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活轉機
“前世找不到工作,今世又找不到,找工作咋這麼難啊!哎……”吳天一路唉聲嘆氣,回到小山村,天色已是暮色時分,沿着村口的黃泥小道向自家那院破房子走去。拐過一個小彎兒,吳天遠遠的就見院門前有兩個未老先衰的身影,依着土牆朝山村的路口探望,濃重的暮色里,這兩道身影在初春略有寒意的夜風中顯得單薄瑟縮。
吳天幾乎是在看到這兩道身影的同時就停住了腳步,心裏也驀然浮現“望歸”這兩個字來,在原來世界的二十多年裏,這個詞他早早學過,卻始終沒能感受過。也正因為如此,這個完美的詮釋出家庭親情的詞語就成了他心中最深的遺憾與渴望,只是他卻不曾想到前世根本沒有機會體會的東西在這個異域突如其來的降臨。這或許是上天對他這種處處倒霉者一種補償吧。
“爹,娘!”與昨晚出於感激的稱呼比起來,吳天這次的稱呼已沒有了勉強與生澀。就着熱水洗了把臉,吳天順手扯過一個老樹根做的小凳子坐了下來,他自然沒說上縣城找工作碰壁的事兒,只是撿着城中所見說了幾樣,即便如此,老年夫婦兩人也聽得津津有味,不時笑出聲來。
眼前這間房子既破且窮,房子裏流動的歡笑與親情卻讓吳天無比沉醉,而這種感覺是前世作為孤兒的吳天無論如何也感覺不到的。吳李氏看著兒子歸來,匆忙準備晚飯,儘管只是一碗清水樣的稀飯和幾個黑饃饃,吳天確實餓了,端過碗來三兩口就下去了一半兒,邊吃邊含糊的說著“好吃”。吳李氏見兒子吃的高興,笑的滿臉皺紋都開了。
一家人正吃得高興,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十分有力腳步聲,隨後從牆縫裏看見一個中年漢子推開院門走了進來,身上背着一大包東西,很重,應該是糧食。
“二弟”,放下碗迎到門口的吳李氏顯然沒想到眼前的人這個時候到自己家來,所以說話就有些激動,“你……什麼時候回山村了?用過晚飯沒有?”吳李氏趕緊把來人讓進屋裏。
吳天側了側身子抬頭向來人見屋子裏站着的漢子四十歲上下,身上穿着一身嶄新的緞子衣服,許是風寒的緣故又在肩膀上加了件黑色的鍇肩領子,時俗與山村人民有很大不同。儘管都是窄衣小袖,但山村人身上衣服很少沒有補丁,而見此人的衣服腕口緊湊,身上衣服無一處補丁,腳踏一雙青色高底靴,靴筒被繩子緊緊綁在小腿上。身材不是很高,在一米七左右,但肩寬膀粗,顯得精悍有力。
“這是從劉千戶那裏拿的一百斤小麥,你們收好。”來人放下大包。
“怎麼好又要你送糧食呢……這怎麼行!這怎麼行!……”老夫婦嘴裏拒絕,但還是收下了糧食:“天兒,怎麼還不叫二叔!”
吳天趕緊給二叔見了個禮,清脆的叫了聲:“二叔好!”就默默的站在一邊,聽父母同二叔聊天。
二叔笑眯眯的望着吳天,認真打量了他一番。“哦,天伢子的傷全好了!”轉過身來朝吳李氏道,“今天回村,聽村裡人說天伢子病了,我還不是十分相信,現在看來是真的咯,好了就好,好了就好!”說完呵呵地笑了。
“嘿嘿……”吳老漢也跟着笑,“二弟有一年沒有回家了吧,外面還算順利,你晚上住在哪裏?不如睡我家吧,我們兩口子到外面借宿去。”
“不用了,我找村裏的劉千戶辦事,順便回來就宿在他家,不打攪大哥大嫂了。”
二叔和吳李氏閑聊了一陣,他突然提出了一件與吳天有關係的事情。
“這一次天兒出意外,家裏應該用了不少錢嗎?”
