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四章 雷劈
“你們聽說過雷劈嗎？”魏四乾脆坐下來，問道。
楊留留望一眼尤三妹，道：“不就是天上的雷公電母打雷閃電嗎？”
魏四笑着點點頭，“不錯，實話告訴你們吧，我是經過雷劈的。那日我自閹後到了小凈的寺廟昏睡過去，醒來后追悔莫及，跑到寺外。外面雷雨交加，只見一道閃電從天而降，緊跟着一聲炸雷，我又昏過去。”
“然後呢？”留留急切地問。
“哼，鬼才相信。雷劈過的人哪有活着的？”尤三妹覺得他在編故事。
魏四苦笑道：“是啊，我也以為我死了呢。但老天爺不收我，兩天過後我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還活着。再後來我就發現我象是換了個人似的，字也認識了許多，知識也懂了許多，包括對人生的態度也完全和之前不一樣。我就在想，是不是天上的哪位神仙附在了我身上，保佑我那玩意不但長出來，還做上了監國公公九千歲。”
“長出來了？”三妹驚問，不由望過去。
留留臉上泛起羞澀的表情，輕輕推推她，“看你，小點聲。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三妹望向留留，從她媚態十足的神態中似乎明白了什麼。稍微頓頓，對魏四道：“誰知道你是不是編故事呢？”
“是真長出來了。”留留以為她在說這個，忙證明。
“什麼呀，我是說他被雷劈這事。”三妹慌忙解釋，不知為什麼，面色通紅。
魏四嘆口氣道：“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們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哼，我有辦法。”三妹道，“待會你不許說話，記住沒？”說著向門外大聲喊道：“栗香，讓小凈進來。”
“小凈也來了？”魏四驚喜問道。
“不許說話，若是說一句，你的故事就是假的。”三妹杏目一瞪道。
穿着袈裟的小凈進來，笑着喊道：“魏四哥。”
魏四剛想答話，留留提醒，“不許說一句話。”
“小凈，我問你件事，你要老實回答，否則以後不許見魏四哥。”尤三妹好似抓住了小凈的短處。
小凈合掌，“小僧從不打誑語。”
三妹道：“好，你把他自閹後到你寺廟發生的事說一遍。”
小凈望一眼魏四，“魏四哥那日是被小三攙扶到我廟裏的，到了后就昏睡過去。大概是半夜，我聽到有動靜，爬起一看魏四哥衝到了寺外。那晚又是打雷又是閃電，大雨傾盆，我和小三喊着他名字衝到門口，便見一道閃電劈在魏四哥身上，他就癱了下去。我和小三隻以為他死了，連忙跑過去，探他鼻口，還有呼吸，趕緊將他拖回屋內。”
“然後呢？”三妹繼續問。
“大概是兩天後，魏四哥醒來。這之後就象換了個人似的，什麼都會，我那寺廟有今日光景，全是魏四哥出的主意。我猜一定是廟裏的觀音顯靈，讓魏四哥打開了天眼。”小凈一口氣說完。
魏四在心裏笑個不停。他早在第一次離開肅寧來京城時，便已將這個故事告訴小凈和小三，統一口徑。
尤三妹見他與魏四所說相同，問楊留留：“留留，你相信嗎？”
當然相信，我這相公如此不同尋常，甚至連那東西都能重新長出來，不是神仙附體才怪。她抿嘴笑着點頭，“我相信。”
“那好吧，暫且信了你。”三妹對魏四道。
“我，我可以說話了嗎？”魏四故意問。
三妹瞪他一眼，“又沒人攔你。”
“小凈。”魏四站起衝過去緊緊抱住小凈。
“魏四哥。”小凈興奮地喊道。
“魏四哥。”門開，衝進來蛋蛋娘兩，也緊緊地擁住魏四。
好像還沒這樣抱過我吧？尤三妹不由泛起醋意。
“魏四哥，快帶我去見小三。”分開后，蛋蛋迫不及待地道。
“他最近有事在忙，你先在我府上獃著，過幾日我讓他來見你們娘倆。”魏四欺瞞道。
“小三，那個忘恩負義……”也跟着進來的崔呈秀罵道。
“崔管家，他們的住處都安排好沒？”魏四打斷他，狠狠瞪一眼。
崔呈秀忙不再說下去，“孩兒都已安排妥當。爹，你放心。”
他喊魏四哥“爹”？小凈和和蛋蛋不由笑起。
魏四還未來得及與小凈敘舊，孫雲鶴匆匆進來立在一旁，顯然有事。魏四忙對留留和三妹道：“你倆替我照顧好他們，我有急事先走。”
“魏四，你自己當心啊。”楊留留在後叮囑。
