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②23
當那隻蛇人一死,其他幾人立刻恢復了行動自由。
但剛才蛇人那一下不知道什麼的攻擊,對他們的神經刺激很大。托馬直接撐着牆角吐了,阿卡金跟阿瑞斯的臉色都有些發白。
阿卡金緩過神后,第一反應就是跑到蛇人屍體旁邊,徒手把蛇人只剩半邊的腦袋給擰了下來,確認那東西不會再“死而復生”后,這才脫力地坐到了地上。
不過一旁的托馬看到那血淋淋的腦袋,轉頭又吐了。
安詣靠在阿瑞斯的肩上,狠狠地深呼吸,眼中駭人的流光已經消失不見。
“安詣。”阿瑞斯喘了口氣,顫着手摸上安詣的臉。
“我沒事。”安詣的聲音有些輕,但並不虛弱:“只是失血有點暈,沒事。”
阿瑞斯放下心來,側頭在安詣的額頭用力吻了一下。
安詣伸手安慰地摸了摸阿瑞斯的臉,然後他從阿瑞斯懷裏起來,蹲在了阿瑞斯的腳邊:“讓我看看你的腿。”
阿瑞斯把雙腿伸直,厚厚的冰塊和地面摩擦,發出沉悶的拖拽聲。
阿瑞斯的雙腳到小腿都被冰塊裹着,透過透明的冰塊,能清楚地看到裏面的慘狀——岩漿把衣料和皮膚燒混在了一起,由於低溫而凝固成了黑色的固體,皮膚因此被撕裂,兩條腿都是皮開肉綻,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
安詣的眼瞬間就紅了,他動作溫柔又小心地摸上冰面,恨不能自己替阿瑞斯受這罪過。
阿瑞斯伸手拉住安詣的手,在他的掌心落下一吻,輕聲道:“我沒事。”
“嗯。”安詣勉強地扯了下嘴角,然後他用力深呼吸了一下。
他需要冷靜,心疼和慌亂都解決不了事情。
他們手裏的玉極膏已經用完了,其他的傷葯對這樣的傷只是杯水車薪。至於出去再治療,且不說阿瑞斯的傷會惡化,就是不惡化,拖着這樣兩條腿,他們能不能成功出去都是個問題。
安詣第一個想到的就是2號。他立刻在腦海里跟2號交流起來。
“2號,你說老祖宗手裏有靈藥封印,我現在就需要那些葯。”
【宿主權限不足,收集第一縷藥性后,才能開啟靈藥寶物的隨機獎勵。】
“操!”安詣幾乎要暴跳起來,但立刻又被他壓了下去。
安詣抹了下臉,突然想到了什麼,他一臉喜色地沖不遠處的托馬大喊:“托馬!”
托馬吐得虛脫,但聽到聲音,還是跌跌撞撞跑了過來:“怎、怎麼了?”
“你是四年級生,你一定學過種植師的精神力治療課程吧!”
托馬頓時一臉慚愧:“我選的精修方向是種植,只學過一點治療的基礎理論知識……”
“可以!快告訴我那些理論知識。”安詣大喜。
好在托馬並非是個學渣,即使是二年級的課程,也記得一清二楚。
不過當安詣聽完后,喜悅的情緒瞬間煙消雲散。
種植師的精神治療需要三個條件:大量的能量輔助、精密到毫釐的微操控制力,以及對人體與能量共生關係的足夠了解。
這三個條件,安詣一個都達不到。
安詣閉上了眼睛,牙關緊咬,把一切的情緒都壓在了心裏。
托馬看安詣的臉色,又看看阿瑞斯的傷,一時間比安詣還難過,卻又不知該怎麼勸說,只好手無無措地站在那裏,半晌才憋出一句:“要是我多帶點玉極膏就好了。”
“玉極膏?”安詣睜開眼睛,嘴角慢慢咧開:“對啊,玉極膏!”
托馬被嚇了一跳,一頭霧水地看着安詣。
安詣卻二話不說,直接盤膝入定。
仙草峰。
赤土田裏,種下的靈植都鬱鬱蔥蔥、枝繁葉茂,唯獨角落的一塊劃出的田地里,異變后的玉極草挺着一根光禿禿的細桿站在那裏,頂端上冒出了一片指甲蓋大小的透明嫩葉。
2號也飛了過來,似乎看透安詣的意圖,破天荒地勸道。
【玉極草變異很難得,宿主真的要拔除?】
安詣看着這當真變異成樹的玉極草,雖然心疼,卻並不猶豫:“就這點,我還怕不夠呢。”
安詣說著,伸出觸鬚捲住了玉極草的根部,打斷把它連根拔起。
而就在這時候,安詣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很微弱的、不屬於他自己的情緒。
是恐懼。
安詣一愣,轉頭看着玉極草,心裏升起了一個猜想。
安詣試探着把觸手鬆開,那股微弱的情緒立刻消失了;然後他又裹住玉極草的根,那微弱的恐懼感再次襲來。
“它有靈智了?”安詣錯愕,向2號求證。
【是的。】
【變異是擁有靈智的前提條件。】
【這株盜木苗也是老祖宗當年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懦柳靈智更趨於本能,進化速度不比玉極草。】
安詣苦笑:“我這運氣,可惜了啊。”
說著,安詣再次捲住了玉極草的枝幹——就算它變成了盛世珍寶,也抵不過阿瑞斯的兩條腿。
“啪嗒。”
安詣還沒使勁,玉極草的枝幹就自己一晃,它枝幹頂上的那片透明嫩葉墜了下來。
安詣一驚,下意識伸出觸手接住。
嫩葉片一觸碰到安詣的觸手,表皮瞬間破裂,變成了蠶豆大小的一團玉白色漿液,充盈而醇厚的靈氣自漿液中逸散而出,清香而純凈,只是呼吸一口,身體內臟都彷彿受到了洗禮。
“啊,這個。”安詣頓時大喜,這簡直是高提純的玉極膏!
