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囚籠裡外
還沒等主人開口,央憬華毫不客氣地在側位上坐下,讓人奉茶,擺着一副自己紆尊降貴,長途跋涉來赴約的架子。
烏雅國國主讓人照意思行,茶喝了,點心也吃了,央憬華這才開口問道:“說吧,怎樣才能把本王的皇兄放了?”
“我們有一個交易,想與安和王殿下您合作。”
烏雅國果然有所圖謀,在帳中密謀一個時辰之久,風月久偽裝成的士兵在外頭也是等不住了,便擅自行動行動。
只是陣地營帳難數,佈局也令人費解,風月久豈敢一個一個進去查找。正值午時,風月久來到火頭營,士兵們開飯的時間,她躲藏着看見一個火頭兵端着飯菜往何處去。
給央君臨送飯菜去?風月久如此猜想,便偷偷跟上火頭兵的腳步,此時軍營當中巡衛最是薄弱,風月久也就跟行得很順利。
果然是在一處隱秘而不起眼的營帳,附近居然無專門的士兵把手,當真是此處無銀三百兩。火頭兵四面探了探,才敢端着飯菜進去。風月久躲在相隔的帳篷后,看火頭兵進去了帳子,才靠近上去。
風月久貼在帳簾上,稍稍扯開一道縫往裏頭窺探,果不其然,央君臨被關押在裏頭,居然用關押野獸的鐵籠對待,就算不是太子殿下,那也有辱人的尊嚴,過分至極。
但幸好,火頭兵背對着帳帘子,風月久的心急偷窺沒有被他發覺。
風月久心裏鬱郁憤怒,烏雅國敢如此對待央君臨,她不會輕易原諒,同時,她亦是對央君臨憐惜疼愛,本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如今卻淪落為階下囚,與獸同等待遇。
此時此刻風月久能看見的央君臨,消盡了過往鋒利的傲氣,他忘掉了過去的一切,卻不能重新開始,仍要背負這天下的重擔。
帳子不大,火頭兵將飯菜從鐵籠小門給央君臨送進去,本欲轉身就走,可央君臨剎那目光中有一絲急色晃過,他瞥見帳簾縫隙外頭的眼睛,心中有所感應。
“等等!”
央君臨喊住了火頭兵,他側首未轉,又轉迴向央君臨看來。
“太子殿下有什麼吩咐?”火頭兵的脾氣異常的平和。
風月久剎那鬆了帘子躲到一旁,可火頭兵遲遲不出來,她又一次靠近窺望,竟看見火頭兵坐在鐵籠前跟央君臨聊了起來。
央君臨和火頭兵的話題也是家常得令人不敢想像,從家鄉到家人,原本幸福快樂的平淡生活,火頭兵津津樂道,央君臨細細聆聽。
說道家中的妻兒,火頭兵喜笑顏開,可央君臨卻是笑得有一絲苦澀,他無妻無子,也不知失去的過往生活是幸福還是凄涼。
央君臨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風月久,此時此刻,他仍不能在心中給她一個定位,但如果她是自己真的妻,與她的生活算得上跌宕起伏,精彩紛呈,二人的感情也是值得珍念。
真真假假,央君臨真的無法抉擇,況且如今,風月久都離他而去了,更是生死不明。
風月久在帘子外一直看着聽着,央君臨眼中的落寞顯而易見,牽連起她的心痛。央君臨注意到帘子縫隙外頭的眼睛仍在,那瞳中有他熟悉的感覺,令他神往。
火頭兵慶幸自己只是當一個火頭兵,無需上戰場殺敵,不然一定早成了刀下亡魂。
說到激動時,火頭兵甚至放膽說道:“太子殿下,既然是那位安和王殿下的錯,讓他對我們公主負責不就行了,何必搞到兩軍交戰的地步?”
火頭兵覺得自己妄上了,央君臨終究是太子殿下,他們本都是臣服央國的百姓,對他必然是尊重的,況且央君臨的德才兼備從來服眾。
“太子殿下,小的有罪,竟敢冒犯您!”火頭兵趕緊認罪。
“你何罪之有,不過你就沒有想過,那個其實是你們國主和公主對安和王的欲加之罪嗎?”央君臨心平氣和地問。
“這……”火頭兵無言以對。
火頭兵坦誠說今日與太子殿下聊得很開心,他讓央君臨趕緊把午飯吃了,自己還得回去交差,也恨自己無職沒膽,幫不上他什麼忙。
央君臨自然不會責怪火頭兵絲毫,他是個善良的好人,確實不該淪為戰爭的犧牲品,而如今的局面中,有不少像他這樣祈願無戰爭的人。
央君臨將飯菜吃完了,毫不怠慢,讓火頭兵能夠回去交差,在火頭兵收拾碗筷站起來之前,他又不分立場地說了一句:“太子殿下,如果最後戰事不能和平解決,也求你不要牽連無辜的百姓。”
火頭兵起身,風月久及時躲開,繞了一圈營帳,等火頭兵從營帳出來走遠,她才毫無顧慮地進去。
“太子殿下!”
