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除夕過林海尋名師,回林府黛玉理家事

6.除夕過林海尋名師,回林府黛玉理家事

按照慣例,衙門要到二十日才辦公,也就是說,大概二月底或三月初欽差就會抵達揚州,林如海早早的就帶了林黛玉回了揚州,該整理的已經整理的差不多了,只是也要在欽差們來之前再看一遍。只是年前林如海託人尋了女先生,聽林忠說有了眉目,他生怕再有變故,也就顧不得林家人的再三挽留,往揚州去了。

自賈敏死後,林家后宅缺了女主人,便很少再參加一些往來應酬,大多是林如海自己獨自赴會。可今年林黛玉出了孝,也算是一個大姑娘了,總不好再不出門應酬,偏偏林家沒有女主人,賈家老太君並着兩位太太也不喜出門,最多就是去寧府賞花吃酒,要不然就是四王八公的一些人家,在林如海眼裏,這些人家去了還不如不去。萬般無奈之下,他才想到找個女先生,教導黛玉的詩書禮儀,人情往來,免得將來嫁了人,因為這個,招了夫家的眼。

要說這本不是一個男人能考慮到的,還是賈敏生前擔憂女兒,一樁樁一件件交代的,只是後來賈母來接,林如海才沒有再提。說來也是幸運,林如海剛剛放出要找女先生的消息沒多久,林忠便打探到一位鼎鼎有名的女先生才從原來的主家辭了,正在尋覓新的東家,喜得林忠也顧不得還在年裏,就派人去通知了林如海。

“原來是沈先生。”林如海才聽林忠找了這沈家姑娘做西席,喜不自勝下,立刻派人下了帖子,務必要請到這位先生。

要說這沈先生其實年歲也不算太大,不過二十六七,在江南也算是出了名的,書香門第沈家的嫡長女沈筠,金尊玉貴的世家小姐,後來父母做主定下了當時內閣方大人的長子,還未走完三書六禮,方大人家就卷進了皇位之爭,被今上滿門抄斬,這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沈老爺和沈夫人本欲為女兒再擇良緣,奈何男方一聽先前與沈姑娘定親的是方家,都不敢結這門親,沈老爺和夫人因此氣得不輕,接連病重過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坊間便傳沈姑娘命裏帶克,不但害得夫家滿門抄斬,還剋死了父母,沈姑娘受不了流言,便離開了沈家,做起了女先生。雖說都傳沈姑娘命不好,不過較之一般的女先生,沈姑娘強了可不止一星半點,不少人家都願意高價請她,漸漸地,沈先生的名字便傳了出來。這樣的女先生按說不到姑娘出嫁是不會離開的,大約是害怕沈先生妨礙了自家姑娘的命格,一般人家請是請,可也做不長久,才讓林如海能輕鬆將人請來。

“見過林大人。”沈筠一身妃色襦裙,眉眼修長,端的是大氣莊重,雖是行禮,但並不見一絲諂媚、一點窘迫,單是這一身氣度,將來有她教導玉兒,自己也能放心不少。林如海對沈先生頗為滿意,只是畢竟是長時間的請人,有些話,總要說在前頭。

“沈先生客氣了,先請坐吧。”林如海比了一個請的姿勢“林家的情況,想來林忠已經與沈先生說明白了,我膝下僅有一女,年方十一,這次請沈先生來,便是做我那女兒的西席直到她出嫁。只是小女以後怕是要回她外祖母家長住,如果可以,我想請沈先生陪她一同前往。”

“令千金的外祖家?”沈筠思索了片刻,才問道“可是京中的榮國公府?”

“正是。”林如海點頭“不瞞沈先生,我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不知道能陪她多長時間,她一個女孩子,我是怎麼也不放心,我知道,對於岳母家,沈先生定然是不願意去的,只要三年就好了,三年之後,我必安排玉兒回南。至於沈先生,我林家不但會奉養先生終生,若是先生想要抱養一孩兒,林家也會幫忙。”

“林大人不必如此,我並未決定是否要做令千金的西席。”林家給出的條件已經是非常優厚了,她一個女人,若非被逼無奈,誰真的願意就這麼居無定所,拋頭露面的,只是這京都,自始至終都如同噩夢一般纏繞着她,她所有的勇氣都用在離開沈家了,還有什麼力氣前往那個地方呢“這段時間我會教導令千金,先看看令千金品性、能力如何,再做定奪。”

“多謝沈先生了!”林如海見沈筠半天沒有說話,還以為這事定然是不成了,沒想到還有轉機,欣喜之餘,不免牽動心肺,咳了起來。

“老爺!”林忠站在一邊,連忙遞過了一方帕子,林如海捂住了嘴,待他停了咳嗽,帕子上那一抹血跡格外顯眼,他看了一眼就將帕子丟在了火盆子裏,警告一般的瞪了林忠一眼“一驚一乍的做什麼,不怕驚了貴客!”

