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墮胎聖手
?“我早就知道他定然是不會差的。”李薇竹有些羞澀開口,“若是他不好,當初祖父怎會給我定下親事?”聲音小小的,說著話白凈的面上佈滿了紅霞,便不像是男兒了。
白芨的話,不由得讓李薇竹想到了這婚約的來歷,漳陽城的趙家老爺是皇商,三年前在外行商的時候被山賊搶了,錢財被搶了沒什麼打緊的,他家原本就是漳陽城裏最富庶的人家,錢財上的損失只相當於傷了表裏,傷不到這漳陽龐然大物的筋骨,但糟糕的是這一次行商中偷偷溜入了趙家小公子趙韶星,被山賊一刀砍在了腿骨上,當即就瘸了腿,因為傷在了膝蓋上,養了三個月之後也是跛着腿,趙家人尋遍了名醫,都是無法,表示這趙家小公子一輩子都會如此。
這樣的結果,趙家人怎能夠接受?到處尋訪名醫,不知道在哪裏打聽出來了李荀的名聲,就求到了他所在的寨子裏,在李荀治好了趙韶星后,給了豐厚的診金后,更是拿了李薇竹脖頸上的項圈,說是要把大兒子趙邵辰和李薇竹定下親來。當時李薇竹也在場,自然知道趙家老爺趙東的口中,那趙韶辰書讀的有多好,他家不會有任何的通房丫鬟,等到李薇竹到了他家,就是當家主母。而且年方四十無子方可納妾,讓李荀儘管放心。
白芨也想到了這樁舊事,想到了兩年前趙老爺許諾的話語,臉一紅,兀自替自己辯解,“萬一這段時間他變了怎麼辦?”
“若是變了,就取消了婚約。”李薇竹抿唇說道。
“小姐。”白芨小嘴撅起,“不要總把取消婚約掛在嘴邊。”
李薇竹乾笑一聲,這漫不經心的話里,還是摻雜着她一丁點的認真。她也想做祖父那般的神醫,有一個堂堂亮亮的名頭,想要周遊在外,每當這個時候便恨自己不是男兒身,若是男兒,便可以如同祖父那般了。她現在有了婚約,更是沒法子四處行走了。
白芨並不喜歡李薇竹這樣消極的態度,既然是門好親事,又有正正經經的婚約在手,小姐怎能夠總想着取消婚約,到哪裏再找到好的婚事呢?今後又沒有長輩替她做主。
“好了。”李薇竹看着白芨噘嘴的模樣,想到了祖父臨終前的話,有些心虛地開口,“是我的錯,你不是說要買衣裳?茜草那裏還有祖父留下的頭面,買些衣服就好。”
白芨聽着幾乎要從凳子上跳了起來,“我們現在就去。”
漳陽城的道路像是被切得整整齊齊的方塊一樣,四條主幹道筆直對着東南西北四個城門,南城區是最熱鬧所在,想要在城中買什麼,都可以在南城賣到,只是這裏的物件多是平民用的,若是想採買好一些的料子成衣和首飾,偶爾南城或有所得,大都是集中在東城區的,最好的成衣鋪子、首飾鋪子都在那裏。
一行人是從南城門入得,從南城門要走到東城區,起碼要一個時辰的時間,因為要剩下銀錢,一行人在柳樹枝下走着,行的不快也不慢,往東城的方向走去。
晌午時分,三人在南城區的一個巷子口裏的攤位上吃了餛飩,被碾的薄薄的餛飩皮用竹籤挑上一點鮮肉,放入到滾燙的高湯里煮上一小會兒,煮好的餛飩淋上一點麻油,放上蝦皮海草,味道鮮美的讓人食指大動。吃完了一碗還喝了湯,李薇竹的額頭上也有了細密的汗珠。
遠遠從巷子深處走出了兩個女子,一高一矮,小聲說著話,李薇竹一雙小巧元寶耳相較於常人聽得更遠,因此兩位女子的私慾盡數入了李薇竹的耳中。
“書院當真能夠讓我們進去?這立正書院,就連在裏頭讀書的眷屬都進不去嘞。”
“如果要是沒有,我怎敢喊你?聽說這是立正書院新出的規矩,原本不對外開放的書院,一年之中擇一日對外,讓全城的人都可以進書院去看看!”那個高一些的女子說到了最後,聲音陡然高了起來,見着了攤位上的李薇竹等人,連忙壓低了聲音,“這消息當然是真的,上午的時候我哥哥悄悄和我說的,說是女子也可以入內,我才拉着你。”
“也不知道可不可以見到趙公子。”
“美死你了,還想要見到趙公子。”高個子的女子說道,“不過,我們去好生看看漳陽城裏的立正書院,這一次能夠對女子開放,我聽說是因為明年要學京都,對外招收女學生了。”
“京都對外招收女學生?這怎麼可能?”
