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古劍(完)

307. 古劍(完)

寂桐之前一直在昏睡,對於有些刺眼的光亮還有些無法適應。即使這樣,她也立刻發現了歐陽少恭倒在地上的身影。

“少爺!”寂桐蹲下身扶起歐陽少恭,焦急道,“你受傷了?怎麼、怎麼傷的這麼重,留了好多血……”她的手有些發顫,緩緩伸出手指,想要為他擦拭嘴角的血漬。

冰冷的指尖碰觸到歐陽少恭的臉頰,歐陽少恭猛地握住寂桐的手,“……巽芳?”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但寂桐仍是被嚇了一大掉。她猛然從歐陽少恭手裏抽出手,眼裏閃過一絲驚慌失措,嘴唇哆嗦了好幾次,才強做鎮定道:“少爺,你認錯人了,我是寂桐,不是巽芳公主。”

“寂桐,寂桐……”歐陽少恭低聲念了好幾遍,突然笑了起來,笑的無比柔和。“我真傻,真的很傻,竟然沒有認出你來。”他輕輕撫上寂桐臉上的面具,“鳳凰鳴矣,於彼高崗,梧桐生矣,於彼朝陽……所以你才取了寂桐這個名字嗎?鳳棲於梧,寂寞無聲之桐。”

“不、不。”寂桐慌亂的轉身,因動作太急,她一下坐到了地上。她將頭撇到一側,眼裏滿是恐慌,“少爺真的認錯人了。巽芳公主不是、不是已經回來了嗎?她那麼年輕漂亮,而我又老又丑……我,我怎麼可能會是巽芳公主……”

黃泉帝君突然開口道:“昔年蓬萊遭遇天災,蓬萊公主巽芳為保護子民,以一己之力抵抗天災。但是天道不可違,巽芳公主因此毀容,又因法力盡失,一夕之間白頭。”

歐陽少恭聽到巽芳毀容時,心裏一陣刺痛。他簡直無法想像,當巽芳看到自己臉上的傷痕以及老去的容顏時,她是什麼樣的心情;後來她以寂桐的身份陪伴在他身邊時又是什麼心情;而當瑾娘假扮的巽芳出現,她看着自己昔日的容顏,心裏該是怎樣的悲痛;那時,他明知道巽芳是假的,可是他為了麻痹雷嚴,假裝與假巽芳恩愛。她作為寂桐,將這些全部看在眼裏,心裏該是怎樣的痛苦。

歐陽少恭心裏湧出一陣陣的心疼愧悔,“對不起,對不起,巽芳。我不僅沒有認出你,還不斷的傷害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胸口急促的起伏,“噗”的一聲又吐出一大口鮮血。

寂桐慌忙回過頭,見鮮紅色的血液不斷從歐陽少恭嘴裏溢出,瞬間慌了神,早已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落了下來,“少、少恭……”

歐陽少恭輕輕一笑,帶着無盡溫柔欣喜,“你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就是巽芳?你知道嗎,我找了你好久好久都沒有找到,所以才會以為你、你已經……”

“我知道。我一直陪伴在你身邊怎麼會不知道。”巽芳如同失去了全身力氣一般,軟軟地跪倒在地,雙手捂住臉,泣不成聲,“我看着你不斷尋找巽芳,一次次從期待變為失望,最後化為絕望……多少次,我都想告訴你我就是巽芳。但是,每當我碰到臉上的面具、想起已經老去的容顏時我就再也提不起勇氣。我希望,你記憶里的巽芳永遠青春貌美,我不想讓我現在這副又老有丑的模樣破壞巽芳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花無百日好,紅顏枯骨。再美麗的容顏都將有老去的那一天。我愛上的不是你的容顏,而是你給我的那份溫情,那是猶如家的港灣。我曾經有一個小小的願望,就是與你一起白頭到老。我以為這個願望再沒有達成的一天……上天終於給了我一次機會……”

歐陽少恭將巽芳捂臉的雙手放下,又緩緩的掀起她臉上的面具。巽芳眼裏閃過一絲恐懼,歐陽少恭輕聲安慰道:“別怕,別怕。”

面具取下,猙獰到可怖的疤痕在巽芳的右臉上張牙舞爪,而完好無損的左臉卻有了歲月的痕迹,曾經的美麗容顏絲毫沒有留下。

不,還是有的。

那雙清澈純凈的眼眸,依然沒有改變。只是看着她,浮躁不已的心靈就慢慢被凈化,得到安寧。

“巽芳……”歐陽少恭輕輕撫摸巽芳臉上的疤痕,“無論你變成什麼模樣,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最美的。”他將巽芳拉進自己懷裏,一手環住她,一手輕輕摩挲着她的頭髮,抿唇輕笑,“你之所在,我心歸處。”

溫柔的聲音貼着耳朵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過臉龐,溫暖的懷抱隱約傳來心臟的跳動……這一切無比的熟悉卻又那麼的陌生,在做寂桐時,即使在夢裏,她都不敢再也這份奢望。

“少恭……”寂桐終於放下所有的枷鎖依偎在歐陽少恭的懷中,閉上眼睛,淚水再次流了下來。

這是幸福的眼淚。

黃泉帝君深吸了幾口氣,忍不住對飛蓬說道:“很感動,是吧?”