安詣連忙用觸手歸攏靈氣,立刻離開了仙草峰。
而其他人只看到,安詣入定了半分鐘的樣子,然後倏然雙眼睜開,掌心抬起,上面懸浮着一滴玉白色的“水珠”。
托馬是種植師,因此他看到了安詣掌心浮出的精神觸鬚,兩指粗的觸鬚,尖端泛着淡淡的藍色,是他見過最強壯的精神觸鬚。
托馬整個都傻眼了——就連瑪利亞院長的精神觸鬚都沒這麼粗!
“阿瑞斯。”安詣一臉欣喜,對阿瑞斯說道:“我要你化開冰塊,然後把凝固的岩漿和布料、鞋子都脫掉,可以做到嗎?”
“嗯。”阿瑞斯點頭,二話不說照做。
雖然說是“脫”,但實際操作起來卻是撕。連皮帶肉地往下撕。
當阿瑞斯清除掉傷處的所有雜質,他的雙腿已經血肉模糊,有的地方甚至看得到白骨;鮮血更是如流水一樣淌下來。
阿瑞斯的唇色已經發白,大汗淋漓,但卻連吭都沒有吭一聲。
安詣看着這樣的畫面,緊咬着牙,什麼也沒說,只是死死盯着,彷彿要把這樣的畫面刻入自己的腦海。
當所有雜質清除的瞬間,安詣伸出雙手,四條精神觸鬚伸出,然後不停分裂、細化,變成了一簇簇花蕊一般的細絲;這些細絲一半覆蓋在了阿瑞斯的腿上,止住了血液的過度流逝,一半則全部浸入到那玉白的漿液中,將它分成數百、數千滴,如霧一樣覆蓋在了阿瑞斯的雙腿上。
當那“霧氣”裹住阿瑞斯的雙腿,那些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恢復着,前後不過兩分鐘,阿瑞斯的雙腿已經完好如初,只是皮膚泛着淡淡的粉色,嬌嫩得如嬰兒一般。
“天吶。”阿卡金被震撼地說不出話來,雙眼看着阿瑞斯的雙腿,似乎不敢詳細似得又揉了揉眼睛。
“呼……呼……”
安詣大喘着氣,看着那雙完好的雙腿,他咧嘴笑了。
安詣的身體太過疲乏,但還是用雙手撐着爬到了阿瑞斯的跟前,捋了捋阿瑞斯汗濕的長發,哄孩子一般說道:“不疼啦,不疼啦。”
阿瑞斯轉頭看着安詣,手指輕輕勾住了安詣的手指,交疊着握住。他的雙眸如化開的濃墨深潭,深情而專註地凝視着安詣。
“傻樣。”安詣彈了下阿瑞斯的額頭,然後從空間拿出了水、食物,以及處理好的角蟒肉,又對阿卡金說道:“阿卡金,幫忙烤些肉,我得……睡一會。”
“好,沒問題,交給我吧。”阿卡金點頭,之前他對安詣多少有點看輕,但是剛才那一手之後,他已經打心底認同了安詣的實力。
安詣呼出一口氣,神經和身體都放鬆下來,腦袋一歪,靠着阿瑞斯的肩膀睡了過去。
阿瑞斯也很累,但是比安詣好很多。他伸手環住了安詣,在他額角、臉上輕輕吻着,視線簡直一刻都無法離開。
托馬跟阿卡金識趣地沒去打擾兩人,用武器叉着角蟒肉,架在熔岩洞上方烤着。
一時間,洞穴里十分安靜,只有之前霜凍住的洞壁上,化水落下的“滴答”聲不斷。
好一會後,托馬終於耐不住,小聲地跟阿卡金聊了起來。
托馬:“我之前,一直以為塞恩大人無所不能。”
阿卡金挑眉,斜了他一眼:“失望了?”
托馬搖搖頭:“不是,那種‘以為’只是我一廂情願的幻想,我甚至都沒認真去了解過那些史料,自顧自把他神化了。但是今天……我才意識到,他也是個人,但毫無疑問,他的確很強。實力、精神,都很強。”
阿卡金沒有說話,好一會,才輕輕應了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