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陰奢心知陰煙八成發現自己天天與驀魏同車,生氣了才會讓麗珠來向驀魏討人,想到自己待會兒又要受陰煙的氣,她真的覺得很無辜。
驀魏其實也猜得出來陰煙找陰奢做什麼,陰煙目標在他,轉的什麼心思他當然清楚,陰煙雖號稱天下第一美,可惜他還是看不上眼,找陰奢同車除了戲耍她,也是藉此給陰煙難看,讓陰煙懂得知難而退。
「你若不想去見陰煙,本宮可以留下你。」他難得大發善心,他想,陰奢會感激他的。
「不,奴婢願意去見公主。」陰奢卻不領他的情。
她的回答再一次惹怒了驀魏,他沒好氣的道:「哼,隨你便!」
「那奴婢告退了。」她感受到了他的不悅,她還是起身就走,畢竟相比之下,她覺得不要惹得陰煙更生氣比較好。當她掀開馬車帘子朝天空看了一眼后,突然身子一頓,扭回頭來對他說:「這個……之後幾天可能會有大雷雨,此去是山路,不如繞道而行,雖然會多花一些時日,但比較安全。」
他疑惑的擰起了眉。「此刻無風無雨,不見有任何異變,之後真會落下大雨?」
陰奢抿了抿唇。「您若不想遇險,還是聽從奴婢的建議吧。」
「你當自己能夠未卜先知嗎?哼,快走吧!若真降下雷雨本宮知道該怎麼做。」他揮手讓她走,根本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她張開口,最終還是沒再說什麼便離開了他的馬車。
「走吧,二公主等很久了。」陰煙大怒,麗珠也因此吃了不少苦頭,心中不免埋怨都是陰奢害的,當著面就擺起臉色來。
驀魏用力皺着眉頭,這個陰奢也太好欺負了,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欺負她,那自己整她又有什麼意思?
哼,陰奢只有他能整,其他人算什麼東西,也敢湊上來!
兩日後,上午本來還艷陽高照,但到了下午突然烏雲密佈,很快的就下起滂沱大雨,一輛載着陰煙私人物品的馬車教落石砸中了,馬車四分五裂,裏頭的東西自然也盡數毀去,陰煙聞訊冒雨下車察看,這輛馬車裏的東西可是她向父皇要來的一些值錢東西,讓她到了大禧可以擺得出鳴陸公主的豪奢場面,可如今變成一推廢渣,令她氣惱得要得內傷了。
「殿下不去安慰一下公主嗎?她看起來快氣暈了。」草萬金替主子撐着傘,看着前方的陰煙正在跳腳,顯見那一車的寶貝定是價值不菲,要是換作是他,一定也是悲從中來,他好生同情啊。
驀魏冷笑。「安慰她不如安慰本宮,那一車子的寶貝她本來是要帶到禧京去顯擺用的,還沒揮霍在我大禧就這麼砸爛了,該感到可惜的是本宮!」
草萬金替主子撐傘,自己身子都淋濕了,本就覺得有些發冷,這會兒又聽主子這麼說,整個人都僵了,這還是人話嗎?
若要論道德良知,主子是半點沒有,這位公主算是好狗運,沒教主子看上,否則主子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好男人,若相中她為太子妃,只怕以後日子還有得她受的,冷落事小,時不時被精神凌虐那才是可憐。
「這暴雨下得真是詭異,一點徵兆也沒有,要是早點知道咱們就可以繞路走了。」蘇易撐着傘走過來說。
驀魏看着驟雨,想起某人說的話,帶着沉思的眼神瞧向立在陰煙身後的陰奢,她正好也看了過來,兩人四目相接,她先是一怔,隨即表情多了幾分責怪,他不用想也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
「其實早就有人提醒過本宮天會有異變,只是本宮當時不當一回事,想不到這人卻是所言成真。」
「誰這麼神通廣大能預知天候?」蘇易訝然,注意到主子的視線落在不遠處,他跟着看過去,就剛好將陰奢不自在收回眸光的模樣盡收眼底。「殿下說的該不會是她吧?」
驀魏點點頭。「可不就是她,咱們過去吧!」
「主子又不安慰人,過去做什麼?」草萬金見主子朝陰煙過去,撐着傘忙跟上去問。
「本宮改變心意了,去安慰她幾句也無妨。」
草萬金見主子的笑容不帶絲毫善意,心想着馬上就有好戲看了。
陰煙正對着沒教落石砸死的車夫發脾氣,怪他沒護好她的寶貝,但一見驀魏過來,她態度丕變,斂起怒氣,呈現出來的是一副受驚無助的樣子,讓人好生憐惜。
「人命為重,你也不用心疼這些身外之物,最重要的是你安然無恙,不是嗎?」驀魏懇切的說。