飛蓬神色仍是淡淡的,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黃泉帝君:“……”

數千年不見,差點忘了飛蓬就是個武痴,對感情的事情一竅不通,也沒有興趣。

暗自懊惱的黃泉帝君沒有發現飛蓬微微垂下了眼帘。

一旁的紅葵等人早就愣住了。

尹千觴狠狠揉了下臉,喃喃道:“桐姨就是巽芳公主,真的假的?桐姨確實對歐陽少恭很好,但我一直以為那是長輩對晚輩的戀愛……”

“是啊,真沒想到。”紅葵同樣有些驚疑不定,“我記得桐姨還總是想把如沁姐和歐陽少恭湊在一起。把自己最愛的男人推給別的女人,一般人都做不到吧。”

“我肯定做不到。”風晴雪接口道,“我希望蘇蘇永遠都跟我在一起,不要別的女人。”

歐陽少恭臉紅了一下,低聲道:“不會有別的女人。”

陵越感嘆道:“巽芳公主想必自覺時日無多,所以想把歐陽少恭託付給如沁姐。知道有人可以代替她全心全意照顧歐陽少恭,走也能走的安心。”

尹千觴面露讚賞,“巽芳公主能有這份心性,也難怪活了數千年的歐陽少恭對他念念不忘。”

感慨之時,歐陽少恭在巽芳的攙扶下慢慢向他們走過來,眾人頓時警惕起來。

“屠蘇。”歐陽少恭開口道,“你殺了我吧。”

眾人愣了一下,百里屠蘇緊攥焚寂戒備道,“你又想耍什麼花樣?”

“我只是想幫你達成你為母親和族人報仇的願望。”歐陽少恭看向巽芳,笑顏中多了幾分釋然,“等我死後,巽芳會帶着我回蓬萊,我會和巽芳在蓬萊永遠在一起。如果你現在不殺我,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百里屠蘇聞言,手腕一轉,焚寂橫在了歐陽少恭的脖子上。

歐陽少恭閉上眼睛,坦然赴死。巽芳將頭偏到一側,不忍看歐陽少恭血濺當場的模樣。她身體微微發顫,拚命壓抑心中的恐慌。

百里屠蘇緊皺眉頭,執焚寂的手越攥越緊,骨節青白,卻遲遲沒有劃破歐陽少恭的喉嚨。這一刻他想了許多,從與歐陽少恭相識到成為生死與共的至交好友。即使歐陽少恭可能是虛情假意,但他卻把他當成除紫胤真人和陵越以外最重要的人。

他曾經真的真的很信任歐陽少恭。

掙扎良久,百里屠蘇最終把焚寂放下,頹然的垂下頭,痛苦而消沉的說道:“……你走吧,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歐陽少恭睜開眼睛看着百里屠蘇,神色複雜。

百里屠蘇沙啞的說道:“……快走!”

巽芳泣不成聲道:“謝謝你,屠蘇,謝謝你……”

歐陽少恭輕輕拍了拍巽芳的手,對百里屠蘇說道,“多謝你將時間留給我和巽芳,讓我們能在最後的日子裏相守在一起。對於以前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如果覺得抱歉的話就為屠蘇做一件事情吧。”紅葵看向歐陽少恭,說道,“屠蘇心地善良,不願意追究,但你畢竟害的屠蘇家破人亡。如果真的想要彌補他,就將他體內的煞氣轉移到你身上。仔細說起來,屠蘇也是因為你才受煞氣之苦。”

“這樣也好。”歐陽少恭苦笑着點頭,“屠蘇,如果沒有太子長琴那些事情,歐陽少恭,會真心實意的與你做兄弟。千殤,如果有機會,希望能再與你無拘無束的痛快暢飲一杯。紅葵姑娘,我曾經真的很痛恨你的出現,但現在我又無比的慶幸。因為你,我才沒有再鑄成大錯,甚至還與巽芳重逢。待你回琴川,請幫我向如沁、蘭生、龍葵說一聲對不起。”

