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喪我【生化危機】
正常來說,人是一定能從自己的夢中醒來的。
但謝冬清不一樣。
梅閣在來之前聽王北簡單說過謝冬清的癥狀,當時他的初步判斷是,謝冬清應該是魂魄不穩造成自體沉睡修復。然而等探了謝冬清魂魄去向之後,梅閣略微有些震驚。
謝冬清的魂魄被困在了自己的夢中,並且無法逃脫,因此長夢不醒。
這是極其罕見的例子,不過對於梅閣這種對夢與魂頗有研究並且又帶天然經驗的人而言,謝冬清的這種情況也不難辦。
美夢畢,人清醒。
梅閣想,不過就是幫她達成自己心底最想要的夢境結局而已,不難。圓夢后,她的魂體就能成功地從夢中脫離蘇醒。
梅閣意識清醒后,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女宿舍樓下面的空地處。
陽光明媚,周圍的空氣十分溫暖。
這是所大學,宿舍樓對面是個籃球場,籃球場旁邊是校園主路。看樣子,應該是謝冬清現實中的學校。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運動褲和短袖上衣。
學生打扮。
梅閣鬆了口氣。
這個夢境的色調明朗,地點在大學校園,據他推測,這應該會是個好夢。
按照他和謝冬清床位之間的距離,現在夢中的謝冬清應該就在他周圍不遠。
果然,不久后,一個穿着連衣裙的長發女子拉着行李箱從他身旁經過,雪白的裙擺在溫暖的風中微微揚起。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顏色鮮亮的紅瑪瑙。
那個只有他才能看到的紅瑪瑙。
就是她!
梅閣上前幾步,拍了拍她的肩:“謝冬清。”
前面的女孩子停下來,茫然地轉過頭仰起臉看着他。
梅閣漆黑的眼眸中飛速閃過一絲驚訝。
她確實是謝冬清,但和現實中躺在病床上那個人事不省面無血色蒼白寡淡的謝冬清相比,夢中這個健康的謝冬清相當漂亮。
五官出眾,眼睛明亮有神,唇角微揚,整個人神采飛揚,是一種鮮活靈動的漂亮。
梅閣連忙把手縮回來,低聲說了句抱歉。
被一個從沒見過十分陌生的帥哥莫名其妙叫住,又見帥哥紅着耳朵迅速收回手,謝冬清微微有些好奇:“呃,你是?”
梅閣暗暗吸了口氣,定神道:“我叫梅閣。我們是校友,我……認識你好久了,今天恰巧遇見你,就來跟你打個招呼。”他看了眼謝冬清的行李箱,問道:“你這是要去哪?”
首先,要問到她接下來要做什麼,有時候夢中的夙願很簡單,只要幫助她完成,就能讓她從夢中醒來。
面對這種搭訕,謝冬清有些驚訝,但並不反感,於是她笑了笑,回答:“哦,校友好。我有點事,現在要去機場。”
“是要回家嗎?”
謝冬清搖頭:“不是,是去阿鍋島。”
“……阿鍋島?”從來沒聽過這個地名。
梅閣問她:“你去那裏做什麼?”
“嗯……做什麼?那裏很安全,而且那裏……應該有很重要的事情很重要的人等着我。”她臉上露出幾分茫然,頓了一下,她堅定道:“對,我必須去,現在還來得及。要抓緊去機場才對,再晚就要出事了。”
“出事?”
說話間,梅閣發現,剛剛還光線明亮的校園,現在卻變陰沉了。
有些不妙,梅閣掃了一眼周圍色調的變化,抓起她身邊的行李箱:“是把你送到阿鍋島就行對嗎?那我送你。知道路嗎?”
