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第一四二章 被沉湖的暗衛(八)
被沉湖的忠犬暗衛(八)
慕安言咬着軟巾,儘力放鬆,算是回答。
寒謹晟拿起一邊的剪子,沿着他腰線慢慢把鮮血浸透,緊緊貼在他身上的褲子剪開。
手掌下的皮肉綻開,極為慘烈,哪怕是寒謹晟都忍不住皺了皺眉,他叮囑道:“忍住。”
慕安言縮了一下腳趾,把臉埋在軟被中,勉強“嗯”了一聲。
寒謹晟拿着刀子,小心翼翼地挑入慕安言傷口處,他挑開血肉,撥出鐵蒺藜,哪怕是十二萬分的小心,卻還是讓慕安言疼得發抖。
這種慢刀子細磨的鈍痛才是最折磨人的。
幸好慕安言當時被暗算時尚且在駕馬,因此他臀部只有靠近腰部的地方扎進了幾顆鐵蒺藜,其他地方都在腿上。
寒謹晟額頭上也都是汗水,他雙眼明亮,再把慕安言腰臀上的鐵蒺藜挑出來之後,又駕輕就熟地割開了慕安言腿間的衣物,然後把對方的命根子挪到一邊,才敢出手挑出暗器。
這折磨人的清理一共進行了兩個半個時辰。
等到最後一顆陰毒暗器被挑出來,寒謹晟立馬用一塊軟巾在溫水裏浸了浸,熟練地給慕安言清洗一身斑斑血跡。他差人拿來上好的傷葯和白紗,給慕安言身上結結實實纏了一遍。
寒謹晟問道:“感覺怎麼樣?”
慕安言頭上的汗水被盡數擦去,他勉強笑了笑,臉色蒼白地道:“還好。”
寒謹晟嘆了口氣,他感覺自己每到這個時候就像是個老媽子,連個丫鬟都不敢用,只能任勞任怨地把一室狼藉收拾好。
約摸一年前,慕安言執行任務回來也是受了重傷,寒謹晟暗地裏叫了幾個魔教的神醫來查看,里裡外外塞滿護衛護他安全。
那段日子寒謹晟正好處理了一個勢力極大的宗室子弟,他存心報復,甚至連寒謹晟都受了一點輕傷,更何況慕安言。寒謹晟把里裡外外有可能是眼線姦細的人都查了一遍,卻沒想到最後的刺客居然是一個六歲就被買進來,在淮南王府待了八年的小丫鬟。
那個小丫鬟被派來照顧慕安言,抓住時機就上刀子捅!幸好她畢竟是第一次殺人,手抖發軟握不住匕首,刺得不深,這才沒讓慕安言被送回任務空間。
因為這次事情,寒謹晟生生驚出一身冷汗,從此以後,慕安言每每受個大傷小傷,寒謹晟就守在他旁邊寸步不離了。
“最近幾日亂得很,你先別出京,就在這裏好好養傷,”寒謹晟叮囑道:“你也需要調理一二,最近別再亂來。”
慕安言悶聲悶氣地“嗯”了一聲,他剛剛換聲,沒了那種清朗的少年音,反而像是着涼一樣的沙啞聲,因為平常就是個悶葫蘆,變聲期很快就能過去。
寒謹晟見他答應,嘆了口氣,推門出去叮囑人煮了湯藥,特意囑咐黃連的劑量加大一倍,然後就又退了回來。
慕安言自從能獨自完成任務的時候就開始頻繁外出,為寒謹晟暗殺那些與他道不同的大臣和江湖勢力。寒謹晟一開始還死活不同意,結果卻被慕安言一手刀砍翻在了床榻上,等到他再醒來,慕安言就把還熱乎乎的人頭雙手奉上。
從那以後慕安言就狂奔在以下犯上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
寒謹晟一開始死攔活攔,甚至叫上影青影白影朱三人一起圍堵,可惜那三個意志不堅定的傢伙卻假裝反被慕安言撂倒,然後寒謹晟就一次都沒有成功過。
一個忠心耿耿不顧安危為主子赴湯蹈火,一個又被忠犬暗衛氣得跳腳,哪怕寒謹晟在京城裏的處境有極大緩解,他也實在是受不了自己的暗衛如此不把性命放在心上的行為。
正好這次慕安言受了如此重傷,他便有足夠的借口把人留下來了。
慕安言當然不知道寒謹晟的心思,他這回本來也就沒打算走,皇帝做事雷厲風行,他在殺了一群子侄之後,沒過多久就把其他藩王的世子們叫到了宮中,設下酒宴,悄無聲息地把情蠱下在了各人體內。
情蠱嬌小玲瓏,極不容易讓人察覺,因此慕安言不知道情蠱到底是在哪盤菜里。
他又無法告知寒謹晟情蠱一事,只能旁敲側擊地提醒,準備自己拾掇拾掇,危機時刻就直接打昏主子偽裝成他,自己把情蠱吞下。
皇帝果然按捺不住。
在花樓失火一事度過不過半月余,他便在宮中大擺宴席,要自己的子侄們紛紛前來。
很明顯,許多藩王世子也意識到了這是一場鴻門宴,然而皇帝親自開口,道哪怕是病了也能來宮中順便看看太醫,是以他們居然連推拒的機會沒有了。
寒謹晟敏銳都地嗅到了京中上空瀰漫的殺意,他緊緊皺着眉頭,有些猶豫。
“不如讓替身前去,”慕安言提議道:“殿下在府中等待消息便好,如此便是萬無一失。”
“不行。”寒謹晟想也不想地拒絕了他,誰都知道他每每出行必帶暗衛影玄,因此若是替身前去,少不了要讓自己的暗衛前去送命。
宮廷中有無數高手暗衛,聚集在皇帝身邊,當初魔教中人能來去自如,也不過是皇帝並不在意罷了,天下高手大都聚集此處,影玄要如何才能逃的出去?