“久娃，保護好你魏四哥。”尤三妹轉而叮囑久娃。
孫雲鶴跟在後面，急切地道：“大事不好，皇上落水了！”
“什麼？！”魏四上了馬車，回頭對孫雲鶴道：“上來說。”
這是多大的榮幸啊！孫雲鶴慌忙上去作詳細彙報。
原來客氏或許因為昨夜淋到甘露，太過興奮，今日一早便帶着小皇帝前去西苑（現在的北海）上小舟遊樂。小皇帝揮着木頭匕首，甚是開心，客氏也覺舒暢，腦海里還滿是昨夜情景。
有個詞叫樂極生悲，所謂的意外總是在最忘形時發生。突然颳起怪風，竟將小舟掀翻，船上的客氏和小皇帝，還有王朝輔和一個小太監全都落水。
岸上的侍從嚇傻了眼，立刻躍下去幾位搶救。
這時候你不得不感謝王朝輔。他自小就在鄉間小河溝里游泳，練得一身好水性。一落到水中，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小皇帝，迅速將他托起。
客氏也還好，在水中拚命扒拉，大呼“救命”，被那幾位侍從拖到岸上。
至於那個小太監無人管，沒人顧得上，最後沒了聲響。
“胡鬧！”魏四怒道。
客氏在那發抖不停，不敢吭聲。
“皇上只是受了點驚嚇，休息一下就可。”給小皇上診病的兩位御醫道。
魏四盯着他倆道：“此事不可透漏出去，若不然……”
“小的知道。”兩人忙應道。
“朝輔，你護駕有功，重賞！”魏四對王朝輔道。然後又對那幾位侍從道：“還有你們，都賞！”
王朝輔幾人忙謝恩。
“但是，此事不可張揚。若是誰多嘴，我就剪了他舌頭。”魏四又道。
王朝輔幾人忙大呼不敢。
這事遲早會傳開，但能瞞一時就瞞一時吧。當小皇帝生龍活虎后，再提起這事也就不會帶來更大的影響。
在所有人退出后，魏四狠瞪着客氏問：“你還想不想活命了？”
“人家只是想……”客氏委屈不已。
“想什麼？”魏四怒道，“若是皇上有個三長兩短，別說你，連我的命也要搭進去。”
客氏淚水滾出，“我，我以後不敢了！”
丐幫的事明日便是期限，還毫無頭緒，又出這事，魏四的心情不糟糕才怪。
禍不單行，既然糟糕，就糟糕到底吧！這時又有小太監喊着奔進來，“魏公公，大事不好，失火了！”
“哪裏？”魏四大驚失色。
“草場。”
“快走。”魏四已拔腿向外。
失火的是天師庵御馬草場，魏四催馬來到時，火勢已非常兇猛。而那些太監們驚慌失措，只顧喊叫，卻不知道撲救。
秋草乾燥，迅速蔓延，範圍越來越大。
“立刻令王體乾召集宮中所有人端盆來救火！就說是我的命令。”刻不容緩，魏四對孫雲鶴道。
“怎麼回事？”看見這邊濃煙衝天，葉向高匆匆趕來。
這也是一方力量，魏四立刻道：“葉大人，快召集所有官員來撲火！”
“好。”葉向高想也不想地應道。
難道我真是被雷劈了！如此的霉。魏四向個小太監喊道：“去給我拿個盆！”
那時候又沒有高壓水槍，也沒有消防隊，只能靠人工從附近小河裏取水一盆一盆地灑向大火。
騰驤四衛營來了，東廠、錦衣衛來了，這時候他們手上拿的不是刀槍，是水盆。
宮裏的太監、宮女們來了，這時候他們拿的不是拂塵，不是繡花針，是水盆。
內閣大學士們、各部各院各科的官員們也來了，這時候他們拿的不是奏摺，是水盆。
“聽我指揮！”魏四將盆中水撒向大火后，站到高處大聲喝道，“騰驤四衛營、東廠、錦衣衛的人，你們先將這外圍未燃起的草鏟掉，阻止火勢蔓延。王公公、葉大人，你們儘快將人散開，不要擠在一起，沿着大火圍成圈，大家各自負責自己的地方。”
然後魏四開始圍着大火奔跑，組織安排，漸漸有了秩序。
很快天將黑，火勢的蔓延得到有效遏制，而加入到救火隊伍的人也越來越多。
李實帶着事凈房的人用車拉這馬桶不停運水，正好被魏四看見，誇他：“好主意！”
葉向高這些官員跑個一兩趟還可以，多了哪還邁的動腳，喘息不已。魏四立刻道：“現在火勢已被遏制，大家輪流休息。葉大人，你令大家先休息。”
“火不滅，休哪門子的息。”楊漣端水大踏步過去。
魏四笑道：“葉大人甭理他，他以為每個人都和他一樣強壯呢。”
“來吃饅頭！”劉若愚帶着御膳房的人拉着伙食來到。這個，還真不是魏四吩咐的，他忘記了。
“劉公公想得周到。”魏四贊道，自己先拿起饅頭咬一大口，咀嚼着抬頭望向夜空，心中呼道：雷，你來啊，來劈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