琴川方家

方如沁手拿賬本查看賬目。但仔細看的話,她的目光一直停在那一頁上沒有變過。

龍葵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小臉緊緊皺在一起,焦急的目光時不時看向門外。

方蘭生不停地在大廳里轉圈,嘴裏悉悉索索念叨着什麼,臉上的表情一會兒憤憤不平一會兒急躁不安。

襄鈴雙手托着下巴,小臉鼓成了包子狀,賭氣的嘴巴可以掛油瓶。

大廳里只有帝殷最逍遙快活,嗑瓜子的聲音更是吵的眾人心煩意亂。

方蘭生受不住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帝殷氣沖沖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除了吃你還會做什麼!?”

帝殷懶懶的抬了下眼皮,“還會娶媳婦。”

方蘭生氣急,一口氣憋在心裏不上不下,生生噎得個半死。

襄鈴煩躁的抓抓腦袋,哼哼道:“屠蘇哥哥他們怎麼還不回來,太陽都要落山了。他們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

“不會不會。”龍葵用力搖頭,繃著小臉道,“紅葵說她有辦法就一定沒問題的。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平安無事回來的。”

方蘭生“切”了一聲,“妹妹你就是太信任紅葵了。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辦法,就算有辦法,誰又知道能不能對付的了歐陽少恭啊!萬一她的辦法不管用,屠蘇他們可就完蛋了。”

“呸呸呸,烏鴉嘴。”襄鈴狠狠瞪了方蘭生一眼,“屠蘇哥哥才不會完蛋呢!不過蘭生說的也有點道理。不行,我要去青玉壇看看。”

方蘭生拉住襄鈴的胳膊,“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襄鈴皺眉,“你速度太慢了,我才不要帶你去。”

“不行,你不讓我去我也不讓你去。”

“夠了!”方如沁把賬冊重重砸在桌上,喝道,“你們兩個都給我在這裏老實獃著,哪裏都不能去。你們去了能幹什麼,除了搗蛋就是搗蛋。本來屠蘇他們馬上就要成功,說不定就被你們兩個給攪和了。”

“姐,我們哪有你說的那麼不堪。”

話雖這樣說,心裏也很不服氣,但方蘭生和襄鈴還是老實的退了回來。原本還想跟他們一起去青玉壇的龍葵悄悄收回了腳,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剛才是不是有人在說我壞話?”紅葵踏進大廳,掃視了一眼,目光落在方蘭生身上,“不用說肯定是你。背後說我壞話,小人行徑。”

“我才不是小人!”方蘭生跳起來剛要駁斥,身體突然僵硬,不可置信的看着紅葵,“紅……葵?”

紅葵挑了挑眉,“怎麼,才分開不到半天呢,你就不認識我了,該不會傻了吧?”

百里屠蘇等人也走了進來,尹千觴笑道:“我看蘭生是高興的傻了。”

方蘭生此時已經顧不上別人說他傻了,激動的語無倫次道:“你、你們回來了,贏、贏了?”

紅葵得意的揚起下巴,“有我在,自然無疑。”

“紅葵——”龍葵撲進她的懷裏,緊緊地抱着她放聲大哭道,“你們終於回來了,我都快擔心死了。”

紅葵拍拍龍葵的背,安慰道:“別哭,別哭,我們不是回來了嗎。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龍葵從紅葵懷裏退出來,破涕為笑道:“我高興,我要高興壞了。”

“屠蘇哥哥,晴雪,陵越大哥,千殤大哥,你們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襄鈴興奮的又蹦又跳。

“真是太好了,屠蘇。”方蘭生用力拍屠蘇的胳膊,“以後再沒有人打你魂魄的主意了。”

風晴雪急忙把方蘭生推開,瞪着他語氣有些埋怨,“蘇蘇受了傷需要休養,你這麼用力做什麼?”

“咦,屠蘇哥哥受傷了?”襄鈴急的直跺腳,“傷勢嚴不嚴重?呆瓜都怨你,也許屠蘇哥哥本來只是輕傷的,現在說不定被你拍成重傷了。”

方蘭生鬱悶,只是拍了幾下胳膊有那麼嚴重嗎?鬱悶完后又有些焦急,“屠蘇沒事吧?我現在就去找大夫。”

百里屠蘇攔住方蘭生道:“沒事,只是些輕傷,休養幾天就好了。”

陵越輕笑道:“不僅如此,屠蘇身上已經沒有煞氣了,以後也能跟大家一起在月圓之夜賞月了。”

方蘭生等人一臉驚喜,方如沁笑道:“好好好,真是雙喜臨門。我現在就去準備酒菜,大家今晚好好慶祝一番。”

尹千觴忙說道:“多準備些酒,這麼開心的事情,大家一定要不醉不歸。”

龍葵四處瞅了半晌,問道:“龍陽哥哥呢,他怎麼沒有回來?”