寒謹晟想了想,道:“我自己去吧,若是皇帝當真敢殺這麼多世子,根本就不用特意留我們一命。”
慕安言對寒謹晟的通透大感欣慰,又心塞無比。他心道他當然不是要殺你們,他是要讓你們斷子絕孫啊!
這一手玩得溜,根本不廢一兵一卒還能牽制藩王,若不是現在和那位謀士身處對立面,他都要忍不住給對方鼓個掌了。
慕安言苦口婆心地勸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寒謹晟:“不用說了,我心意已決。”他甩甩袖子,就要收拾收拾去赴宴。
慕安言很想再大逆不道一次,直接把人放倒然後自己上,然而寒謹晟卻是心有靈犀地道:“你敢打試試?影玄,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慕安言只能萬分遺憾地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
寒謹晟收拾妥當,臨走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的,別擔心。”
慕安言面無表情地瞅他一眼,然後說:“殿下,我也想去。”
“你還有傷在身。”寒謹晟淡淡笑道,他伸手在慕安言腦袋上按了兩下,溫和地道:“等到你的傷好了,就待在京里,幹什麼本世子都不攔你。”
然而那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卵用。
慕安言臉上的神采黯淡下來,他低聲道:“屬下靜候殿下歸來。”
慕安言第一次這麼好說話,寒謹晟太陽穴頓時一跳,心裏油然而生一股異樣感。
他看了一眼慕安言,又看了一眼,看得少年都忍不住猶疑地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一遍了,才道:“好好休息。”
“是,屬下會的。”慕安言眼中有些不舍,兩個人似乎不是去一趟皇宮,而是在奈何橋邊依依惜別。
寒謹晟一肚子心事地走了。
等到寒謹晟一走,慕安言就馬上原型畢露,他木着一張帥臉,悄無聲息地從淮南王府摸了出去。
他一路尾隨在馬車後面,等到一群人走到皇城附近戒嚴的四下無人的地方,然後在一堆隨侍裏面揪出了一個最後面吊車尾的。
本來在馬車後面跟着的小侍從還有些惶恐,結果一隻修長蒼白的手在他肩膀上一拍,就差點把人嚇癱了。
他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影玄大人堂而皇之悄無聲息地劫走了。
小侍從:“……………QAQ”
一路圍觀的淮南府暗衛:“………………”
過了一會兒,一大堆人後面消失的吊車尾又悄悄跟了上來。
寒謹晟坐在馬車上,思忖着宴會上的事情,想着想着就又想到了自家不省心的暗衛,忍不住嘆了口氣。
唉。
他與影玄最為親近,可是最近幾年卻連同床共枕的次數都寥寥無幾。影玄為他做事,可寒謹晟心裏卻並不高興。
一來暗殺刺襲實在是兇險,二來寒謹晟也不願意讓影玄離他左右,最近幾年沒了抱枕陪伴,寒謹晟感覺自己都睡得不大安穩了。
然後寒謹晟的思維就一直成放射性發展,從自己讓人愁心的暗衛到他的以下犯上,從他的以下犯上到給自己塞女人,到他給自己塞女人到——
等等!
影玄一向不是個安分的主子,今日這麼乖順,心裏還指不定會打什麼主意呢!
他怎麼就光記得來之前清點了這一掛人的臉呢?在走途中他就應該再看一遍啊!
寒謹晟心裏懊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