“林大人的病已經如此嚴重了嗎?”沈筠原以為病重不過是林如海的託詞,全揚州的官員都知道林如海不豫,可都說看着精神頭還好,應該沒事,並沒說已經嚴重至此了啊。

“沈先生不必驚慌,林海還撐得住。”林如海覺得一陣目眩“我已派人打掃了一處院落,沈先生可自去休息,待明日我再帶小女來見過先生。”

沈筠見林如海的臉色灰白的厲害,也不敢再叨擾,只說自己還有東西未收拾,要先行收拾好再過來,匆匆離開了林府。

“老爺,你不怕這沈先生將你的病情透露出去?”林忠見沈筠離去,才悄悄的問過林如海。

“無礙,觀其行看其人,沈先生並非姦邪小人。”林如海搖頭“沈先生很聰明,我只擔心若她留下來,我病逝之後,還不知會有什麼樣的話傳出來,反而拖累了人家。不過還是可以再看看,我交代你的東西,可曾送到了?”

“老爺放心,都送到了姑娘房裏,我家的也跟着一併過去了。”林忠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老爺了,夫人在時,后宅里一向井井有條,從來不用老爺費心,夫人去了之後,后宅一度亂了起來,老爺沒有心思打理,便打發了幾位鬧事的姨娘並不少下人,將后宅大小事務交給了自己家的打理。只是依稀記得,自從去年接到一封京里來的信之後,老爺便對內宅的事情十分上心,不但接連發落了幾個姦猾的管事,連自己家的都受了牽連,待姑娘回來才好了些,不曾想現在竟然將林家所有的賬本命人通通抬到了姑娘院中,着實驚到了林家上下一干人等。

“你先下去吧,我去看看玉兒。”林如海聽說林忠已經把賬冊交了過去,也不顧林忠阻攔,起身往內院走去“你也不必勸我,就我這副光景,還不知道能撐到什麼時候,有些事,早些交代好才能放心,對了,璉兒最近在做什麼?”

“璉二爺這段時間一直在院子裏獃著,還時常問我們,什麼時候老爺得空,要來給老爺請安呢。”林忠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賈璉在林如海帶黛玉回姑蘇的時候,時常眠花宿柳的事兒,乾脆隱過了這一段,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一個妻子的內侄,你能指望着有多潔身自好呢。

“當真?這倒是不像他了。”林如海自言自語了一句,忽然閃過一絲厲色“林忠,林家現在是今時不同往日,若有人要撿了高枝我自不會攔了他的青雲路,可若讓我知道有人背主,林發的下場,你是看見了。”

“老爺!”林忠嚇得立時跪在了地上“我們家自老侯爺在世便一直侍奉林家,一直忠心耿耿,不敢有半分違逆啊……”說著,林忠就抹起了眼淚“璉二爺的事兒,老奴句句屬實,只是……只是……他在老爺不在期間常常去花船畫舫遊玩,老奴以為,以為不過是年輕人一時糊塗,又怕老爺傷心……才瞞下來的。”

“罷了,我知道了……你起來吧”林如海嘆了口氣,林忠的為人與他的名字頗為相似,忠誠、忠厚,就是不夠精明,林家現在的狀況,他竟是一點都看不分明,若自己不在了,以他的能力,只怕林家被賣乾淨了他都不知道。

林如海去了黛玉的院子,才進門就見黛玉局促的看着面前幾大箱的賬本子,手足無措的聽着林忠家的告訴她家裏管事下人品性行事如何。見林如海進來了,彷彿鬆了一口氣般跑了過來“爹爹,你怎麼過來了?”

“我來看看玉兒。”林如海摸着黛玉的發頂,剛才黛玉的茫然無措他都看在了眼裏,這三年在榮國府,只怕是什麼有用的都不曾學到。他揮手讓下人們退下,才拉着黛玉坐到了榻上“玉兒先前告訴父親,在外祖家和幾個姐妹玩的極好,怎麼就沒聽到玉兒提起過你外祖母家的西席先生如何?難道榮國府竟然不曾聘請先生教導姑娘們嗎?”

“原來是有的。”黛玉記得,外祖母並不喜歡女子讀書,不過西席先生以前還是有的。她只當林如海多年未見自己,想要知道自己在榮國府過得如何,便一五一十說了“不過我去的那一年年底,先生說有事需要還家,就再沒來過,後來一直是珠大嫂子帶着我們學習針黹女紅。不過幾位姐妹都是厲害的,二姐姐善棋,三妹妹書法極好,四妹妹年紀雖小,不過尤擅丹青。”

“只有這些?”林如海記得,夫人說過,賈家教女極嚴,當年她父親光先生就請了兩個,一個教授詩書禮儀並琴棋書畫,一個教她人情往來、管家理事,怎麼到了下一輩,便成了這樣?他指了指地上的賬冊“玉兒,這些是我林家五代積累的財富,將來都是給你作嫁妝的,你先看着,為父給你請了個先生,明日就來,若有不懂的,你就向她請教,打明天起,整個林家,父親就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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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玉樓春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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