙認了,也盼着有了兒子能喚回夫君的心來就好。

誰知孩子前腳一進來,那女人也跟着來了,皆因孩子年小總是生病,又不知怎地不肯喝奶娘的奶,只認他親媽,所以沒有看着孩子餓死的理兒,原本還求個賢惠的好名聲,卻反倒留個善妒的罵名,只得又退一步,容那洛氏進府做個奶娘。

最後一步錯步步錯,很快榮老爺還是納了這房心心念念了幾年的小妾,而她除了多出來個便宜兒子,便更丟了一個夫君。事後種種惡鬥更是驚心動魄叫人扼腕,至於為何家裏如今成了這樣的局面,她也不想在兒子跟前細說,只告訴他他才是這家裏唯一一個真正的小主子,若將家業拱手給了狐狸精的兒子,在祖宗排位面前,就是不孝。

面對母親諄諄的叮囑和殷切的眼神,榮少謙第一次感到生在這個家裏的無力與掙扎。

“母親,謙兒早已有了心上人,妻妾爭鬥從來沒有人能真的討好,兒子不想做那夾板里的負心漢,只求夫妻同心好好過日子,不想三妻四妾白白耽誤了人家姑娘,也折了自己這點福氣,請母親成全。”

榮少謙撩起袍角端端正正地給榮太太磕了三個響頭,這回可輪到榮太太傻眼了,她千算萬算也不曾料到兒子已經心有所屬一說,心裏雖急但又怕將他拗過了頭更不好迴轉,不得不忍氣好言哄他,想套問出那姑娘的身世里以備后招。

“真是兒大不由娘,母親真是糊塗了,竟沒想到我們謙兒已經長大成*人了。快和母親說說是誰家的小姐?能叫謙兒中意如此的,想必也不俗。”

榮少謙聽他母親說得慈藹不由心中一酸,想着老母為了自己操心了十幾年,到頭來他竟辜負了她一片苦心要帶着心愛之人避世而去,不由暗罵自己狼心狗肺,一面摟着榮太太的肩膀試探道:“是個小戶人家的女子,說不上什麼門戶,只是人品當真是好的,極老實也極孝順,若母親能公道地看她,想必也能投了母親的緣法。謙兒不是個有野心的,只求娶個可心的女子為妻,我們一同侍奉母親,一家人過點舒心的日子可好?”

榮太太聞言不由訝異道:“舒心的日子?若這家業給你大哥奪去,你以為他會放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好好過日子?孩子,你可不能糊塗啊!”

“天大地大總有我們的容身之處,既然在一處過着彼此不樂意,何不撂開手各自過活?謙兒這些年在各處置辦房產也小有繼續,奉養母親天年不是問題。”

榮少謙真心希望能帶着榮太太離開這個束縛了她一輩子卻不曾叫她快活過一天的地方,讓她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老來享享兒子的福不要再與人鈎心鬥角上下算計,可榮太太爭了一輩子鬥了一輩子,又哪裏能如他的意,聽完他的話瞪着眼睛足足看了他半盞茶的功夫,這才顫着手拉起他的衣襟厲聲喝問。

“不肖的東西!你可知道你在胡說什麼?什麼撂開手,要走也不是咱們走!”

“母親……”

“別說了,我今兒乏了,你下去吧,好好想想該怎麼同你母親說話,明兒過來,我再也不想聽到這樣的混帳話!”

榮太太疲憊地揮揮手示意榮少謙出去,榮少謙還想再勸,卻被嚴嬤嬤連請帶推地趕了出去。

“我的爺,你今兒是怎麼了,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安親王府那邊本來就還沒有準信兒,你這裏又這樣鬧騰,安心叫太太煩憂不是?你成天在外頭忙哪裏知道她一個人在家裏熬着的苦處,滿心裏之盼着爺出頭啊!再不可說那些話叫太太生氣了。”

聽完嚴嬤嬤的話榮少謙心裏也亂了套,母親為了他才在這個無情無義的家裏守了這麼些年,可卻不願隨他而去,那他又如何能拋下她不理?馨寧若只真是個寒門小戶的女兒他倒還有幾分把握,可偏生她是……

心裏正一頓天人交戰着,卻見榮安打老遠氣喘吁吁地朝他這裏奔來,一下子撲倒在他跟前急急說道:“回二爺,莊上來信,出大事了!”

“如何?”

榮少謙聽得大事二字立刻耳邊轟隆一聲,登時整個人沒了主意,忙一把揪起他的衣襟細問,那榮安也嚇得結結巴巴說不出個整話來,吞了半天唾沫才慌慌張張地說道,大……大少奶奶和碩蘭格格,被人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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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煙雲榮華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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