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喪我【車在路上】
梅閣看了眼導航時間,預計到機場需要三個小時。
現在是下午三點半。
飛機從晚上七點開始,每隔兩個小時,就會有一班在T9航站樓19登機口起飛。
這應該是謝冬清潛意識裏給自己設置的安全出路,所以只要在飛機起飛前達到機場,就一定能順利登機。
被咬的人喪屍化需要六到八小時。
第一批大規模被咬傷的人大約出現在三點左右。
按這個時間推算,機場暫時是安全的,只要這一路暢通無阻,他就能把謝冬清安全送上飛機,圓滿完成夢境,將她的魂帶出來。
不過,按照謝冬清這種玩命的夢境架構,梅閣有種預感,去機場的路上,不一定順利。
果然,路上並不平安。
前面有大量的車看似都是要上高速,梅閣心中沒了底。
謝冬清和衛坤顯然也發現了。
謝冬清祈禱道:“但願高速不堵……”
但願的事情,幾乎從沒有如願過。
還未到高速路口,他們就看到了前方的景象。
一輛輛車密密麻麻停在前方,紋絲不動。
梅閣遠遠停下來,開門下車。前方有個半身是血的人在激動地跟旁邊的人講自己剛剛經歷的事情。
梅閣從車縫中擠過去,扒開人群,看了眼正發表死裏逃生感悟的人。
一眼完畢,梅閣迅速返回,果斷倒車打轉向。
謝冬清眨眼,問他:“……要走?其實等等也無妨,趕不上七點的,還有九點的,不用着急的。”
梅閣神情嚴肅:“不是。那個人被咬了,不僅如此,周圍的車裏有不少受傷的人。”
衛坤猶豫道:“可是,只要上了高速,很快就能到機場……等一兩個小時,應該沒問題吧。”
謝冬清搖搖頭:“要是被堵在車隊中間,到時候一旦有意外,進退不能,只能坐以待斃……”
梅閣點頭,重新設置導航路線。
謝冬清的視線從他修長的手指上移到他垂下的睫毛,愣神片刻,謝冬清忍不住開口道:“帥哥我問你,你看上我哪一點了?”
梅閣被她這句話問的一頭霧水。
謝冬清道:“我從小買彩票就沒中過獎,運氣只能算一般,可今天大災大難來臨前一秒,突然有個帥哥過來跟我搭訕,長相身材沒話說,耍刀射箭也是一流水平,品格良善行為端正,還豁出命幫我,死活都要送我去機場……可能嗎?做夢都夢不來這種好事。”
聽到最後一句,梅閣笑了,又反應過來前面幾句誇獎的話,表情一暖,笑意更明顯了些。
謝冬清依舊糾結:“帥哥你圖什麼?咱倆才剛認識,你也太樂於助人無私奉獻了吧?”
梅閣收起幾分笑,認真道:“就圖你安全。我來,就是來幫你的,跟其他事情都無關。只要你安全就行。”
謝冬清正經道:“我認真的,因為如果有人幫你,你卻不知道他幫你的理由,這會很沒有安全感的。”
導航重新定好了路線。
需要他們繞到市郊的國道,穿過一個鄉村,之後從那裏上機場高速。
全程六個半小時。
認清楚路線后,梅閣才抬頭,說道:“謝冬清,你運氣不錯,能遇上我。沒有什麼特殊原因,我現在的使命就是保護你,把你毫髮無損地送上飛機。你可以試着信任我,只要我活着,必然要護你平安。”
他講的是實話,然而謝冬清和衛坤都覺得這話十分像在變相表白心意。
衛坤在後座,給他比了個贊:“可惜,梅哥你來得太遲,冬清馬上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咯,真是遺憾。”
梅閣從倒車鏡瞥了他一眼,正經道:“我護她,無關愛情。”
這話一出,衛坤更是佩服。
謝冬清半張着嘴,好一會兒才緩過神,拍了拍微微發熱的臉,半晌,憋出一句:“那……謝謝你。這一路就拜託你操心了……”
“不客氣。”
車上國道后,梅閣每一秒都想自殺出夢重來。
因為突發危機,這個城市的交通陷入了癱瘓狀態。驚慌的行人,橫衝直撞的車,突然出現的生化動物,梅閣在這一片混亂中,艱難地前行。
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體會到瘋狂的心跳是什麼感覺,雙手因為頻繁快速地調整方向盤,已經磨破了。然而因為無時無刻不在緊張,他渾然不覺疼。
謝冬清臉色煞白,緊緊摳住座椅兩端。衛坤喊道:“幸虧我系安全帶了!”
