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BOSS小白和二丫
“穆白穆白!”二丫穿着一件簇新的紅紅綠綠的小外套,頗有種桃紅柳綠風流窈窕盡在吾身的意思,從院門口探出了半個身子,緊張兮兮地揮了揮小爪。
穆白坐在廊下,似乎毫不驚訝她的出現,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哎!”
前些日子因為穆白傷勢較重,不適宜長途奔波,便就近來了南宮燁的這個別院。說是別院,其實比一般人家的正經園子都要好上不少,有一個管事專門打理,這二丫,便是管事最小的女兒。
此女是附近一帶的小霸王。那日穆白剛剛恢復一點,在房裏悶得太久難受得慌,南宮清晏便扶着他在花園裏逛一逛。然後就看到這小丫頭一腿蹬地,一腿跪坐在一個比她高壯了不少的大孩子身上,膝蓋死死卡着他的背心,揮舞着拳頭死命往人頭上揍。
那大孩子從一開始的掙扎咒罵到哭爹喊娘,最後委屈至極地縮在了當地抽抽搭搭,二丫才意猶未盡地直起身,霸氣地雙手一插腰:“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跟我頂嘴!”
然後她一抬頭,就發現自己地盤裏混進了兩個“外來者”。
她一條腿還跪在那大個子身上,視線比較低,一開始看到的是兩人華貴又講究的服飾——這裏的管事老來得女,一個小女兒被他當眼珠子似的疼,所以二丫雖小,卻也見過不少“大世面”,導致她一眼就看出,兩人的衣服屬於她見過的最好的面料,連爹爹都捨不得給她買的那種。
那就是這兩天新過來的正牌主子了。二丫不知對方看到了多少,但絲毫不妨礙她立刻將自己的臉笑成了一朵花,不動聲色地從大個子身上爬了下來,打算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地跟兩人打個招呼。
第一個人,長得清清秀秀的,精神似乎不大好,一張小臉蠟黃蠟黃的,二丫一看過去,對方立刻露出了一個春風般的笑容,看起來很好對付。
二丫定了定神,又看向了第二個人。這一看,就愣在了當場,直到對方眼皮也不抬地扶着自己的同伴離開,才騰地紅了臉。狠狠地在想要爬起來的大個頭身上踩了一腳,跑遠了。
可憐的大個子再次倒地,實在不明白自己又做錯了什麼。以他目前大腦的發育程度,實在不能理解這女霸王彎彎繞繞的小心思,比如自己大發淫威的場景正好被理想型看到,形象全無,不能讓時間倒流,不能摳了心上人的眼珠再將人砸成失憶,便只能拿他這罪魁禍首出口惡氣什麼的。
嗯,大約每一個剽悍無比的女霸王,心裏都不可避免地住了一隻冒着粉紅泡泡的小蘿莉。只看有沒有那麼一個人,恰到好處地出現,勾出那隻蘿莉。
最初的怦然心動可以帶來無窮的力量。
二丫先是覺得丟盡了臉,在屋裏窩了幾天,想到那天的事就臊得臉上直發燒。然後發神經地跟小弟們挨個找了遍茬,欺負得人敢怒不敢言,一天到晚愁雲慘霧。但即使這樣,心情也不見好,於是二丫一揮拳頭:不就是個男人(孩)么?老娘就要將他拿下!
接下來的時間裏,她充分發揮了自己地頭蛇的本事,從小弟口中老爹那裏收集了無數零散的情報,最後強大地分析出了……兩人的住處。得知南宮清晏整天泡在穆白這邊后,非常心機地帶着幾名最乖巧的小弟上了門,趁他每天散步時邀請他一起玩泥巴,成功混了個面熟。
再然後,便仗着這“小熟人”的身份,天天有事沒事就跑來串門。
不過小丫頭到底臉皮還不夠厚,每天鼓足勇氣跑出來,一邊跑一邊漏氣,到了穆白這兒時,就只敢窩在門邊揮舞兩下爪子。女霸王變成了小白兔,扭扭捏捏,若是恰好南宮清晏掃了她一眼,便能連舌頭都打了結。
但就算這樣,她也鍥而不捨地每天報到,死也要看一眼南宮的“傾城之色”,頗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精神。這丫頭若出生在女兒國,是很有烽火戲諸侯的潛質的。
比如這會兒,她在院落外還叫着穆白穆白,一探腦袋,頓時什麼也顧不得了,靈活的眼珠子轉了轉,便自以為不露痕迹地從穆白身上轉到了他身邊,卻又有些飄忽,想看又不敢明目張胆地看。
這點小機靈自然瞞不過穆白的眼睛,心裏羨慕嫉妒恨地冒酸泡,但他一個大人總不能真跟一個小丫頭片子計較,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當了這擋箭牌:“今兒個怎麼這麼早就出來玩兒了?”
