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001 鬼府王爺
暗夜,大廳里正中間的長榻上躺着一個人,一身白衣羸弱,墨發三千皆散在身後,面朝里昏睡着。
長榻旁站着幾個將領模樣的人安靜地站立着,冷汗直流。等一下要發生的事,光想想就讓他們這幾個人心驚膽顫。
廳里的嬰兒手臂般粗細的蠟燭默默地發著光,可是擾人清夢的“噼啪”聲仍舊讓榻上的人不滿地翻了個身。面雖如玉,但臉色蒼白,濃眉下的桃花眼慢慢睜開。眸中似乎有萬千星輝,可是裏面的冷漠令人心寒。
“什麼事?說吧。”慵懶而冷清的聲音響起。榻上的人慢慢地用一隻手支起自己的頭,就那麼悠閑而無力地看着眾人。
齊王府管家今歌站了出來,拱手道:“回王爺,鍾將軍家的二小姐已經送了過來,屬下是否將她請、請過來?”說完,今歌便開始心慌。
齊王慢慢地用另一隻手拿起一縷墨發撥弄起來,臉上似笑非笑的,慢吞吞地說:“就是那個又傻又啞的醜八怪?這廝膽子也挺大的,不知道我這裏是什麼地方嗎?”
齊王顏子軒本是雄川開國以來難得一見的帶兵治國的良將。可是現在的齊王府,卻成了雄川最著名的鬼王府。鬼王爺齊王自從得了病之後變得喜怒無常狠辣非常,更可怕的是齊王府里那個死去的齊王妃的鬼魂,只要是任何想要嫁給齊王的女子,不是死就是瘋。不然,這等好事也不會輪到鍾將軍家那個又傻又啞的醜丫頭。民間有言曰:“寧可直接見閻王,也不可先去見齊王。”這三年裏,死在齊王鬼王爺名頭下的女人,沒有上百也有近百個了。
今歌不着痕迹地擦了頭上溢出的冷汗,低着頭繼續道:“王爺,是否現在去請來?”
剛剛還躺在床上昏睡的人,瞬間便來到今歌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冰冷地說:“如今本王已經天下人皆知的鬼王爺了。今歌,你莫不是真的要將我的名頭坐實嗎?”
今歌聞言立刻跪下,拱手道:“王爺,屬下不敢。屬下跟隨王爺征戰多年,屬下的心思請王爺明鑒。”
“得了吧,本王不過隨便說說,瞧你嚇得。起來吧。”齊王的手一擺,接着又嘆了口氣背着手,道:“去吧,去將那個丫頭帶上來,本王瞧瞧究竟是丑到什麼程度了?”似笑非笑的模樣,就像挑選貨物一樣,根本不像是在談論他的皇妃。
鍾若尋穿着一身嫁衣,披着大紅色的斗篷連頭都蓋在了裏面,獃獃地跟着今歌身後,走在鬼王府的小道上。
這座鬼府真的名不虛傳,就連大晚上的,連燈籠都省了。陰森森的林間小道上,哪怕是突然從旁邊竄出個什麼鬼怪來,也不足為怪。
七彎八拐的直到鍾若尋繞暈了頭,才來到一座二層的小樓前,昏黃的燭光是整座王府唯一的光源,折射到幽暗的花園裏,看起來猶如幽冥地獄。
今歌在門口先打了聲招呼:“王爺,人帶來了。”
“進來吧。”寒涼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
今歌一個請的姿勢,想要將鍾若尋帶進去,無奈斗篷下的人仍舊無動於衷。想起這個人的特殊,今歌越距地扯了扯她的斗篷,向屋裏比了比。可是他仍然低着頭,一眼也不敢看向眼前這個人。就剛才那驚鴻一瞥,可真的把他嚇壞了。饒是看慣了戰場上的殘酷,今歌也沒進過一個人的臉能傷成這個樣子的。
鍾若尋乖巧地按照今歌的提示,抬腿走了進去。面對榻上依舊背對着自己的白衣人,鍾若尋慢慢地朝他走了過去,像孩童般無知,還用力地拍拍他的背。
果然是個痴傻的,從他出生到現在,還沒有人敢這麼動他這個鬼王爺,顏子軒慢慢地轉過了身子。可是就算是他已經做足了心裏準備,也沒有料到身後這個女子能長成這個模樣。獃滯的臉上,右臉頰是一片猩紅又皺皺巴巴的疤痕,就連右眼睛都被包裹在疤痕里。
鍾若尋看到齊王的容貌之後,有一瞬間的獃滯,不自覺地心跳加快。不曾想着鬼王爺,也有這樣的美姿容。這哪裏是鬼王爺,分明就是個神仙哥哥。
一聲驚天動地的叫喊聲從小樓里傳了出來:“啊……”。
“王爺。”今歌並着府里的無數兄弟一起沖了進去。
齊王已經在裏面開始在發脾氣,那個身穿斗篷的皇妃被他推倒在地,無數的書本茶杯悉數落在了她的身上。可是地上的人卻像毫無知覺般,開始玩起了齊王丟在地上的東西。
“滾,給本王滾。用這樣的貨色就敢來糊弄本王。”齊王怒吼道。
地上的鐘若尋依舊面無表情地傻笑着,可是眼睛裏流露出的卻是嘲笑。嘲笑他的失態,嘲笑他的落魄。顏子軒越看越噁心,直接轉身捂住胸口開始聲嘶力竭地咳嗽起來,最後乾脆咳出一口血。
整個齊王府再次亂了起來,今歌拚命地往門外喊道:“快,快去宮裏請御醫,王爺又吐血了。”
顏子軒昏迷之前只留下一句話:“將這個醜八怪鎖進沁蕪苑,到死都不許她出來。”
鍾若尋就這樣,在新婚的第一天,沒有婚禮,沒有夫君的迎娶,更沒有和別人一樣的洞房花燭夜,被顏子軒鎖了起來,永世不得翻身。
鍾若尋本是鎮國大將軍鍾錦良唯一的嫡女。可是鍾夫人福薄,在十二年前來皇城的路上,馬受了驚帶着鍾夫人跌下懸崖屍骨無存。六歲的鐘若尋目睹一切驚嚇過度成了個不會說話的傻子。到了皇城,在鍾家人不知情的時候,鍾若尋又在玩耍時不慎被燒紅的烙鐵燙傷,將自己的右臉頰毀了容。
原本皇帝欽定的大皇妃的位子就落入了長姐鍾若天的手裏。去年,鍾若天已經和大皇子襄王顏子南成婚。這才有了今天鍾若尋的這場婚事,長姐只是稍稍一提,鍾家人就直接在當天將她送進了這鬼王府,當了這鬼王爺的皇妃。
鍾若尋沒想到的是,自己在鍾家受盡繼母長姐和下人的欺凌就算了,到了這鬼王府下場更是凄涼,一輩子都不能出這座院子的門了。這樣也好,鍾若尋一個人已經慣了,沒有別人的打擾,也沒有別人上門來欺凌,這樣的日子在以前,她是想也不敢想的。
冷笑了一下,鍾若尋開始脫下一身紅衣。終有一天,她要他顏子軒求着她重新穿上這身紅衣。坐在鏡子前,瞧着鏡子裏滿頭華貴的裝飾依舊掩蓋不住的那張醜臉,鍾若尋淡然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