紅葵暗自嘆氣,摸摸龍葵的腦袋笑道:“別急,他有事要去做,很快就會回來。”

歐陽少恭因為將百里屠蘇身上的煞氣全都吸到了自己體內,陷入了昏迷。巽芳本來身體就不好,情緒又幾番波動,也昏了過去。黃泉帝君將他們兩人帶去黃泉殿,並向飛蓬保證,不會再讓歐陽少恭回到人界。

黃泉帝君走後,飛蓬也提出離開片刻的要求。

紅葵差不多能猜到他想去的地方,神界神樹,見神樹的守護者夕瑤,一個對飛蓬來說極其重要的人。

解除封印的時間只有一個時辰。很快,飛蓬又將變回龍陽,即使龍陽擁有飛蓬的記憶,但卻不是飛蓬。對於飛蓬來說,夕瑤是特別的人;但對於龍陽,龍葵才是那個最重要的人。

果不其然,豐盛的酒菜擺滿一桌時,龍陽踏着晚霞歸來。有些悶悶不樂的龍葵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開心的跑了過去,“龍陽哥哥,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晚,龍葵等了你好久。”

龍陽勾起嘴角,笑的溫和,揉揉龍葵的頭髮,道:“見了一位故人。知道你擔心我,我給你買了麻糖作為補償。”

龍葵抱着裝麻糖的袋子眉開眼笑道:“龍陽哥哥只要平安無事就好,龍葵不需要補償。”

方如沁不贊同道:“龍陽,你又給龍葵買麻糖。不能太寵她了。”

龍陽笑着摸了摸鼻子。

龍葵抱緊油紙袋,躲到龍陽後面,“姐姐,這是龍陽哥哥買給我的,你不能沒收。”

方如沁沒好氣道:“你忘了是誰小時候吃麻糖吃的太多牙疼的天天哭嗎?”

龍葵嘟起了嘴巴。

龍陽笑道:“我會注意讓她少吃點的。”

方如沁橫了龍陽一眼,“你就寵吧!”

尹千觴拿着酒瓶走過來,“龍……陽兄弟,是你嗎?”

龍陽點點頭,笑的更加溫和。

百里屠蘇對龍陽拱手道:“大恩不言謝。”

龍陽回禮:“客氣。”

“都是自家兄弟就別整這些虛禮了。走,龍陽兄弟,屠蘇兄弟,”尹千觴一手搭上一個人的肩膀,“喝酒去,喝酒去,今天大家都要不醉不歸。”

方蘭生等人正在津津有味的聽紅葵講他們與歐陽少恭的大戰,雖然隱瞞了飛蓬的出現,但半真半假的故事聽起來仍是精彩萬分。

“我當時要是在場就好了。”因為太過興奮,襄鈴狐狸耳朵都露了出來,“哼!歐陽少恭上次把我們打的那麼慘,襄鈴現在身上還有些痛呢!”

“少恭最後也算洗心革面了吧。”方蘭生摸摸頭,“他把屠蘇身上的煞氣全都引到了自己身體裏,怎麼說也算做了件好事。”

“哼!屠蘇哥哥大度,沒有殺他,他自然要回報屠蘇哥哥。這本來就是他應該做的,襄鈴才不會感激他呢!你也不許。”

“屠蘇也是因為以前的交情才下不了手。其實少恭以前人真的很好很好。”

“我最敬佩的人是桐姨,不,應該是巽芳公主。”方如沁感慨道,“世間少有那般美好的女人,少恭能夠遇到她,其實上天也算待他不薄。不知道她現在與少恭怎麼樣了。”

歐陽少恭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夢裏,沒有龍葵、龍陽、紅葵,他成功的欺騙了百里屠蘇等人,並把包括方如沁在內的所有琴川人做成了焦冥。他與他們反目為仇,最後在蓬萊,百里屠蘇與他同歸於盡。臨死前,服下雪顏丹恢復昔日容顏的巽芳回到了他的身邊,然後他們一起葬身火海。

巽芳,是他害死了巽芳!

歐陽少恭霍的起身,驚疑不定的尋找巽芳的蹤影。

巽芳恰在此時也醒了過來,緩緩抬起頭,與歐陽少恭四目相對。

“少恭,你怎麼樣,沒事吧?”她關心的問道。

歐陽少恭卻是怔怔的,即將失去巽芳的恐慌再次襲來,目光中掩飾不住驚慌之色,“你、你的容貌……你服用了雪顏丹!?”

