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三星
佩茲背着手做下蹲,懲罰過大半,他淺色褐發被汗水打濕,變成濕漉的深褐色貼在腦門上,瞳仁因為疲憊顯得有些無神,森爵看他實在太累,主動拿出瓶水遞給他:“姿勢標準漂亮,體力還是跟不上,平時少睡點,加強鍛煉體格,你完全可以成為一名完美的軍人。”
佩茲分心辯駁了一句:“我的目標並不是……”只說了一半,他又泄氣地閉上嘴,將剩下的話語吞進肚子。
森爵靠着牆,晃悠着長腿:“無論你還有什麼想法,入了軍校成為軍人已是既成事實。如果不想在戰場上死的太隨便,還是早些認清形勢吧。”
佩茲狠狠地咬着牙,從心底接受這個事實,下蹲做的更賣力了。森爵看着他反覆拉伸、放鬆的大腿肌,將教鞭收回身後。過了一會兒,佩茲喘着氣說:“我其實早就有覺悟,從進入軍校那一刻起,我就對別的選擇不抱任何希望了。”
森爵點頭:“佩茲,做一名軍人也是很棒的,你只是缺少時間去發現。”鏡頭逐漸拉遠,最後只剩下軍校大樓。
森爵看着屏幕,嗤笑一聲:“歐少尉,我好像還沒問過,為什麼你們會有我那麼多錄像吧。”歐少尉身形一僵,說到:“三星軍校除了廁所、浴室,無死角安置了上萬台攝像頭,每一名學生都是帝國未來的軍事命脈,你覺得會有人掉以輕心嗎?”
森爵自顧自的點點頭:“是么?這個解釋我接受。”歐少尉將手放在椅子扶手,森爵詢問時,她的五指扣的死緊。森爵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她微不可聞的舒了一口氣。
森爵盯着屏幕,突然提聲說:“咦,這是什麼?”
歐少尉趕緊坐直身子,謹慎的問:“哪裏?”
森爵輕笑:“屏幕上有雪花點。”歐少尉一陣無語,點開全息通訊儀說,“有外來通訊,哦,是你的侄子涅耐,我接通了。”
森爵來不及阻止,一個男人的大腦袋出現在屏幕中,那人由下往上仰着頭,朝着位於高處的攝像頭說:“哈羅,親愛的舅舅。”那人帶着一副無色護目鏡,穿着白色工作服,背景好像是個實驗室。
“你好。”森爵轉頭盯着歐少尉,眼神慌忙向她求助,我該說什麼?歐少尉比了個安心手勢,低聲說:“正常交談就可以。”
森爵:“……”鬼知道他們之間是如何“正常交談”的。
屏幕中的人依舊仰着頭,不過他抬腿坐在了身後的桌上,一手舉着通訊儀湊在嘴邊,抱怨着:“我說用這種拆分式的通訊儀簡直麻煩,但那幫老不休老是跟我強調安全。說白了我這實驗室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研究,何必如此防備。舅舅,他們都是幫老頑固啊,真讓人頭疼。”
森爵簡直聽不懂他在喋喋不休的吐槽什麼,只好跟着點頭,歐少尉看不下去,便將對方的簡要信息投影出來:涅耐,森爵親姐姐的兒子,未婚,目前就職於帝國生物中心,是一位基因檢測師。男友:三星軍團少將希伯來?最後打了一個問號,大概是涅耐男友的身份還不確定,森爵暗想,誰要看這麼八卦的個人信息啊。
他扯着笑臉,端正了一下坐姿,剛才看投影他怎麼舒服怎麼躺,早就睡得外七八糟毫無形象,既然是侄子,必須得有一點長輩的樣子:“涅耐侄子,你好。”森爵還朝着對方優雅的揮了揮手。
屏幕上的人影靜止了兩分鐘,突然爆笑出來,森爵看他用金屬右臂捂嘴笑的東倒西歪,好一會兒,那傢伙才直起身子:“舅舅,這樣子一點也不像你,你不是應該仰面朝天用鼻孔跟我打招呼么?哈哈哈哈哈。”森爵懷疑的沉默了一會兒,他應該不是那種人吧?
