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戚少霆冷哼一聲，倚靠在辦公椅上，雙手交叉，身子微微向前傾，凝視着她。
米雪瑩被他看得心裏發麻，腳底抹油想開溜，「你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戚少霆皺眉，薄唇勾起一抹不悅的弧度，手指在辦公桌上輕點，緩緩道：「我聽說你剛從國外回來是嗎？」
「是的。」他問這個做什麼？
「去國外做什麼？」他平淡的口氣里暗藏危機，「離婚後，你過得挺放縱的嘛。怎麼，現在有男朋友了嗎？」
「欸？」米雪瑩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問，她握緊手掌心，不願意在他面前表現得狼狽，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氣，清美的小臉上盪起一抹明媚的笑靨，原本有些憋悶的五官因為笑容而變得生動活潑，「有了呀。」
米雪瑩重重地點了點頭，笑着說：「剛認識的，他是西班牙人，長得很帥氣，對我也很好。要不是因為我要回國簽合約，他早就帶我回家見爸媽了。」
「進展得倒是挺快。」戚少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口氣冰寒，「那個莫雲翔呢？我還以為你和我離婚後會和他在一起，怎麼，你拋下他又另尋了新歡？」他鄙夷嫌棄地看她，高高在上的目光彷彿是法庭上的法官。
米雪瑩心裏發苦，更多的是難堪。戚少霆到底把她當作什麼？水性楊花？朝三暮四？
反正總比被當作廢材好。他總說她是個廢材女，什麼也不會，絕對不會有男人喜歡，但現在至少她有男朋友，雖然這個男朋友是虛構的，但是她不會承認。
米雪瑩死鴨子嘴硬，裝腔作勢道：「我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戚先生，我們已經離婚了，我現在和你的關係只是合作夥伴。」
戚先生？米雪瑩叫他戚先生？前幾天還抱住他說想念他的女人，此時此刻竟然敢當著他的面叫他戚先生，這客套話陌生得讓他很不爽。
落地窗外的金色陽光潑灑在戚少霆的身上，深邃俊逸的臉部輪廓在陽光下格外冷峻逼人，尤其是那雙幽深的黑眸，眯着的時候四周的溫度都驟然降低個八度，冷氣逼人。
米雪瑩膽怯地縮了縮肩膀，但是很快地挺直腰板，無謂地看着他，盈盈水眸里波光蕩漾，「戚先生，我們已經離婚了，是你堅持要離，逼着我簽字，我只是、只是如你所願。」
好一句如你所願，若不是她，他又怎麼會狠心地逼她簽字。米雪瑩臉上的單純、無辜都是裝的嗎？明明是她
策劃了一切，到頭來卻把一切罪責都推在他的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他無情無義的後果。
「好。」戚少霆點了點頭，俊俏的臉頰上浮現出和善的笑意。
他越是和善，米雪瑩越是覺得不妙。果然，這隻笑面虎起身，繞過桌子，虎視眈眈地逼視着她，把她逼得退無可退，腰抵着桌沿，上半身朝後仰去。那腰細得堪堪一握，一點贅肉都沒有，平實緊緻，即使是隔着裙子也可以感覺得到她肌膚的細膩光滑。
大掌掐在她的腰上，手指與肌膚相連的地方流進一陣陣的電流，米雪瑩慌了，大眼睛惶然無措，「你、你做什麼？我、我們已經離婚了，你、你不能對我做這種事情……」
「哪種？」戚少霆的嘴角勾起邪肆的笑，薄唇貼在她的耳側輕輕吐氣，「你說的是哪種事？」輕慢風流的眼神從她玲瓏的身段上飄過，他的眸光驀然一沉，不懷好意地譏諷道：「你以為我想做什麼，我早就說過我對你這種女人沒有興趣。你臉上畫的這些是什麼？眼線、眼影，亂七八糟的，搞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還不如以前好看。」