雪顏丹是他以前研究的失敗品。雖然可以讓老去之人恢復青春,但卻是以燃燒生命為代價,一天之後就會死亡。

巽芳愣了一下,雙手微微顫抖着撫上自己的臉頰。可怖的疤痕以及皺紋不知所蹤,皮膚光滑細膩,有如凝脂一般。她雙眸驟然睜大,整個身體都顫抖了起來,絕世的容顏上漸漸漫上不可置信之色。

“怎、怎麼會……?”她慌亂的搖搖頭,“我沒有服下雪顏丹,沒有。”

“是我用神力讓巽芳公主恢復容貌的。”黃泉帝君的聲音突然響起。

“帝君……?”

“太子長琴,本君已向飛蓬將軍保證過,從今以後你都會留在我這黃泉殿中,再不會回到人世間。”

歐陽少恭瞬間明白了黃泉帝君的意思。不過他並不在意,只要能和巽芳在一起,哪裏都是蓬萊仙境。

他深深鞠了一躬,“多謝帝君出手相助。少恭感激不盡。”

巽芳也行禮道:“多謝帝君救我夫君,還幫我恢復容貌。讓我能在最後的時光里以最好的容顏陪伴在他身邊。”

“你們先別急的謝,本君還沒有說完。”黃泉帝君笑道:“在這黃泉殿裏,你們的壽命不會縮短。沒有最後時光,你們將擁有永恆時光。”

這真是意外驚喜了。

歐陽少恭和巽芳手欣喜地對視一眼,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黃泉帝君又道:“若是真的想感謝本君,就偶爾彈琴奏樂吧。太子長琴所奏的琴音天下無雙,至今還沒有人能夠超越。”

歐陽少恭微微一笑,“榮幸之至。”

歐陽少恭事了,殺害肇臨的兇手也已找出,百里屠蘇同意陵越的提議,一起回天墉城復命並且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最重要的是告訴紫胤真人他以後再不用受焚寂之苦的好消息。

百里屠蘇身上的煞氣消失,風晴雪也要回幽都復命。不過當尹千觴提出和她一起回幽都時,她卻拒絕了。

“大哥做尹千觴比較開心不是嗎?說起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大哥這麼開懷的大笑呢。反正巫咸風廣陌失蹤的這十多年,幽都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婆婆他們也以為風廣陌死了,那就讓我們巫咸大人繼續失蹤下去吧。只要知道你還活着,而且過的很好,我就已經很滿足了。無論你是風廣陌還是尹千觴,都是我最重要的哥哥。所以,請大哥繼續以逍遙劍客尹千觴的身份活下去吧。”

尹千觴心裏湧起一股暖流,甚至感覺眼眶裏有點濕潤。

他已經徹底恢復記憶。但比起擔負責任行為舉止都要有度的風廣陌,他更願意做可以大口飲酒率性妄為的尹千觴。他想要走遍五湖四海,賞盡九州風光,而不是在幽都里虛度生命。

尹千觴抬頭看天,不讓掉眼淚這麼丟臉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聲音卻有些哽咽道:“妹妹,謝謝你。你說的沒錯,不管我變成什麼樣,我都是你大哥。”

風晴雪歪頭,“不過大哥,你以後去什麼地方一定要給我留個信兒,我知道你在哪就能安心了。”

尹千觴用力點頭,“你放心吧,妹妹,我不會再讓你為我擔心了。”

紅葵在用燭龍之鱗幫襄鈴測算她父母的下落。

經過卜算,襄鈴的親生父母乃是青丘之國前任國主襄墨陽和人間大夫姜離。因他們回青丘之國時,恰逢狐族受到天譴。狐族以人妖相戀不容於天的名義將天災的原因強加在了他們身上。兩人遭到狐族追殺,他們為了保護剛出生的襄鈴,於是把襄鈴託付給了紫榕林的千年樹精照顧。而他們夫妻二人,現在正在江都城郊隱姓埋名經營一家小茶館。

“原來他們就是襄鈴的爹娘,襄鈴還去他們茶館喝過茶呢。當時看到大夫姐姐的時候襄鈴就覺得她身上有娘親的味道。原來她真的是襄鈴的娘親。”襄鈴興奮過後,又低下頭沮喪起來,“可是襄鈴當時沒有認出娘親和爹爹,襄鈴不是個好女兒。”

方蘭生安慰道:“他們不是也沒有認出你嗎?連自己的女兒都認不出,他們也不是好爹娘。”

襄鈴指着芳蘭生,不滿道:“壞蘭生,不許說襄鈴爹娘的壞話。”

方蘭生趕忙賠笑道:“我怎麼會說他們的壞話。你爹娘不就是我爹娘嗎?你說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去找他們?”