歐少尉在一邊小聲說:“我也不了解你們平時怎麼相處的,既然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估計相處很隨意、熟稔吧。”
有嗎?森爵苦笑的看着自己本應該很“熟悉”的侄子,完全找不到話題。
涅耐歡脫的揮舞着金屬右臂,笑嘻嘻的說:“舅舅,你就別斟酌了,我一看你皺眉就害怕,要是我在你身邊,你這表情準是想抽我。舅舅,快讓我看看你肚子,啊哈哈哈,霍德希汶的種,你也有今天啊舅舅!我一直覺得你腦子不清楚,幹嘛不剖了了事?帶球跑很累的。一失足成千古恨,你知道帝國所有人把你傳成什麼樣子了嗎?哎呀我當時就不停勸你……”
森爵一聽,表情從晴天變成陰沉,最後變得風雨欲來,感情這小子是來嘲笑他的。歐少尉躲在陰影里,不滿的抗議:“他是什麼身份,憑什麼直呼陛下的名字?”森爵頭大的說:“得了吧,他才奚落了我,你的陛下只不過被點點名而已。”
“而已——”歐少尉咬牙切齒,壓低了聲音說,“我最看不慣這種依靠裙帶關係無法無天的人,黃口小兒罷了。”
森爵聽了,話鋒一轉,“我這位侄子年齡算不上小兒。另外,我不得不提醒你,我就是那條裙子。”
“抱歉。”歐少尉尷尬的閉上了嘴。
涅耐見森爵老是不給他回應,整個人着急起來,用兩隻手圍成圈圈放在嘴邊,高聲重複:“舅舅,舅舅,你一個人在那兒念叨什麼呢,我一句都聽不見。”涅耐的左手倒是正常的。
“我聽得見,你別著急。”森爵接過歐少尉手中的通訊儀,看見上面顯示的信號強了幾倍,又說:“涅耐,所以你今天跟我通話就是為了洗刷我么,如果是這個目的,你可以結束了謝謝。”
涅耐感覺自己受到了擠兌,立馬腆着臉笑:“舅舅還是那麼犀利,我認輸了,我承認我只是受到了刺激,畢竟你是我不可一世的舅舅吶。霍德希汶真撿了天大的便宜!舅舅,說真的,我想你了,想來瞧瞧你,過兩天到,方便嗎?霍德希汶那隻跟屁蟲還貼在你的身邊嗎?我記得每次——”
“放肆!我不想再從你嘴裏聽見對陛下不敬的話語。”歐少尉再也忍不住,一個箭步衝到通訊儀前,對涅耐比了兩個中指,這人簡直實在挑戰她的極限!
“喲,這不是三星軍團的狗嗎!舅舅,我好怕怕。”涅耐裝模作樣捂了一下腦袋,森爵頭痛的想,不能好好通個話嗎。
“你又是什麼狗|屎!”歐少尉對着虛擬影響暴吼。
“行了兩位,你們也想想狗的感受。”森爵虛掩住耳朵,祈求兩位將擾人的分貝降低一些。歐少尉哪裏顧得上他,一個勁兒豎著中指,惡狠狠的對着涅耐說:“最後警告你一次,收起你玩世不恭的態度,否則你會收到法庭的傳票,另外,我必須再說一句,你的男友希伯來也是三星軍團的。”
涅耐本來一副你奈我何的囂張模樣,他恨不得豎起自己的尾巴以示無所謂,可一聽到希伯來三個字,涅耐神色大變,整張臉垮了下了來,像霜打的茄子,被堵得說不出話。半晌,他聳聳肩繞過歐少尉看着床上的森爵說:“舅舅,如果到時這女人還在,我就不來了。”
森爵:“……”
歐少尉勝利地收回中指,對他甩了一個白眼:“不勞你費神,我會提前避嫌!”
“舅舅,再見。”涅耐匆匆道別,率先關了通訊,森爵還沒說得上話,投影就黑了。森爵坐立不安的看了會兒氣鼓鼓的歐少尉,困惑地問:“你剛才說話很粗魯,怎麼一點都不像個女人。”
歐少尉大震,她被戳中罩門了!歐少尉憂鬱的給森爵留下一個失魂落魄的側臉:“爵爺,您這句話,我真不愛聽。”
森爵解釋着:“我只是提醒你。”
歐少尉撅起嘴巴,幼稚的和他爭辯:“我不高興聽!”接下來兩個人不冷不熱的看了會兒的投影,歐少尉故意同森爵賭氣,森爵也不想下台階主動討好她。兩個人都看的很不情願,森爵不懂的地方不願問,歐少尉知道他不明白卻拉不下臉解釋,最後,森爵率先借故下樓。
管家伺候森爵吃了早餐,吞下一肚子纖維素的森爵無聊起來,東走西走磨皮擦癢,想法設法將窗戶前那層合金的摁鈕找到,露出蔚藍的大海。森爵整張臉貼近玻璃窗問到:“管家,歐少尉說我養的寵物是只八爪魚,真的?”
管家跟在他身後,回答:“是真的。”
正說著,八爪章魚的大觸手又伸了出來,僅僅一條觸手就霸佔了半塊玻璃,能從窗戶前清晰的看見觸手上的吸盤,牢牢地吸附在窗戶外。森爵夠着腦袋往上方看:“管家,我們住在海里?”
“不錯,三片大陸有2/3都淹沒在水底。”管家回答着。
“那我家有在水面的部分嗎?”森爵伸出食指輕輕點着八爪魚的吸盤問。
“有的,不過需要乘電梯。”
森爵一聽便來了興緻,那天他獨自出門,城中光線良好,雖然街道人來人往有些擁擠,空氣卻不沉悶,他一點都沒發覺是在海下,現在他迫不及待的想去陸地上看看。管家帶他來到電梯前,說:“爵爺進去吧,我們要坐十二層電梯到達觀景陽台。”
森爵愉快的回答:“好的。”
電梯十五秒到達頂端,電梯門一開,森爵就被明晃晃的光線照的別過臉,管家趕忙擋在他身前,“抱歉,忘記通知你保護眼睛。陽台上是真正的日光,與海下城市人造光不同,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