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這位嬤嬤不敢用!
醬色襖子的婆子淚眼婆娑地點着頭,扶了鄭氏出門到外屋去了。
江夏轉回頭,走到窗前的桌子上,自顧自地拎起茶壺倒了一杯水,再次漱漱口,這才自斟自飲,倒了一杯茶喝了,又拿了碟子裏的點心連吃了大半盤,這才安撫住造反的腸胃。
那邊,趙一鳴已經給徐襄餵了獨參湯,看着時辰回頭問道:“姑娘,可否起針?”
江夏點了點頭,趙一鳴手法輕快,不消片刻就將所有的銀針都起了。看那徐襄雖然仍舊昏睡不醒,臉色卻好了許多,呼吸也順暢了不少,眼看着病勢是真的穩定了下來,兩個人都舒了口氣。
趙一鳴忙的一頭汗也顧不上擦,收好銀針立刻對江夏道:“姑娘,請下方子吧。”
江夏遞過一塊巾子去,又倒了杯茶遞過去:“方子不急,你先喝杯茶歇口氣!”
鄭氏平復了心情,擦乾了眼淚,要了帕子擦了臉,正走到裏屋門口,恰好聽到江夏這句話。她的腳步一頓,回身吩咐了幾聲,有丫頭應着匆匆去了。
江夏喝了手中的茶,微微一笑,招呼趙一鳴:“趙先生執筆,我說你記,咱們一起斟酌斟酌要用的方子吧!”
趙一鳴卻面現遲疑,道:“姑娘,小可慚愧,剛剛取穴用針時已經多有篡越。這開方用藥乃醫家秘技,小可不敢再生妄想之心!”
醫術說白了也是一門手藝。古代的手藝都講究傳承,非常注重保密……而江夏讓趙一鳴幫着取穴下針,無疑地把固陽止脫這等救命之技教給了趙一鳴。擱在別家,這等秘術都被珍而重之,輕易不肯示人的,那容外人學了去!
江夏微微挑了挑眉梢,微微一笑道:“趙先生不必如此……不說我仍舊手腕無力,無法執筆,就說這方葯岐黃之術,本就為了普濟天下蒼生。這喘證的醫治之法我也是偶然得之,若非今日機緣巧合,說不定終生都不會用到,倒不如趙先生拿了去,也能多多治病救人。以後,但凡趙先生救一人,也是替我積功德呢!”
刺穴救命的法子都沒有保留,多給一個方子也不算什麼了。
更何況,她初到此處,真正是兩眼一抹黑……交接拉攏住趙一鳴,有益於她更快更順暢地融入,有些事情,趙一鳴替她去辦也方便的多。
經江夏這麼一說,趙一鳴終於不再推卻。只是正了神色,整理衣襟,鄭而重之地一揖及地,道:“既如此,一鳴就依姑娘所言。姑娘心地純善,心胸豁達,一鳴雖為男兒卻多有不及,請受一鳴一拜!”
“趙先生如此就過了。”江夏含笑略略側身避開他這一禮。
想起那個詭異的夢境來,江夏開口笑道,“趙先生也不必心裏過意不去,以後,我有不便之事,說不得要讓趙先生受累呢!”
一聽這話,趙一鳴精神一振,拱手道:“姑娘但有驅使,一鳴必當盡心竭力。”
江夏口述,趙一鳴執筆,很快一個治療重症哮喘的方子就寫好了。
雙手捧了墨跡未乾的方子,趙一鳴一味葯一味葯地看下來,逐一琢磨,越琢磨越覺得讚歎,忍不住連聲贊道:“補腎益肺治本,定喘祛痰治標,而又溫平得宜,不會過熱耗損陰津精血……如此,腎氣足,則納氣;肺氣充,則喘定;標本兼治,急緩有度,攻伐得宜……心思奇巧縝密,構方精妙如神,妙啊!妙!”
江夏只是笑着搖搖頭,交待道:“此方用藥數十種,炮製之法繁雜,要想方葯起效,這炮製之功不小,可就託付給趙先生你了。”
“姑娘不必客氣,一鳴不敢貪功,必當盡心儘力!”趙一鳴正色一揖,揣了方子,轉身往外就走。跟鄭氏也不過招呼一聲,腳步都沒停。
屋子裏就剩了鄭氏、江夏,幾個婆子丫頭各自安靜侍立。
江夏倒是從容,對鄭氏道:“太太,二少爺的病勢穩定下來,屋子裏人太多,氣息反而污濁混沌,與病人不利,留一兩人照應即可。”
鄭氏點點頭,略略現出一絲尷尬來,道:“你,你通曉醫理,今夜少不得你要受累……”
江夏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抬起撕破了好幾處的衣袖,哂然一笑,道:“我知道太太憂心二少爺,可我這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實在有礙觀瞻。太太,能否容我整理一下?”
“呃,這個自然!”鄭氏滿臉尷尬地答應一聲,隨即吩咐道:“讓人備熱水,給夏娘沐浴更衣。”
青衣婆子連忙答應着,帶着兩個丫頭站出來,躬身道:“奴婢們伺候姑娘沐浴!”
江夏掃了三個人一眼,道:“哎喲喲,這位嬤嬤我可不敢使喚。萬一你再喊打喊殺的,小女子這小細胳膊小細腿兒的,可再禁不住你們折騰一回了!”
“姑娘恕罪!都是奴婢糊塗油蒙了心,冒犯了姑娘,奴婢知錯,再不敢了,求姑娘饒恕奴婢一回……”青衣婆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討饒。
江夏眼中閃過一絲厭惡,臉上卻露出滿滿的驚嚇表情來,連連退了兩步,道,“嬤嬤這是做什麼?你這樣子,讓不知情的看了,還當我是如何跋扈驕橫,逼迫嬤嬤至此吶!”
青衣婆子跪在地上,撒拉着兩隻手,磕頭也不是,起身也不是,只漲紅着一張老臉看向鄭氏;“太太……”
“還跪在這裏作甚!”鄭氏臉陰沉着,冷聲呵斥着,“你的手也傷了,就先家去養着吧!”
“太太……是,奴婢領命!”青衣婆子臉色紅了又白了,萬分委屈地磕了頭,垂着手弓着腰退了出去。
鄭氏這才轉過臉來,對江夏掛上一抹笑,道:“燒熱水還要些時候,我讓人備了飯菜,你先去吃些東西,再沐浴才好。”
見江夏點頭應下,鄭氏又笑指着兩個小丫頭道:“這是翠羽和彤翎,是這個院裏的小丫頭,待會兒就讓她們倆伺候你沐浴吧!”
江夏也不客氣,微笑着點了點頭,對那兩個丫頭道:“帶路吧!”
那個醬衣婆子也笑着跟了上來,手裏拎着一個包袱:“姑娘衣裳單薄,太太說了,姑娘來得晚,沒能趕上做春裝,這幾套衣裳是趕着出去到成衣鋪子買回來的,讓姑娘將就着穿幾日,明兒成衣鋪子的人就拿料子過來給姑娘量身裁衣,不過四五日也就得了。”
江夏淡淡一笑:“太太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