風月久停頓在帳帘子裏,與央君臨的幾步距離,她痛心疾首,央君臨會如何想她,當她是山賊女兒,恨她害了汲南村一整村民的性命嗎?
風月久的腳步如有千斤重,她走近央君臨,雙手握着鐵牢滑下蹲在鐵籠旁邊。二人相望無語,怕無聲的痛楚,更怕出言更是誤解的抗拒。
風月久心中有一萬分糾結緊鎖,凝視央君臨不忍移開目光,他同樣注視風月久,見她還活着出現在自己面前,是心中欣慰,而對當日汲南村的殺戮,他竟完全不將與之聯繫。
風月久不曾幾時見過央君臨如此受制,他被抹煞了記憶,難道連傲骨都削去了嗎?風月久又何曾這般心中碎落,為往昔一切如水東流,央君臨在眼前卻心意難通。
風月久只沉溺一刻,事到如今,她明白不該讓自己沉浸於任何痛苦或絕望不可自拔,首要的大事是想辦法解救央君臨,她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助其解除烏雅國的危機。
風月久從思緒中逃脫,她動了動鐵籠大門的鎖,特質的鐵索,蠻力怕是不能打破,從奇形怪狀的鑰匙孔看,也非一般巧手開鎖方式能打開的。
風月久並沒有心急到此刻就非得把央君臨從籠中救出來不可,她能想到,既然關押之處如此任意,其一是為迷惑,再有就是他們對此鐵籠鐵鎖的自信,自然無法輕易被破除。
“安和王殿下來了,正在跟他們談判,他會救太子殿下您的。”
風月久自怨無能,但她更明白自己不能任憑衝動胡來,如果強行破籠,且不說能否成功還是個未知數,即便成功了,也會驚動巡邏的士兵,到時候別說央君臨無法安然無事地救出去,可能她與央憬華都會一同喪命。
風月久想到自己離開得夠久了,待到午飯時間過去,巡邏防禦定會複雜起來,她即便不想離開央君臨,卻還是要暫時回到央憬華那邊,至少見到了央君臨性命無憂,還有一個友好的火頭兵呢。
央君臨一言不發,只是盯着風月久,別後重逢,他更加感受到一種熟悉的躁動在心頭。見到風月久居然倍感幸福,即便是這一刻被囚禁的局面,仍會從她眼中感受到溫暖,比那時,她講述以前的事時,更加心中悸動。
風月久卻以為央君臨無話可說,他果然還是將自己視作喪心病狂的山賊了。
“我出來很久了,得先回去了。”
風月久不忍心再面對央君臨,她起身便直往帳帘子疾去,卻一步頓止,身後的央君臨即便不言不語,也是她無時無刻牽扯不斷的牽挂。
風月久這一剎的停頓,就似在央君臨心上一戳,她的去留,究竟如何才是他心之所願?
風月久沒有回頭,停留一剎也只能忍住心中所有感情離開了營帳。帳帘子起落直至紋絲不動,央君臨心中的失落感從微泛漣漪到波濤洶湧,然而風月久已然一去不復返。
離開了關押央君臨的帳篷,風月久不自覺變得失魂落魄,差點都忘了這裏是敵方營帳,毫不隱藏地直來直往。
果然,風月久直行,正撞進進了火頭營用過午飯的一隊巡衛重新巡邏的路線。
“何人?”巡衛首領喝斥道。
風月久剎那頓止腳步,不着急自亂陣腳,趕忙解釋說道:“我是安和王殿下的隨行侍衛,方才行了個方便,希望未驚擾各位。”
風月久盡量表現得自然淡定,而吃飽喝足的巡衛顯然懶散了心思,他們知道安和王今日會來,有個侍衛理所應當,更何況,敵軍的士兵也不該如此勇於闖敵陣吧?
“軍營重地,任何人不允許亂闖,你若再敢隨處走動,下次可就軍法處置了!”
“是。”
風月久解除了自己的危機,趕忙往主營帳回去,正站在帳外,央憬華也與烏雅國國主商量完畢,二人有說有笑,烏雅國國主送央憬華出了營帳,他還吩咐人將央憬華帶去客用營帳,好生伺候。
“感激不盡,國主,那本王就先回帳,早晨出來忙慌,早膳都沒來得及用,有勞了!”央憬華這一進一出竟反差笑得一臉奸詐。
央憬華這旁敲側擊地一要求,烏雅國國主即刻又命人準備最好的膳食。
“還望我們合作愉快!”烏雅國國主滿有深意地一笑。
“那接下來的事情就拜託國主了。”央憬華回之一笑。
“一定不讓安和王殿下失望。”
風月久默默在一旁聽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偷瞄他們詭異的笑容,話語得不清不楚,其意令人費解。
央憬華告別烏雅國國主,這便要往營帳去歇着,風月久自然而然跟上他的腳步,前有士兵帶領,風月久不好追問央憬華他與烏雅國國主那言語往來究竟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