襄鈴把頭一甩,嘟着嘴巴氣呼呼道:“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去。我去找我爹娘你跟着做什麼?”

方蘭生道:“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嘛!而且你爹娘是人妖戀,我們也是人妖,實在是太般配了。再說我都已經見過你爹娘一次了。這次我會打扮的莊重點,再讓大姐給我準備些禮物。”

襄鈴堵上耳朵,“不許不許不許,你不許去。”

方蘭生搖晃着腦袋,“就不就不就不,我去定了。”

眼看兩人又吵了起來,紅葵覺得,如果他們真成親了,方家以後的日子肯定會很熱鬧。

幾天時間,陵越、百里屠蘇、風晴雪、方蘭生和襄鈴依次離開琴川,熱鬧的方府重新恢復了寧靜。尹千觴也留在了琴川,偶爾幫方如沁做點事情賺些酒錢,大部分時候還是抱着酒瓶醉生夢死。

龍陽和龍葵依舊整日相伴在一起。東邊的山坡上,他們撒下的向日葵種子生根發芽,早已長成漫山遍野的向日葵花。在陽光的照射下,向日葵花朝着太陽揚起的金色瞼龐,與正在對龍陽燦爛微笑的龍葵的笑臉相映成輝。

“等到姐姐和紅葵身邊都有人陪伴了,龍陽哥哥我們就離開琴川雲遊四方好不好?北方的荒沙千里,南方的林木郁蔥,西方的遮天大雪,東方的滄海奔流,龍葵都想去看看。”

“好,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會陪你去。”

“紅葵有陵越大哥,可惜陵越大哥回了天墉城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姐姐嘛……龍陽哥哥,你看千殤大哥怎麼樣,千殤大哥雖然嗜酒了些,但人品還是很不錯的。姐姐跟他在一起,我也能夠放心離開。”

“可是他們兩人的性格差太多了吧。一個行為有條有理,一個行事不拘小節……”

“試試嘛,不試試怎麼知道。性格互補不是也很好嗎?”

紅葵覺得帝殷最近很奇怪,天天圍着葉沉香打轉,葉沉香被煩的發了好幾次大火,一怒之下躲回她的戒指里不出來。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帝殷竟然一臉深情的對着戒指說起了甜言蜜語,直讓她冒雞皮疙瘩。

一問之下,紅葵才知道這是方蘭生臨走時給葉沉香挖的坑。方蘭生告訴帝殷,他和葉沉香只是前世有糾葛,還是拜堂成親沒有成功的那一種,帝殷完全可以去追求葉沉香。而且葉沉香是鬼,帝殷也不是人,兩人的身份也十分適合。帝殷想想也是,找個人間女子還要費工夫解釋自己的身份,對方還不一定會願意隨他回地下鬼城。思來想去,葉沉香果然是最適合做他妻子的人選。

“你若只是想找個妻子就趁早打消對沉香的念頭。”紅葵正色道,“沉香上輩子就被男人欺騙感情,她是我的朋友,我決不允許她再在感情的方面受到傷害。”

“不不不,我是認真的。”帝殷焦急擺擺手,隨即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一開始我確實只是想找個妻子,對方是誰都無所謂,只要看得順眼就成。不過經過這段時間和沉香的相處,我發現她是個好女孩。雖然脾氣有些暴躁,但刀子嘴豆腐心,沒有壞心眼,是個很善良的姑娘。而且我做錯事情,她還會不假顏色的教訓我,打我巴掌時候也毫不留情……以前還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過我。你不知道,那個時候我的心撲騰撲騰跳的好厲害,有一種百花盛開的感覺。”他右手握成拳頭做決心狀,“父君說的對,打是親罵是愛。這就是我想要追求的愛情。我已經下定決心,此生只要葉沉香一人即可。如果她不願意嫁給我,我、我就單身一輩子。”

紅葵瞬間露出難以形容的表情。感情的事情,有時候還真是一言難盡。

不僅她這樣認為,還有一個人也時這樣認為。

“你就是紅葵?”

