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活了
涼!
這是我的第一感覺,左腿上好像包了一層冰塊,冰涼刺骨。
“啊……”
我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一下,激發了我求生的本能,兩腿快速的蹬起來,想擺脫那隻手。
蹬了幾下我就感覺有了些力氣,立即翻身起來,摸上階梯,連跑帶爬的就衝出了地窖,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跑回家中,因為害怕挨揍,我也不敢跟家裏人說,就倒在床上鑽進了被窩裏,雖然是大熱天,但我卻感覺渾身冰冷。
趙寡婦的那副死樣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緩了好大一會,我才慢慢平息下來,但是腦袋裏依舊亂轟轟的。
趙寡婦明明入土下葬了,又怎麼會跑到她家的地窖中?難道是小叔乾的?
但是小叔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難道他和那些光棍一樣,心裏也惦記着趙寡婦,既然生不能同床,那就在她死後,把她從墳里扒了出來,藏在了地窖之中。
而且我看到趙寡婦的肚子很大,她臨死的前幾天我還見過她,當時並沒有大肚子,怎麼現在反倒挺起大肚子起來了?難道是小叔搞大的?
就算她死前已經懷上了娃,也不可能一兩個月就鼓起那麼大的肚子,而且她現在明明是個死人呀!
正想着,就聽小叔吆喝道:“雲虎,你小子是不是攪了我的好事?”
我猛地一驚,暗自納悶小叔怎麼知道的?而且這麼快就來興師問罪了,看來是躲不過,掀開被子,我立即就看傻了,因為站在我床前的不僅有小叔,他的身邊還站着趙寡婦。
小叔摸着趙寡婦挺起的大肚子,突然呵呵笑道:“很快,你就有個弟弟了,你要帶他玩喲。”
說著,伴隨着一陣撕裂的聲音,就見趙寡婦的大肚子竟然裂開了一道口子,有什麼東西要從裏面鑽出來,血嘩啦啦的流了一地,突然,裏面伸出來一隻小小的血手……
啊!
我大叫一聲,猛地驚坐起來,四周看了看,這才意識到是自己做了一個噩夢,但卻依然心有餘悸,下床灌了幾大口涼白開,才感覺好點。
屋外天色暗了下來,但依舊燥熱,我媽正在張羅晚飯,等我爸做活回來了,我們一家人也就坐在院子裏吃飯。
我老是感覺左腿腳腕處痒痒的,以為是蚊子叮的,撓了幾下也就沒有在意,而且我媽和我爸的對話也徹底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爸幹了一杯啤酒,說:“我回來的時候,看到村裡好像有白事,是陳家老爺子去了么?”
陳家老爺子是我發小陳學明的爺爺,幾年前得了腦血栓,好幾次都快不行了,如果說我們村有白事,那十有八九就是陳家老爺子。
我媽盛了一碗飯遞給我爸,搖了搖頭說:“不是,是村長家的張建業。”
我爸大吃一驚道:“張建業!他一個年輕小夥子,怎麼說沒就沒了?”
“誰說不是呢。”我媽嘆了一口氣,轉而壓低了聲音說,“還記得張建業和趙寡婦的事么?”
我爸嘴裏嚼着飯,說:“咋還跟趙寡婦扯上關係了,人家可是剛走沒多久呀。”
我媽說:“趙寡婦倒是個可憐人,死的不明不白,說不定就和張家脫不了關係,興許是報復,也許是趙寡婦想和張建業做個陰世夫妻,所以把他帶走了。”
聞言,我爸厲聲道:“別胡說,傳到人家耳朵里,少不了要怪我們嚼舌頭。”
我媽點了點頭說:“我曉得,但你是沒看到張建業的死相,那……”
說著,我媽看了看我,跟我爸使了個眼色,也就把話題一轉說別的了,可能是害怕嚇到我,不過從我媽的神情之中,我已經意識到張建業恐怕死的不怎麼好看。
而且我媽剛才說也許趙寡婦想和張建業做陰世夫妻,我不知道有沒有陰世夫妻這麼一說,但是我心裏隱約感覺到,這事可能真的與趙寡婦有關係。
不敢和家裏人說我見過趙寡婦的屍體,更不敢說小叔把趙寡婦屍體的肚子搞大了,只是悶着頭吃飯,同時就覺得左腿腳腕處越來越癢,簡直癢的鑽心,恨不得用鐵刷子去撓撓。
我媽可能察覺到了我的異樣,張口問道:“虎娃,你這是咋的咧?”