南宮清晏聽到二丫由遠至近的腳步聲時,就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劍。與穆白相處時浮起的那麼一點笑意立刻吝嗇地收了回去,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綳得讓人看了牙疼。
但偏偏,在某些情竇初開被狗屎糊了眼睛的小女孩眼中,他那好看到有些灼人的眉目,高挺的鼻子,薄薄的看起來極為柔軟的唇,配合著他那倨傲的表情,整個人便有了一種高不可攀的貴氣。
二丫盡顧得上偷看,壓根沒聽清楚穆白說了些什麼,嘴裏毫無異議地哼哼唧唧了兩句。
南宮這傢伙作為一個男人,卻長得這麼好看,還好看得一點不娘氣,實在是一個犯規的存在,專門拉仇恨值的。
穆白看看做賊一般的小姑娘,再看看一臉不耐煩的南宮清晏,突然起了幾分危機感:和這傢伙一起長大,自己一定會一路當綠葉,在對方解決個人大事前,自己是別想得到什麼姑娘的青睞了。
嗯,一定要儘早給他物色一個媳婦,儘早解決這個單身公害,解放廣大男同胞。
不過,眼下這小姑娘的一片芳心,大約只能付諸東流了。沒看她一天恨不得跑三趟,但越跑,南宮的臉色就越冷么?這個不解風情的傢伙,大約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四個字怎麼寫的。
穆白心中為小姑娘嘆了口氣,然後重重地清了清嗓子,聲音之大,讓南宮清晏和二丫都轉向了他。穆白彎了彎眼角,沖外頭招招手:“二丫,別在門口站着了,快進來吧。”
這丫頭,也是怪可憐見的。不管南宮有意無意,自己總得盡一下待客之道。
二丫眼睛一亮,磨磨蹭蹭地挪了進來。穆白這才發現,她另一隻手上托着一個巨大的盤子。
小丫頭一張不怎麼精緻的小臉上起了可疑的紅暈,聲音跟蚊子叫似的:“穆,穆白,我我我娘早上做了一些糕點,你你你你和……和和和……趕緊嘗嘗吧。”
二丫鼓足了最大的勇氣也沒敢叫出南宮清晏的名字來,背對着他們的南宮也沒看到她糾結的小眼神,於是,這句話聽在他耳朵里便成了:“穆,穆白,我我我娘早上做了一些糕點,你你你你,呵呵呵呵,趕緊嘗嘗吧。”
作為一個腦子向來少一根筋的南宮清晏,沒有接到二丫送出的無數秋波,覺得這一串“呵呵呵呵”格外刺耳。
事實上,因為睡眠不足,他的心情低落好幾天了。特別是看到小叔夫夫旁若無人地秀恩愛,以及穆白被一大群小屁孩圍着,更有一個小女孩整天圍着他轉的時候。
穆白的好人緣毋庸置疑。
他來別院才大半個月,能夠出院外走動更是沒多久,就吸引了不少小屁孩圍在他身邊轉圈圈,跟在清安派時如出一轍。但是在清安派,可沒一個礙眼的小姑娘天天出現,故意掐着她那粗嘎的嗓門喊:“穆白穆白。”
偏偏阿白每次都和顏悅色地答應:“哎!”
於是小丫頭更是來了勁兒,每天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吵得他都不能專心練劍了。
嘖,這丫頭額頭太寬,頭髮稀疏還泛黃,一笑起來還露出換牙期殘缺不全的牙齒,阿白一定是看不上的。
但這並不妨礙他越來越壞的心情。呵呵呵呵,呵你個鬼啊。
南宮清晏慢斯條理地擦了擦劍,噹啷一聲還入鞘中,高冷無比地說:“你們聊,我先進屋了。阿白你也別在外頭吹太久的風,你的傷還沒全好呢。”
說完,眼神也欠奉一個,施施然轉了個身,進屋去了。
二丫先是花痴地捧着臉:男神轉個身都辣么好看。緊接着可憐兮兮地癟下了嘴:男神不願意吃她帶的點心。
小丫頭生平第一次,模模糊糊地感覺到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無奈感,覺得一顆巨大而強韌的心臟一揪一揪的,簡直需要傷春悲秋一下下。
穆白看看一下子無精打采起來的小丫頭,接過盤子放在桌上,眼疾手快地往嘴裏塞了一塊,心想:作孽喲。
唔,二丫的娘手藝還是非常非常棒的,遠近聞名,穆白一面譴責南宮藍顏禍水,一面毫無負罪感地開始狂吃小姑娘帶來孝敬男神的禮物。
二丫看看屋裏——男神已經不見影子了,她又不好意思直接衝進去,再看看大吃大嚼十分愉悅的穆白,頓時悲從中來:既有初戀泡湯的苦澀,也有朋友沒心沒肺的憤怒。
不好衝著男神發火,只能化為雙倍的憤怒,全部倒在了穆白頭上,一把奪過桌上的盤子:“不給你吃了!”
穆白伸出去的爪子落了空,知道這小娃娃要進入“蠻不講理”模式了,又實在留戀那點心的滋味,依依不捨地問道:“你拿過來不就是給我和,和和和,吃的么?怎麼又要收回去了?”
這一連串的“呵呵呵呵”聽在南宮清晏耳中說不出的刺耳,這會兒聽在二丫眼中也變成了諷刺,這小霸王頓時不幹了,又顧及南宮清晏還在裏頭,不好直接撒潑,恨恨地盯着穆白,大顆的眼淚在眼眶裏滾來滾去。
差不多了,穆白想。這小丫頭受了刺激,大約總能知難而退了吧?
到底不能將人真的逗哭,穆白好聲好氣道:“好啦,既然和和和不領情,就當送給我的禮物了,我負責全部幹掉,行不行?”
穆白的意思很委婉,若九轉十八彎地翻譯一下,大約是:小丫頭呀,誰的青春不遇渣呢?何況你還只是一個沒長開的小毛豆,以後女大十八變,有的是小夥子追在你後頭跑。你把這渣渣放在一邊,就當這段時間是過來陪陪我這朋友的,好不好?
唔,這是他前世安慰失戀女同事的招。據說,女人失戀了你不能安慰得太露骨,否則會讓她更傷心,委婉地表達哪怕情場失意,朋友也會一直陪在她身邊,是最能讓她感到開心的。
陪她們聊聊天,轉移轉移話題,心情就能稍稍明朗一點了。
但他沒有跟小女孩打交道的經驗,顯然不知道,這放在二丫身上,正好起到了火上澆油的作用。小丫頭一聽,自己都這麼悲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