紅葵看着眼前這個自稱是天墉城弟子的姑娘,挑挑眉沒有說話。

那姑娘抿了抿唇,定定的看了紅葵半晌,才開口道:“我是芙蕖,正確來說是陵越的師妹,屠蘇的師姐。他們告訴我,多虧有你,屠蘇才能洗刷冤屈,並且擺脫焚寂煞氣。我和他們自小一起長大,屠蘇就像我弟弟一樣。他受煞氣折磨我都看在眼裏,即使心裏很難過,可我卻沒有能力幫他減輕痛苦。所以我真的很感謝你。”

紅葵能感覺到她說的是真心話,遂笑了笑,道:“屠蘇也是我朋友,幫助朋友不是應該的嗎?無需言謝。”

芙蕖咬了咬牙,攥緊雙手掙扎許久才說道:“我喜歡陵越師兄,可是陵越師兄對我只是單純的兄妹之情。但我還是控制不住的喜歡他,即使只能單純的陪伴在他身邊,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紅葵眯了眯眼睛,壓下心中莫名產生的不悅,冷聲道:“這些話你應該去對陵越說。”

芙蕖沒有在意紅葵突然間的冷淡,繼續說道:“陵越師兄是天墉城的大弟子,也是所有弟子中最優秀的一個。他性格穩重,有擔當,明是非,重情義……他雖然不是我爹掌教真人的親傳弟子,但我爹卻很器重他,一直把他當做繼承人培養。如果沒有意外,我爹會在三年後退位,然後將掌教真人的位置傳給陵越師兄。可是……”她神色複雜的看着紅葵,“前兩天我爹把這個意思透露給陵越師兄的時候,他卻拒絕了。”

紅葵兩手攥成拳頭,心中思緒起伏。芙蕖突然跑來對她說這些話應該不會是心血來潮,除非……陵越是為了她才拒絕成為掌教。

紅葵心中又莫名的多了幾分欣喜。因此即使芙蕖不再說話,她也沒有催促,只靜心等待。

樹上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如雨般飄落,透着股沁人的香氣落在她們的頭上、身上。雖然沒有天墉城後山的景色優美,卻也別有一番滋味。芙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接,看着翩翩起舞的花瓣落在她的手心。她又看向紅葵,一襲紅衣,濃烈如火,在白色花雨的印襯下顯得更加明艷動人。而紅衣又襯的她肌膚如玉,容顏絕世無雙,氣質恣意張揚。

也只有這樣的女子,才能配上白璧無瑕的大師兄。

芙蕖喉中泛起一絲苦澀,“成為掌教必須棄情絕世,修行一世。陵越師兄對我爹說他情根已種,無法再肩負掌教責任。”

紅葵疑惑的反問,“你爹是掌教,不也生了你嗎?”

芙蕖搖頭,“我出生的時候候爹他還不是掌教,再加上我娘去的又早。其實我這次來找你除了想看看能讓大師兄動心的是什麼樣的人以外,還想告訴你陵越師兄被我爹軟禁起來了。”

紅葵皺眉,眉宇間有幾分怒意,“怎麼回事?”

芙蕖道:“我爹命陵越師兄斷情絕愛,繼承掌教的位子,並且永遠不與你見面。陵越師兄不肯,我爹一怒之下便把他了關起來。”她見紅葵目光越發的銳利起來,急道:“其實這也不能怪我爹。我爹一直以來都對陵越師兄寄予了很大的期望。現在期望突然被打破,他才會這麼生氣。”

紅葵抿唇靜默片刻,好不容易壓下心中的怒火,道:“所以你想我做什麼,去跟陵越說些絕情話,好讓他做掌教?”

芙蕖緩緩搖了搖頭,“這幾天陵越師兄很痛苦,一方面不願意違背自己的心意,一方面又覺得愧對我爹,總之他過的很不好。我很難過,可是我什麼忙也幫不上。他的師尊紫胤真人還在閉關,屠蘇又去了幽都。只有紅玉姐姐可以幫我。但上次屠蘇被關在牢房裏的時候,就是我和紅玉姐姐幫他逃了出來。所以這次我爹就重點防範我們。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想到了你……”

紅葵一甩長袖,“既是這樣,我們即刻出發。”

芙蕖錯愕,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去哪?”

紅葵下巴輕揚,紅唇勾起,“搶人!”

驟然散發出的強大自信讓芙蕖的目光不捨得移開。如此霸道、有魄力,那耀眼的光輝似乎可以把人的魂魄吸引進去。

天墉城,位於昆崙山上,乃天下清氣最為合聚之地,又因周邊妖物環肆,各種結界機關數不勝數。有芙蕖帶路,紅葵很快潛入天墉城內。

芙蕖從柱子後面偷偷伸出腦袋,看着前面空地上的幾名天墉城弟子,小聲說道:“紅葵姑娘,你先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把他們引開,你快速的跑到對面,然後我再去找你匯合。”

“芙蕖小師妹,記得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面,你也沒有來找過我。一定要牢記哦!”