“自然是真的,我們漳陽到底是小地方,聽說京都里不僅僅書院有招收女子,還有醫術院嘞。因為有武院只招收男子,所有也有一個專收女學生的舞院。”
“什麼武院和舞院?聽得我都糊塗了。”
“一個是武術院,一個是舞樂院,有時候也被稱之為男院和女院。”
隨着兩人越走越遠,饒是李薇竹費盡心思去聽,也聽不清她們兩人在會說什麼,事實上,自從說出了醫術院三個字,那兩個女子的話她也完全沒有聽進去。醫術院,還招收女學生?!她瞬時有些心動。
她自幼跟着祖父行醫,祖父的醫術很好,少年中年時候曾在外游醫,後來更是有了名聲。李荀最為擅長便是把脈,於細微處可以聽得出患者的病症,也可以聽得出這有孕之人懷的是男還是女。這世間之人多是重男輕女,李荀醫術仁心,一直不肯透露了自個兒的這點本事,故而在京都之中一直是相安無事,有了嬌妻美眷有了孩子。孩子漸漸長大,李荀在京都之中也越發風生水起,甚至破格入了宮,進入了太醫署。
李荀一直不讓人知曉自己會辨子的本事,誰知道在兒子要成親的前期,與兒子把酒言歡,說了自己的本事。那李錚一聽到父親還有這般的本事,當即心癢,讓父親替他上峰妻子把脈,事情一旦有了開端,李荀就驗了許多的孕婦,斷定腹中之胎兒是男還是女,若是女嬰,婦人便往往墮了去。
李荀是極其痛恨這般墮去女嬰的,只是求到他面前的婦人各有各的苦衷,嬌弱的女子在他面前哭得是淚流滿面,若是她再得一個女嬰,或是被人瞧不起,或是被夫婿瞧不起,或者是讓小妾爬到她的頭上或者是會被休離。除了女子,也有握有錢權之人威逼利誘,只因為李荀斷脈斷的好,墮下嬰孩兒對女子的傷害也極小。
李錚因為李荀的本事官場上順風順水,渾然不顧自己老爹愧疚而蒼老的面容,反而把更多的人帶到了李荀的面前,讓李荀診斷腹中的胎兒。
李薇竹想到了祖父說這些話時候,那張蒼涼的面容上更是彷彿失去了所有的精氣神,他的聲音低沉,“阿竹,我在太醫署,原本是被人稱之為‘斷脈手’,說的是我斷脈斷的好,到了後來,便被人稱為‘辨子聖’,說的是我能夠很快辨出腹中的胎兒。或許是我造孽造得多了,才會失去我的孫兒。”
求到了李荀面前的,多是權貴,世間想要麟兒的又豈止是權貴?沒有錢權的,就有人擄了李荀的小孫兒,逼迫李荀給他妻子調養身子,好生齣兒子。
那一場血色事故,李荀失去了他最為寵愛的孫兒,李錚雖然失去了嫡長子他也是心痛,但是有李荀的本事,李錚認為他早晚還會有兒子。第二天就又把一位貴人帶到了李荀面前,李荀原本就認為自己作孽太多,墮了太多的女嬰才有了這樣的報應,見到了兒子的反應,下定決心拋下京都的一切離開京都,在下定決心的時候,於護城河裏,見着了被放置在木水盆里奄奄一息的李薇竹,李薇竹身上裹得是錦緞衣裳,襁褓里裹着一枚上好的羊脂玉,小篆寫得薇字,下方是一叢勁竹,故而李荀廢了大工夫治好了嬰孩兒后,把她叫做李薇竹。
“小姐?”白芨輕聲喚回了李薇竹的注意力,“怎麼了?”
“想到了一些舊事。”李薇竹說道,“我剛剛聽那人說,立正書院對外開放。”
“哦。”白芨懵懵懂懂,“小姐再休息一會兒,我們去買成衣。”
“我的意思是,不如我們去立正書院瞧一瞧,說是從今年開始,每年有一日對外開放,今個兒女子也能夠入書院裏。”
白芨的眼睛頓時亮了,和那個矮個子女子的話說的是如出一轍,“那豈不是可以見到趙公子?!”
李薇竹瞧着白芨的樣子,也有些期待,“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