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不要胡說。」米雪瑩低低地表示不滿，連忙微微一笑，「媽，我最愛喝你熬的雞湯了。」

看出小兩口是在打情罵俏，戚媽媽笑呵呵地牽住米雪瑩的手，「走，陪我去廚房，讓他們父子在客廳里聊會天。」

「嗯。」她乖巧點頭，順從地跟着戚媽媽走進廚房。

戚媽媽是很溫柔賢慧的好妻子，家務料理得井井有條，還有一手人人稱讚的好廚藝。

雞湯在瓦罐里煨出誘人的香氣，涼拌牛肉絲爽口有嚼勁，小米粥又軟又糯……一進廚房，米雪瑩的饞蟲就被引了出來，由衷道：「真香，光是聞一聞就能讓人食慾大開。」

「再炒兩盤青菜就可以開飯了。」戚媽媽微笑。

米雪瑩的廚藝很爛，只能幫忙做揀菜、端盤子一類的事。

「雪瑩，你和少霆有好幾個月沒回家了。」戚媽媽一邊炒菜一邊關心地詢問。

米雪瑩的胸口一震，想掩蓋眸子裏的心虛，「都怪我貪玩，在國外玩了好久，都不想回來了。」

「怎麼能怪你。你去旅遊，少霆沒陪着你嗎？真是粗心，等會我幫你好好教訓他。」

戚媽媽的偏愛讓她更難過。

開飯前，米雪瑩忐忑不安地問戚媽媽，「媽，你覺得我和少霆合適嗎？他是一個很細緻的男人，希望一切都井井有條。而我總是很冒失，就拿做飯這件事來說，學了三年還是不會……」

「就算你什麼也不會，那又有什麼關係？」戚媽媽笑咪咪地看她，「少霆娶的是老婆，不是傭人。」

「可是……」

「你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好妻子？」戚媽媽看穿米雪瑩的困擾。

她點了點頭，戚媽媽莞爾道：「身為妻子，最重要的不是伺候好老公的衣食住行。」

「那是什麼？」她不懂。

「是要會哄人。」

「哄人？」米雪瑩疑惑。

「對，做飯、洗衣服、打理家務這種事情交給傭人去做就好了嘛。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地愛少霆，哄他開心，幫他消解愁緒。」戚媽媽溫柔地勸慰。

「我嗎？」她尷尬地擦了擦鬢角的汗，「我好像都在幫倒忙，總是惹他生氣。」

「誰說的？」戚媽媽指了指戚少霆，「你往那邊看。」

她抬眸，戚少霆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她連忙挪開眼，暈紅爬上臉頰，「他總嫌我笨，說我沒用，還說我是個廢材。」

「廢材？真是搞不懂你們年輕人的用詞。」戚媽媽感嘆自己老了，回憶起往事，捂嘴笑道：「你們剛結婚那時候，少霆每天都往我這邊跑，跟我說你把他的襯衫熨出了一個大洞，還說你喂他喝「毒藥」給他解酒。」

米雪瑩不好意思地低頭，覺得尷尬。

「可是呢，他嫌棄歸嫌棄，但每次說起這些事情時，眉眼都是帶着笑意的。他呀，還會經常捧腹大笑呢。」戚媽媽話鋒一轉，「我以前從來沒有看見少霆笑得這麼開心。」

米雪瑩快把頭低到地板，「他是被我的蠢樣給逗笑了……」

「這就叫一物降一物。」戚媽媽笑着下了結論。

她怎麼可能降得住他？心神晃蕩間，米雪瑩將要端上桌的一盤青菜砸到地上，砰的一聲響，讓正談笑風生的戚少霆、戚爸爸父子倆愕然怔住，兩人眸光齊齊地看了過來。

她手足無措地站立，愧疚、自責通通涌了上來，等待着戚少霆「冒失鬼，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還能指望你做什麼」這樣地責罵她。

