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畫作改動

7.畫作改動

?李薇竹之前覺得,這世間女孩子各有各的美麗之處,男子都是生的差不多的,瞧不出美醜,剛一見着沈逸風的時候,便知道他生得俊朗,此時笑起來,忍不住雙手捧心,竟是覺得若心花綻放一般。

羅鳴到底是覺得口渴天氣過於炎熱,趁着李薇竹不注意偷偷喝了一口水,此時正好看到她雙手攏在胸前,白凈的面上有了淡淡的紅暈。竹筒里的水不由得傾倒了出來。

涼沁沁的水落在了衣衫上,讓他猛地打一個一個寒噤,身子一抖,手中的竹筒也被他丟了出去,咚的一聲落在了地上,飛濺出來的水恰巧落在了一副畫的底部。

所有人都看了過去,羅鳴還猶自想着剛剛李薇竹的動作和微笑,正是怪哉,那般娘娘腔的動作,李兄做起來卻不讓人厭惡。

“你把表哥的畫作都毀了。”如同山間靈鳥一般的聲音響起。

李薇竹只覺得那聲音是萬分的熟悉,從沈逸風的淺笑之中回過神的時候,就見着迴廊里偷偷聽到了表妹在說話,李薇竹近距離看着這位姑娘,上身是倩碧色滾銀邊對襟褙子,下身是石榴紅綉折枝堆花粽裙,海棠色的髮帶垂在她的耳畔,綉着的是玉兔搗葯,綴着的明珠與耳珠上的滴水狀紅翡翠耳珠相映生輝。

只是一個側臉,李薇竹就知道這位表妹生得不俗,此時近看,果真印證了自己的猜測,再看看那位站在表妹身邊的表哥,也是相貌堂堂目光清朗。

此時的羅鳴也回過了神,竟是有些不敢看李薇竹,聲音也是乾涸,“也不是什麼名人的畫作,趙韶辰再做一幅畫就是了。”

趙韶辰?!

三個字讓主僕三人頓時看了過去,李薇竹有些恍惚地看着趙韶辰,原來他就是她要定親的男子,他生得不若沈逸風好,卻也是朗逸如風,看上去文質彬彬與寨中的男子不一樣,但是他就算是再好,心中也是有他表妹的。

趙韶辰見着李薇竹還有她身後的兩個丫鬟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總覺得怪彆扭,尤其是李薇竹的目光,趙韶辰別過了頭不去看她,聽着自己身邊的表妹說道:“你懂什麼?這是表哥最好的一副畫作,畫的最好的就是山色煙雨之中的一葉孤舟,現在你把畫作都給毀了。”

從羅鳴手中飛濺而出的那滴水好巧不巧的落在了畫中水面上的舟上,暈染開來。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文章若是毀了,還可以再畫一副,若是畫作或者是寫得得意的字被毀了,就很難再達到之前的盛狀了。”圍觀到這一場事故的書生看到了這一場事故,忍不住替趙韶辰說話。

“就是啊。”表妹的眼圈一紅,水潤的秋水眸里像是含着淚,“沈公子還沒有看到這幅畫,說是最後來看,現在好了,都被你毀了。”

羅鳴雖然和趙韶辰不對付,不喜歡他,此時卻也知道是自己犯了錯,聲音低了下來,“我又不是成心的。”

李薇竹目光也從趙韶辰的身上挪開,“羅公子當真不是有意的,他的水壺還跌落在地上。”李薇竹指了指地上的竹筒。此時剩餘的水從水壺之中傾倒而出,把磨水石的地面染成了深色,“那怎麼辦呢?”

聽到李薇竹說話,趙韶辰看了李薇竹一眼,因着她和羅鳴在一塊兒,趙韶辰對她的目光也是不贊同。

“羅鳴,我知道你看不慣我,但是你這樣真的做的不對。”趙韶辰看着那一幅畫,眉頭皺了起來。

“是啊,羅鳴,我知道你平時就不喜歡趙大公子,但是今天不一樣好不容易沈公子過來了,還沒有看這幅畫,就被你毀成這樣。”“真是難得的好畫,最難得是畫中的意境。之前我還想說,趙大公子的畫工又精益了,還想要看過所有的畫,再來細細品味,誰知道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找你們說,這麼難得,可惜我竟是沒有見到,羅鳴,誰不知道你不學無術,又嫉妒韶辰,但是再嫉妒也不能這樣毀了別人的畫作,你這樣的做法太下作。”

趙韶辰的話已經讓羅鳴下不得台,此時聽着眾人的話,臉都漲紅了,像是一滴水滴入到了沸騰的油里炸裂開來,小胖子羅鳴揚起了聲音,“都說是我不是有意的,趙韶辰的學問好,我毀了他對我有什麼好處?”

“如果你不是成心的,幹什麼站在表哥的畫的面前,就算是水壺落下,也不會把水飛濺到畫上。”表妹不依不鬧,一眨眼瑩潤的眸子裏泛着濕漉漉的水意。

“表妹,算了,跟他這種人有什麼好說的。”趙韶辰的目光很是嫌惡,看着李薇竹的目光同樣是如此,能夠和羅鳴站在一塊兒的,又是什麼好貨色?!