見他看重自己勝過財物,陰煙不禁歡喜了,不過還是作態落淚道:「這回若非與殿下同行,煙兒一個女子發生這種事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本宮也遺憾公主的財物被砸,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本宮只能提醒你,記錄一下損失后,趕緊派人快馬回報你父皇,請他儘快再補送過來,如此你在大禧也不致於生活拮据了。」
陰煙本等着他說出失財事小,到了大禧一切有他的話,哪知他竟讓她快點派人回去向父皇討錢,她瞬間傻眼了。
草萬金掩嘴偷笑,這種「安慰」人的話只有主子說得出口,他要是陰煙,這都要悶得嘔出血了。
「煙兒會讓人去通知父皇送錢來的,殿下不用擔心煙兒往後的生活。」陰煙氣得磨牙道。
「嗯,那就好,不過容本宮再提醒一下,大禧物價不低,眾人的眼界也高,準備再送過來的東西可得好好斟酌,可別太差了。」
陰煙這下子羞惱得頭頂都要冒煙了。
「公主勿怪,殿下說話向來直接,可是殿下是真心為公主着想,怕您到禧京日子難過。」草萬金替主子收拾爛攤子,出來打圓場了。
陰煙還是說不出話來,可驀魏沒打算再理她,逕自轉向她身後的陰奢問:「前面路堵着了,過不去,你怎麼看,要冒險走嗎?」
「殿下這是在問奴婢嗎?」陰奢感到訝異。
「是啊,你問她做什麼,這裏哪輪得到她作主?!」陰煙馬上說。
驀魏無視陰煙,對着陰奢再道:「說吧,本宮聽着。」
陰奢瞧他問得認真,才低聲道:「雨沒那麼快停,至少還要下個三天,咱們若離開這裏,前頭的路恐怕更危險……為了眾人的安全,不如先在附近找個地方暫且落腳,等幾日後雨停了再走比較好……」
「胡說八道!我瞧這雨是陣雨,很快就會停了,殿下別聽她的,咱們先離開這個鬼地方再說。」陰煙說。
「你何以判斷這雨會落不停?」驀魏旁若無人,雙眼依舊直視着陰奢。
「奴婢……猜的。」
「猜的?!你這是什麼話,用猜的也敢說?!」一直被無視,讓陰煙再也忍不住怒火,直接對着陰奢發出來。
「奴婢雖是猜的,但有時候頗准……」
「住口,你信口雌黃,休想咱們會信你……」
驀魏打斷陰煙的話,正色道:「本宮信你的猜測。」
「殿下信她?!」陰煙吃驚極了。
「沒錯,本宮接受她的建議,暫且去找地方避雨,若是公主不願意,那咱們便分道揚鑣吧,等到了禧京再聚了。」
陰煙氣得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他這是想棄她於不顧嗎?她貴為鳴陸公主,又以貌美聞名天下,可是他對她卻沒有一絲眷顧,簡直豈有此理!
「公主,殿下是不想勉強您留下,不過陰奢是您的人,她的話您是否也該聽聽,就算猜錯,頂多延誤行程,也好過冒雨前行遇險得好。」蘇易道。
「是啊,公主不妨想想這回砸中的只是您一車的寶物,若砸到了您的千金之軀,那可如何是好啊?」草萬金也再次替沒心沒肺的主子圓場。
陰煙再怎麼說也是鳴陸公主,兩國雖不時劍拔弩張,但表面和諧還是要維持的,況且她未來也有可能成為太子妃,皇上若有意平息與鳴陸多年的恩怨,真有可能一聲令下讓太子娶了她,因此一切還是圓滑處理得好,再說了,皇後娘娘若是知道主子這麼不體貼女人,回去八成對主子有一頓好罵。
陰煙雖怒上心頭,倒還不敢真正跟驀魏翻臉,既然有人出面給了自己台階下,她便順勢朝驀魏壓低聲音委屈道:「煙兒自是與殿下一道,殿下若選擇留下,那煙兒也不走了。」
「隨便你吧。」驀魏瞪了蘇易與草萬金一眼,怪兩人多事。
說實在的,當初要不是為了教訓敢陰奢,他也不會想跟陰煙一塊走,他離開禧京主要就是為了避婚,這會兒回去豈不馬上被母后強押選妃了?如果可以,不如現在就擺脫她,自己找機會到別處逍遙去,至於陰奢那丫頭,他若向陰煙要不過來,偷偷把人擄走還不簡單?偏偏被這兩個傢伙一攪和,將他的如意算盤給砸了。
蘇易曉得主子在責怪什麼,他無辜討好的微微一笑。沒辦法,主子身為大禧太子,不好太任性。
那草萬金可就緊張了,主子視蘇易為兄弟,自是不會遷怒太多,可自己是皇後娘娘的細作、主子的眼中釘,如今讓主子逮到機會,回頭他又要倒霉了……他真的覺得好委屈,主子逃婚就逃婚,偏要為了報復一個丫頭勾搭上陰煙,是主子自己跳坑,這會兒不玩了,想拍拍屁股走人卻走不了,這能怪別人嗎?
「陰奢,本宮雖信你,可你若說錯,本宮也饒不了你!」驀魏忍着對陰煙的厭煩,回頭警告陰奢。
「沒錯,雖說你是我的人,但敢在殿下面前胡言亂語,我也饒不了你!」陰煙也有氣,怒瞪着陰奢撂話。
陰奢瞧瞧剛由天空飛過的野鷹,篤定的道:「奴婢不會猜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