「冒失鬼。」戚少霆走過來訓斥，抓住她的手，仔細地查看她白晰的手指，「有沒有受傷？」

「欸？」他竟然沒有罵她。

「我問你有沒有受傷。」

「沒、沒有。」她的心好亂，他的溫柔像是一張細密的網，層層迭迭地蓋下來，緊緊地包裹住她。

吃過飯後，戚媽媽留他們住一晚，米雪瑩想拒絕，可戚少霆搶在她前面答應。

兩人住在同一間房間。

好怪，米雪瑩拘謹着，眉眼低垂，連看他一眼都不敢，「我還是回去吧。」

「回哪？」他脫掉外套，單臂撐在沙發上看她，「媽媽很希望我們留下來住一晚，我們不要讓老人家們難過，好嗎？」

米雪瑩被他的話噎住，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她不情不願地搖了搖腦袋，「可是我們已經離婚了，不應該再住同一間房間。」

戚少霆神色一凜，銳利的眸光像刀子一樣射了過來，「我沒有健忘症，你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

「可是……」可是她真的覺得好尷尬。

他走過來，拉開衣櫃，把床墊拿出來，抿唇撇嘴道：「你睡床，我打地鋪睡。」

她愣了愣，不太好意思地道：「這是你的家，沒有讓你打地鋪睡的道理。還是你睡床，我睡地鋪好了。」

戚少霆瞪她，沒好氣地道：「你是女性，我是男性。身為一名男性，對待女性理應表現得紳士一些。」

「哦。」

「我先去浴室洗澡。」他見她一副拘謹的樣子就覺得煩透了，以前帶她回他爸媽家時，她總是表現得很高興，說很多甜言蜜語來哄他爸爸、媽媽。

「好，那我出去一會。」米雪瑩體貼地關上門出去。

他此時恨透了她的體貼。最親密的人突然變得拘謹，這種感覺就像是凌遲，用一把尖銳的小刀把曾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一刀一刀地割乾淨。

如果他一開始就很討厭她，為什麼又會容忍她三年？大概是被她感動了吧。雖然她做飯很難吃，但是她會一遍又一遍地對照着食譜練習，手指被油燙傷了好多次，但仍然想要努力去學，只為了讓他滿意，能哄他開心，笨蛋，可他竟然開始捨不得讓他的笨蛋離他而去了。

從浴室出來，戚少霆發現米雪瑩不見了。那一瞬間，戚少霆以為她又跑掉了，心中慌亂至極，穿好衣服，拿了車鑰匙就往外跑。在經過花園時，才發現她蹲在花園裏喂兔子。

「小兔子乖乖，吃多點，快快長大。」她跪坐在地上，腳邊堆着幾根胡蘿蔔和青菜。

她笑得很開心，粉嫩的臉頰蕩漾出兩個深深的酒窩，黑瞳里有彩色的光在流轉，璀璨如最美的琉璃。

「咦，小兔子不是最愛吃胡蘿蔔嗎？為什麼你們好像更愛吃青菜啊。」

米雪瑩又開始說一些莫名其妙的傻話，要是以前，他會很嚴厲地訓斥她，可是現在他只覺得她可愛，明知兔子不懂人言，她卻一味地對兔子講話。

兩隻雪白的兔子在米雪瑩的腳邊跳來跳去，她像個孩子一樣，抓住它們的耳朵，笑嘻嘻地自言自語，「這是兔爸爸，這是兔媽媽，兔爸爸不可以欺負兔媽媽哦。男孩子對待女孩子要溫柔，要有紳士風度才可以。」

她借用他的話來教導兔子？

「不可以喂太多，要不然它們會吃撐。」戚少霆走過去善意提醒。

她嚇了一跳，小臉流露出質疑，不信，「它們又不是金魚，怎麼會不知道飽？」

「你想要它們像金魚一樣撐死嗎？」他故意嚇唬她。

米雪瑩果然縮了縮手，不再餵食，「那就再喂它們喝一點水吧。」她把裝了水的瓷碗放到兔子嘴邊。

戚少霆趕緊抓住她的手，「兔子不能喝生水，要不然會拉肚子。這是常識，你不知道嗎？」

「不能喝生水？那它們渴了怎麼辦？」她一臉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