“誒?不用啊,我自己訂了車……”
她話音剛落,旁邊的籃球場上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梅閣循聲望去,頓時大驚失色。
籃球場上剛剛還在投籃的大學生們,現在大多數卻倒在地上。梅閣清楚地看到,一個類似企鵝的怪物,半身腐肉,滿身是血,正在嚼食着一條大腿。
而大腿的主人,現在正在企鵝前方翻滾慘叫,大量的血從他的斷肢處噴出,看起來極其痛苦。
企鵝嚼完了大腿,嗤的一聲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嘴裏密密麻麻的血色尖牙。
企鵝叫完,一搖一擺地轉過身,隔着網朝梅閣看來。梅閣對上它臉上那兩個空空的血洞,倒抽一口冷氣。
這怎麼突然就從校園劇變成了……行屍走肉?生化危機?
突然,那隻腐爛的企鵝對着梅閣發出一聲尖利的叫,快速朝這個方向沖了過來,砰的一聲重重撞在鐵網上。
綠色的鐵網頓時被撞出一個坑。
謝冬清一激靈,下意識地鬆開了行李箱,獃滯地喃喃道:“完了,晚了……這是要出事。”
梅閣眉頭一沉,拽着謝冬清就往學校外跑。
謝冬清面容恍惚的跟着他跑了幾步,突然停下來扯住他,說道:“不對!先回去,我們要先去學校的超市!”
“為什麼?”梅閣皺眉。
“早上,我看到過一則新聞,有個運送病毒的冷凍車在動物園門口的大街上出了車禍,所以一種……我忘了什麼名字的感染型病毒泄漏了。”
梅閣驚訝挑眉,看來是真的要走生化危機路線。
算了,來都來了……梅閣問她:“所以病毒爆發了?”
“看樣子是。動物園就在我們學校旁邊。那個企鵝……離東門最近的就是企鵝館,現在是下午三點,這個時候通常是飼養員開閘門餵食的時間。要是這樣的話……企鵝館離學校最近,但企鵝速度慢。”謝冬清面色凝重,“這也就是說,在這裏看到被感染的企鵝,證明其他動物應該早已經……第一次爆發先從動物開始,然後是人。”
她剛說完,校園裏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和慘叫聲。
梅閣臉色驟變,問道:“超市在哪?”
這是她的夢境,所以她潛意識裏,應該是在盡最大努力來自我保護,也就是說,梅閣一定要聽謝冬清的安排和講解。
因為這種自我保護,在她的夢境中,就如同主角光環般存在。那麼,她去超市一定是有原因的。
“前面左拐大廳走廊盡頭,地方不大,但是我記得有賣壓縮餅乾和一些急救藥。對了,今天下午我看到超市剛進了批貨,是食堂廚房專用,裏面說不定會有刀!”
原來如此,梅閣點頭:“走!”
不就是在生化危機背景下砍死殭屍送你去機場成功到達阿鍋島嗎?梅閣冷靜下來,心道,這有何難。
並且看謝冬清的性格,她大概不會是那種會拖後腿增加難度係數的類型。
兩人迅速衝進超市,謝冬清手腳利索地扒出兩個雙肩包,扔給梅閣:“你去拿壓縮餅乾和水。”
吩咐完后,她彎腰去找刀具,卻在低頭時看到了自己腳上的鞋。
她為什麼會穿一雙婚禮用的白色高跟鞋?
晃神片刻后,她飛快地脫掉白色高跟鞋,轉身從日用品區最裏面扒出一雙艷紅色的平底綢麵包跟棉鞋。換上棉鞋后,她飛奔到收銀台下,拖出一個集裝箱。
她是小超市的熟客,她知道新到的貨一般都會先放在收銀台下面。
迅速撕掉膠帶后,她從裏面取出了兩把西瓜刀。
那頭,梅閣將一堆壓縮餅乾和水扔進背包,又順手拿了兩條毛毯。
謝冬清分他了一把西瓜刀,梅閣接過來,反手穿進身後的背包帶中,動作熟練流暢。
謝冬清短暫思考了一下,裝了四把手電筒和兩排電池。之後她猛地一下拉開收銀台的柜子,把錢裝進包里。
都裝好后,她突然愣住,對梅閣說道:“梅閣,你有沒有發覺哪裏不對?好像少了點什麼……等等!超市收銀大叔呢?”