“沒有,一個銅板都沒,只是家裏買掉了多餘的糧食……快斷糧了!二弟你一來就幫我們解決了這個問題,真不知如何謝你!”吳老頭怯生生地說道。
“你們就是沒有災難,生活也是苦粑粑的,為什麼不想辦法改善呢?”二數提高了嗓門,“吳天已滿了十六了吧!我們鏢局正好要招幾個打下手的夥計,管吃住,每月還份子錢,天伢子不如去試試,也能減輕一下家裏負擔。”
二叔吳仁貴是吳老漢唯一的親弟弟,獨身,在一個叫“七玄”的鏢局裏當鏢師,原來娶過一個女子,不到一年就死了,他沒有再娶,膝下無兒無女,對吳老漢一家多有濟助。七玄鏢局儘管人員很多,正式的鏢師很少,只有五位,其他都是跑腿和學師的。
二叔並不缺少錢財,他曾多次要把吳天帶走,但吳老漢不同意。這些事情都是吳天後來知道的,因為吳天來到這裏二十多天,從沒有聽老夫婦說過他們有一個有錢有地位的弟弟。
有些事情是吳天所不了解的,在這個時代走鏢並不是一件好事,不管是鏢師還是跟隨的夥計,走鏢時都有可能丟**家姓命,除非是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才幹這種活計,他們中有些功夫的當鏢師,沒有功夫的做雜務。吳老漢從內心深處不願吳天去做這種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的活,所以從不在吳天面前提起二叔。
吳李氏聽了面露難色,有些猶豫,口中嘀咕了一下,就坐在那裏,一聲不吭。二叔見到吳老漢的猶豫之色后,就轉到其他話題上去了,老夫婦和二叔叨嘮了一陣,二叔準備起身告辭。
“家裏再過一個月就要斷糧了,加上二叔送來的糧食,也堅持不了多久,就這樣等着餓死嗎?”。吳天暗暗想着,“自己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又如何。在原來那個世界就不甘心平淡,難道在這個異世界還要老老實實當一輩子農民。這個世界的農民可不好當,隨時有餓肚子的可能啊!”
吳天突然站了起來,鼓起勇氣對二叔說:“二叔,你什麼時候回鏢局,讓我跟你”
吳李氏瞧了吳天半天,嘆了一口氣,最終沒有說什麼。
二叔見到吳李氏儘管不是很情願,但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心裏有一死竊喜,從懷裏掏出幾吊銅錢,強行塞到吳老漢手中,然後轉身對吳天說:“明天就走,凌晨五更我在村口等你”。隨後和吳李氏打聲招呼,拍拍吳天的肩膀,摸了摸吳天的頭,走出了家門。
一夜無話,老夫婦摸摸索索不知在忙些什麼,吳天直到半夜才迷糊過去,醒來時已經是四更天了。到院子裏胡亂洗了把臉,拿過老婦人遞過來的一張餅和一個包袱。
“要聽二叔的話,天兒,做人要老實,遇事要忍讓,別和其他人起爭執”。吳李氏反覆叨嘮:“多注意身體,可不能讓舊傷復了,要吃好睡好。”
吳天很想和老父母說點什麼,最終沒有說出口,咬了咬嘴唇,強忍着不讓自己眼框中的淚珠流出來。轉過身來,甩開大步,走出了家門。
“爹,娘,你們等着孩兒的好消息,等我掙了錢,一定會回來讓你們過上好生活的。”吳天在心中默默的想着。前世從沒有過家庭的愛護,前世孤兒院的阿姨很兇,從沒有這種溫馨的感覺,這一輩子第一次享受到了,儘管十分貧寒,但那份感情是永遠無法忘卻的。
來到村口,二叔早就等在那兒了。
“來了,走吧!”二叔只簡短說了幾個字,轉身就往縣城方向走去,吳天緊跟在他身後,深一腳,淺一腳地蹣跚離去。
吳天以為這次離去,頂多到年底就會回來看望老年夫婦。但誰也不知道,未來等待吳天的將是一條怎樣的道路。他從未想到,等他再回到這個他最初穿越到達的小山村時,他再也見不到這對關心呵護他的老夫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