他話音剛落,就見左方突然衝出一輛公交車。
梅閣避閃不及,車尾被公交車撞到,後方玻璃全部碎掉。
梅閣這時已經顧不上看車況了,他再次發動0919,一腳油門又開了出去。
衛坤大叫:“哥們兒你玩命啊!撞到左後方了!油箱,油箱在!”
梅閣道:“現在停下就是個死!”平均三秒一車禍,還有生化動物咬來咬去,還不如賭一把運氣。
之後,0919又被撞了三次,還被一隻生化猴子撲碎了擋風玻璃。
好在車上三人平安地走出了國道,拐進了通往鄉村的小路,此時,0919已經破敗不堪,但仍舊不影響駕駛。
看着前方平靜安詳的鄉村小路,謝冬清終於鬆了口氣。
衛坤擦了把汗,由衷贊道:“這車質量真好!”
梅閣慢慢減速,把車停在了路邊。
衛坤推開搖搖欲墜的左側車門,去查看油箱和輪胎。
謝冬清看到了梅閣的手,從包里拿出了創可貼遞了過來,“你手破皮了,給。”
梅閣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擦傷,愣了一下。他從謝冬清手裏接過創可貼,輕聲道了謝。
夢中受輕傷,現實中影響不大,充其量也只是會在清醒時感覺到片刻的難受和不適,因而梅閣很隨意地處理了傷口。謝冬清看他面無表情,瀟洒利落地把創可貼拍在傷口上,對他更加崇拜。
車並無大礙,待衛坤上車后,他們三人繼續前行,車內的氣氛比剛剛輕鬆多了。
謝冬清給衛坤和梅閣一人分了瓶水,順便幫梅閣扭了瓶蓋。
衛坤問道:“我們現在是不是安全了?這裏離動物園這麼遠,應該不會有喪屍吧。”
謝冬清神色輕鬆道:“不僅如此,這裏還沒有被咬的人。所以這段路,我們大可放心走。”
下午六點整,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梅閣看了時間,又看了眼天色,隱隱覺得不安。
夢和做夢的人是密切相關的。
按照大家的穿着,夢境設定應該是在夏天。而下午六點正常來講是不會這麼黑的。
因此,這應該預示着,又有意外將要發生。
梅閣深吸一口氣,提高了警惕。
謝冬清在車裏翻出了一張CD,放進了播放器。
幾秒后,車內響起了一首老歌曲的旋律:特別的愛給特別的你。
衛坤吐槽道:“好老的歌,換一首。”
“好的。”謝冬清應道,“我看看都有什麼歌,應該都是這種老歌。”
結果,下一首的前奏響起來時,竟然還是特別的愛給特別的你。
“誒?壞了?”謝冬清疑惑不解。
梅閣看了一眼播放屏,沉默不語。
幾次調試后,謝冬清意識到,整張CD只有這一首歌。
當特別的愛給特別的你這首歌的旋律再次響起時,衛坤玩笑道:“有沒有恐怖片的感覺?沒有一個人的寂靜小路上,一輛破車,三個從混亂中逃脫的活人,一首不斷重複的旋律……”
謝冬清萬分嫌棄他:“……別自己嚇自己行嗎?”
梅閣猛地一下剎住了車。
謝冬清和衛坤齊聲問道:“怎麼了?”
梅閣一言不發的目視着前方,神色嚴肅,眉頭鎖的更緊。
衛坤和謝冬清順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
前方十米外,橫躺着一個大樹樁,樹樁周圍站着一排拿着斧子鋤頭的村民,為首的那個端着一把獵\槍,示威般地朝天上開了一槍,之後,他將槍口對準了駕駛座的梅閣。他身後的村民喊道:“都下來!車上的人都下來!舉起手,走過來!”
梅閣沉聲道:“他們設了路障。”
謝冬清一臉莫名:“所以呢?這是要收過路費還是要打劫?”
梅閣皺眉道:“恐怕……不會只收過路費。”
衛坤一拳砸在座椅上,小聲罵了句。
謝冬清看着一邊叫嚷着一邊慢慢圍上來的村民,驚慌道:“現在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