為什麼超市裏空無一人?
她剛說完,超市最裏面角落處的貨架上,傳來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謝冬清緩緩回頭。
梅閣順着她的目光往上一瞥,臉色煞白,眉頭一壓,輕聲道:“我們快走!”
是蛇!
遠處的貨架上趴着一條生化蛇,半個眼睛已經腐爛掉了,鱗片也全都脫落了,就如同被活撕了皮,整條蛇的肉身上血跡斑斑。而大張的蛇嘴外兩條人腿仍在抽搐。
此刻,那條蛇正緩慢地翻轉着身體,吞食着超市的收銀大叔。
而那個貨架上還垂掛着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看樣子像是來超市買東西的學生。
幸好,剛剛梅閣和謝冬清都沒有往那個方向去……
謝冬清嚇得倒抽一口冷氣,轉過臉撒腿就往外跑。
梅閣被剛剛那一眼駭得麻了一層頭皮,但看到她穿着連衣裙配着大紅色棉鞋,還是忍不住笑了下。
兩人往主大門跑去,梅閣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狀況,萬分想吐槽她夢境口味太重。
滿學校的血肉橫飛!
到處都在掉腦袋,利齒撕人肉,配合著此起彼伏的嚎叫與慘叫。
這姑娘真是……品味獨特。
他們在跑向大門的途中還算順利,但越靠近大門慘叫着嘶吼着在地上翻滾爬行的血人就越多。
梅閣神色緊繃,慢慢正經了起來。
在把謝冬清送到她口中說的那個安全的阿鍋島之前,他的任務是確保謝冬清和自己不死。
他死,他會在現實中安全醒來,但謝冬清依然會被困在夢中,所以他死,則意味着取魂失敗。
謝冬清死,則夢境崩塌,那他就必須重新入夢在新的夢境中再次開始取魂之路。
快到門口時,兩個人慢了下來。
梅閣撇了一眼周圍搖搖晃晃痛苦哀嚎的血人,沉吟道:“第一批喪屍化的是動物,之後是人?”
“嗯,人被咬傷后一定會被感染的。”
“通過傷口感染?”梅閣很是好奇她這個生化背景的設定。
謝冬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清楚,她說道:“我隱約記得是血液傳播,這種病毒一旦進入血液,潛伏期為六到八個小時,之後會完全喪屍化。”
快到大門口時,謝冬清又停下來,喊道:“糟了!”
梅閣無奈道:“又怎麼了?還需要什麼嗎?我們要在幾點之前趕到機場?”
謝冬清嚴肅道:“飛機是每天晚上七點開始,每兩個小時來一班,固定起飛,T9航站樓G19登機口。但我覺得我到不了機場了……”
梅閣掃了一眼十米外正在撕咬學生的生化犬,把手放到了身後的刀上,問她:“為什麼?”
“我才想起,我訂的那個車,不是在主大門這裏等我,而是停在東門,但東門現在……我覺得司機凶多吉少,就算活着,應該也開車逃命去了。”
畢竟最初,那些喪屍化的動物是從東門進來的。
梅閣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大門口,問道:“必須是那輛車嗎?”
“因為我不認識去機場的路,那輛車上有司機設置好的導航。”
明白了。梅閣飛快地思索着,依照她的夢境架構,恐怕只能通過那輛車去T9航站樓,其他方法她應該並沒有設定。
確實需要那輛設置好導航的車。
於是他建議道:“我們就走正門,然後借一輛車開到東門,不管他在不在,我們去看了情況再做下一步打算。怎麼樣?”
謝冬清眼睛一亮,痛快答應道:“好!”
大門近在咫尺。
大門口,那隻生化犬將頭拱入被撕碎半邊身子的人中,撕扯出心臟,一口吞進肚子。
它轉過頭,臉上的兩個血洞直直朝謝冬清和梅閣這裏看過來,沖他們齜開了獠牙,碎肉還掛在嘴邊。
謝冬清和梅閣雙雙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