我應聲道:“媽,腿好癢。”
我媽急忙把我拉進屋裏,在燈下一看,頓時啊了一聲,沖我爸喊道:“道仁!你快來看看,虎娃這腿是咋的了。”
我爸似乎從我媽的語氣中聽出了不對勁,急忙衝進來,蹲下來看了看我的左腿,倒吸了一口涼氣,問:“兒子,疼不?”
我搖了搖頭說:“不疼,就是癢,鑽心的癢。”
“邪門了,明明皮肉都被你撓爛了,居然一點都不疼?”我爸皺着眉頭納悶道。
我媽壓低了聲音沖我爸說:“該不是撞上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吧,還是去崔三爺家看看吧。”
我爸嗯了一聲,把我背起來就往外跑,我的左腿腳腕處有一圈紫黑色,像是淤青,而且已經被我撓的皮開肉綻,但卻沒有流血,只有一些淡黃色的液體,奇怪的是一點都不疼,就是止不住的癢。
雖然不知道我的腿怎麼會這樣,但是我知道這肯定和趙寡婦有關,中午在她家地窖中,我就感覺有隻手抓住了我的腿,難道說趙寡婦又活了?
我爸背着我快速的跑着,我能感受到他心急如焚,但同時我也感覺到好像有人在盯着我,扭頭看了看四周,頓時就嚇的我心裏咯噔一下。
因為我看到了趙寡婦,她就站在路邊的一顆楊樹後面,臉上掛着詭異的笑容在盯着我。
我的天!趙寡婦不僅活了,還從地窖中跑了出來,難道張建業的死真是她乾的?
好在她只是站在那,並沒有追上來,但我還是情不自禁的的抱緊了我爸,他邊跑邊說:“忍着點,兒子,到了你崔三爺爺家就沒事了。”
所謂的崔三爺爺,就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名叫崔子山,當時我只知道他本來不是我們村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在我這裏落了戶,現在想起他的口音,原來老崔是東北的呀!
村裏的大人都叫他一聲崔三爺,所以到我這裏就得叫崔三爺爺。別看老頭七十多了,身體可棒着呢,精神抖擻,鶴髮童顏,完全一副世外高人的氣派,大家都說崔三爺以後肯定會成仙得道。
但在我的印象中,崔子山頂多算個老中醫,而且他使的路子都很野,換句話說,就是偏方,這其中就免不了會涉及怪力亂神的事情,所以村裏面有什麼疑難雜症就會找他,包括一些邪乎的事。
我爸敲門敲了好半天,才聽見裏面傳來一聲“誰呀?”
“崔三爺!是我,周道仁。”我爸急忙道,“求你給我家虎娃看看。”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崔三爺爺搖着手中的蒲扇說:“是你們爺倆啊,先進來再說。”
我爸背着我趕緊踱進去,走了幾步,回頭一看,卻見崔三爺並沒有動,而是扶着院門,衝著外面好像在看什麼。
我心頭一緊,暗想他不會也看到趙寡婦了吧,張口吆喝道:“崔三爺爺,你看什麼呢?”
崔子山哼了一聲,關上房門,說:“沒什麼。”
雖然話這麼說,但我感覺他看我的眼神似乎變的有些古怪。
把我們招呼到屋裏,崔子山就戴上了他的老花鏡。
要說他這老花鏡,那也挺奇怪的,兩個圓圓的鏡片居然是黑色的,戴上就跟電視裏演的漢奸似的,你說這玩意能看到啥,尤其到了晚上,那還不就跟瞎子摸黑一樣。
看了看我的腿,崔子山嘖了嘖嘴,對我爸說:“你家娃天生童子命,命輕又易招邪穢,恐怕是遇上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對於我是不是童子命,我爸並不驚奇,因為我是陰曆七月十五生的,我爺爺早就請人給我算過,而且我從小就體弱多病,小災小難的不斷,以前廋的打針都要把皮拎起來才能打。
所以我爸也算有這個心理準備,只是不知道我這次又招了什麼邪穢,急忙道:“三爺,能治不?”
崔子山沒有回答我爸的問題,而是轉身走進了廚房,片刻又走了回來,右手裏好像還捧着什麼,走到我爸面前,二話不說,竟然伸出右手就在我爸的臉上亂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