真是欺負人，米雪瑩眼角泛紅，她不願意在他面前流眼淚，拚命地忍住，眨了眨眼，羽睫低垂，「你覺得我以前好看？」
「嗯？」戚少霆擰緊眉頭，她提起以前做什麼，他以前覺得她好看過嗎？應該有吧，要不然他不會看到她的照片后同意和她相親，答應把她娶回家。
戚少霆從小就是優等生，事業一帆風順，人又長得風流倜儻，自然有很多女人主動地撲過來，漂亮的、嫵媚的、妖嬈的、聰明的……有很多很多讓他覺得很驚艷、很美麗的女人，但是她們並不適合結婚。
他看見米雪瑩的照片時，她還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雖然家境很好，卻一點都不招搖，她穿得很普通，白Ｔ恤搭牛仔褲，腳上是一雙帆布鞋，頭上扎着兩條粗粗的小辮子，冒着傻氣。照片上的她正坐在教室里，兩隻手撐着略帶嬰兒肥的臉頰微笑，甜美安靜。
他媽媽很喜歡她，極力鼓勵他一定要把她娶回家，並且說她性子溫柔，聰明伶俐，很會照顧人，如果娶了她，她一定會把家務料理得很好，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白天是淑女，晚上是妖精。戚少霆心動了，可是他萬萬想不到，婚後的生活竟然會如此糟糕。
米雪瑩雖然表面上乖乖地聽他的話，但是骨子裏特別有主意，總是不經過他的同意就擅自改變家裏的佈局，還經常把家務料理得一團糟，她是個家務白痴，什麼也不會，是個典型的廢材女。
他娶的不是老婆，而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小女孩，他還要照顧她、關心她，他圖個什麼啊，他只想娶個老婆好好照顧自己，不是娶個小孩養着玩。
有一次他連續加班四五天，疲倦不堪地回家，心裏想的場景是米雪瑩會做好美味的晚餐，放好溫熱的洗澡水。他吃完飯、洗完澡后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一覺，她還會幫他按摩酸痛的肩膀，可他回到家面對的現實場景卻是一片狼藉。她生病了，發了好幾天的高燒，卻不知道要去看醫生，而是固執地待在家裏等死，他慌慌張張地送她去醫院，挂號、看診、打針，守了她整整一夜。
第二天她醒來，他厲聲怒問她為什麼不去看醫生，米雪瑩回答說：「你新買的金魚又死掉了，我怕你回來罵我，所以偷偷地買了幾條回來，我不能離開家，要不然它們會餓死的，它們要是死了，你會難過的。」
「你不喂飼料給它們吃，它們怎麼會撐死。哪有金魚是撐死的，從來就只有餓死的，沒有撐死的，你這個笨蛋、笨蛋！」戚少霆怒火朝天，揪住她的耳朵恨不得狠狠地揍她一頓。類似的事情，比比皆是。
戚少霆回過神，神色複雜地看着她。
「你以前從來都沒有覺得我好看過。」米雪瑩抬起頭，瑩瑩杏眸里倒映着流光，「我以前穿白Ｔ搭牛仔褲，你嫌我打扮土氣；我現在穿漂亮的裙子，你又罵我太膚淺。我以前不化妝，每天素麵朝天，你說我看起來像個沒發育好的小學生；我現在學會了化妝，你卻又說我人不人、鬼不鬼的。」她嬌弱低柔的嗓音初聽是平靜，細細品味后是無盡的委屈。
米雪瑩後退了兩步，纖細的手臂無措地來回擺動，就像是他提出離婚的那個晚上，她也是這樣用一雙霧氣裊裊的明眸看他，要哭不哭的，很是可憐，像是深陷絕望里無法自救的幼獸。
戚少霆心尖上驀然一疼，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太重了，他抿了抿唇角，無法說出道歉的話，只是嗓音稍柔，「咳，你化妝其實也不難看。」
「是嗎？」米雪瑩搖了搖頭，勾唇淡嘲，「其實不管我化不化妝，你都不會多看我一眼，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你不喜歡我，所以在你眼中，無論我是美是丑都無所謂，就像你那天說的一樣，無所謂，因為你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