李薇竹見着他的目光,表情有些迷茫,心裏也是針扎一般的難過,她在難過什麼?

因為他是她的未婚夫婿,他卻有了心儀的表妹?她分明就站在他的對面,他卻用這樣的目光看着她?

羅鳴的音調之高,讓沈逸風也看了過來,他看着站在正中的是憋紅了臉的小胖子羅鳴,他還記得剛剛肖似謝薇梅的那個男子一直在和小胖子說話,再看看李薇竹,就看到了她迷茫的神情,她的一雙眼不太像是男子的眼,兩條長眉下是圓潤的眸子,這會兒像是受了委屈,眼裏潤潤的。

這樣看來,她又和謝薇梅不像了,謝薇梅怎會露出這樣的神情?謝家大房的嫡長女,又有誰會讓她受了委屈?

雖然不肖似謝薇梅,他也準備幫她一榜,扭頭對着身後的僕人吩咐着,輪椅緩慢移動,就過去了。

“毀了哪副畫?讓我看看。”沈逸風開口。

沈逸風開口讓所有人都看了過去,李薇竹愣愣地看着沈逸風,沈逸風已經讓人吩咐拿過來了那副畫,沈逸風看着地上的水漬,還有小胖子衣襟上殘留的水,又低頭仔細看着畫作,低頭沉吟片刻,道,“這山巒畫得好,水天一色,水清山濃,這一葉孤舟想要表現山水的寂寥,也還少了一些味道。替我準備筆墨。”說完之後對着趙韶辰說道,“不介意我補救這幅畫嗎?”

趙韶辰心跳的飛快,“沈公子請。”雖然毀了這幅畫,卻能夠得到沈公子的指點,這是他天大的福分,誰不知道這位沈逸風沈公子的繼母替他請了大雍最為著名的丹青聖手做他的啟蒙師傅,沈逸風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及冠之年的時候劉聖手飄然遠去,說是再也沒有什麼可教沈逸風的了。

先前沈逸風說好了不作畫,此時卻開口要補救沈逸風的畫作,周遭人艷羨的神情忍不住落在了趙韶辰的身上,要讓出位置給沈逸風作畫,圍着搬過來的書案,所有人都往後退了三步,圍着一個大圈,正中是沈逸風。

沈逸風顯然也是見過這般的狀況,伸手研磨,眼眸閉上,再一睜眼,便覺得眸色之中有什麼不一樣,落了筆。

李薇竹看着沈逸風,原本的沈逸風身上是死氣沉沉的寂寥,此時氣息陡然一轉,多了淡淡的生機,那雙眼清澈的眼像是飽經世事的老者,含着睿智與豁達,手腕微動,他開始作畫了。

羅鳴見着沈逸風過來救場,心中是鬆了一口氣的,心弦一松的情況下,就覺得腹中又開始泛疼,羅鳴剛剛去了茅廁,蹲了半天也不曾解手,他也知道沈逸風作畫難得,因為不是完整的畫作只一會兒恐怕就畫完了,就想着忍一忍,等到看完了沈逸風的化作再離開。

李薇竹一直看着正中作畫的沈逸風,他手腕懸着筆尖細細勾勒着,原本那蒼老的目光一點點的褪卻,褪卻到近乎虛無,眼裏猛地出現了一抹亮麗的神采,像是沉沉的陰天裏,金色燦陽從層雲之中浮現,投射在波光凌凌的水面上。

那神采一瞬即逝,沈逸風放下了手中的筆,“已經好了。”

隨着沈逸風的話落下,所有人都一簇而上,此時一點也看不出初見時候風度翩翩的模樣,因為大都是男子,李薇竹的兩個丫鬟沒有人去擠,而李薇竹被帶得往裏面踉踉蹌蹌的走了兩步,她反而成了第一個見到這畫的。

就算是不懂畫的人,也會知道這畫的好,原本一葉孤舟被沈逸風改成了帶着蓑衣的老翁坐着垂釣,水面上不知道是哪裏揚起的樹葉被吹落到了水面上,靜靜與孤舟作伴,山巒雖然沒有作太多的改動,卻多了一抹傍晚的斜陽。

如果說,原本這幅畫只能是八分好,那麼沈逸風寥寥數筆就改成了十分。

沈逸風的目光卻落在了別處,他的眸色有些詫異。

怎麼了?

李薇竹順着他的目光望了過去,就看到了踉踉蹌蹌然後倒在地上的羅鳴,羅鳴撞在了趙韶辰的身上,兩個人相擁着倒在地上,羅鳴的一雙手臂抱着趙韶辰,像是偎依的兩人。

羅鳴是個胖子,而趙韶辰的身材與他相比就消瘦了不少,這樣被羅鳴抱着,像是被非禮的小姑娘一樣,尤其是趙韶辰因為羞惱,臉上有了紅暈,就更像是如此了。

這樣的窘狀,讓人哄得笑了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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