芙蕖不明白紅葵話里是什麼意思,剛想轉頭詢問,就見紅葵大模大樣的從她身後走了出來。

芙蕖:“……”

那幾名天墉城弟子也瞬間注意到了紅葵,其中一人氣勢洶洶道:“你是何人,竟敢私闖我天墉城,究竟有何目的!?”

“我?我是紅葵。”紅葵揚眉輕笑,“我來找我家相公。”

“一派胡言。你家相公怎麼可能在我天墉城內。還不速速離去,否則休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紅葵嗤笑一聲,“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是。還不速將我相公還來,否則休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天墉城弟子大怒,“大膽狂妄之徒,竟敢大言不慚。今日就要你見識我們天墉城的厲害!”

其中一名弟子拔出長劍,沖向紅葵。紅葵長袖輕輕一甩,那名弟子立時暈倒在地上。剩下的弟子見狀心生警惕,手執長劍一擁而上。

芙蕖只見一道紅影閃過,那幾名天墉城弟子就全部倒在了地上。她急匆匆的跑過來,急道:“他們、他們都怎麼了?”

紅葵拍拍手,安慰道:“放心,我只是施了點法術讓他們暈了過去。他們怎麼說也是你和陵越的師兄弟,我有分寸,不會讓你們難做的。”

芙蕖放下心來,都是朝夕相處的師兄弟,即使在她心裏比不上陵越和百里屠蘇,但她也不希望他們受到傷害。她隨即又擔心道:“紅葵姑娘,你也太大膽了。這般大模大樣的出現在人前,被抓起來怎麼辦?”

芙蕖眉宇間的擔憂不似有假,紅葵不自覺笑了起來,“放心,我做事很有分寸,不會讓自己置身於危險境地的。”

天墉城原本不過是個修仙的小門派,三百年前,天下御劍第一人的紫胤真人受六代掌門之邀成為天墉城執劍長老,並為天墉城帶來“人劍合一”的修鍊方法,天墉城才逐漸興盛起來,成為修仙大派。又因世間少有仙人,紫胤真人以仙人之身坐鎮天墉城,天墉□□氣才會響徹整個修仙界。

但真要說起來,天墉城除了紫胤真人外,修為最高的也就三百年而已,而現在的掌教真人是第十一代掌門。斗轉星移,他們再厲害能厲害到哪去。唯一需要防範的紫胤真人又在閉關,現在這天墉城,有誰能擋的了她?

“可是……”

芙蕖還想勸阻,紅葵將右手食指放在她的唇上,俏皮的眨了下眼睛,“我走了,記住,我們從未見過面,我不想連累你。還有,多謝你能告訴我這些事情。”

看着紅葵飄然消失的身影,芙蕖臉上微微泛紅。她捂着發熱的臉頰,心裏第一次對最敬愛的大師兄產生了嫉妒的情感。

英雄救美,救得怎麼不是她呢?

陵越此時正坐在桌旁,一動不動。他已經這般坐了許久。腦海里,無數的畫面依次閃過。有在天墉城做弟子時的往事,也有與紅葵等人相處的記憶,有掌教真人的殷切期望,也有紅葵的自信張揚……

他知道自己讓掌教真人很失望,而在認識紅葵之前,他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因為一個女子違抗師門命令。他很早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會成為天墉城的下一任掌門,他也明白成為掌門就必須斬斷情根,無欲無求。所以他一直恪守門規、凈心修鍊、心如止水。但紅葵的出現,卻讓他原本只有黑白的人生變得五光十色璀璨多姿。

能夠令他開心、令他難過、令他朝思暮想的姑娘,他不願意放棄。歐陽少恭數千年才只遇到一個巽芳公主。他相信,如果放開紅葵的手,他也將成為行屍走肉。

想到這裏,陵越不禁失笑。他所做的一切,其實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已。紅葵姑娘,可能也只把他當做普通朋友。

也許有人會笑話他傻,為了一份虛無縹緲的愛情放棄大好前途。但他並不這樣認為。他相信,只要努力,就有希望。哪怕只有一線生機,他也要拼盡全力去爭取!

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陵越沒有轉身看向來人,只淡淡的說道:“回去吧,告訴掌教真人,順從本心,陵越問心無愧。”

“不如我們一起去告訴他?”

陵越身體僵了一下,不可置信的回頭。那個他朝思暮想的姑娘此時逆光站在門外,有陽光從她背後照進來,模糊了她的容顏,卻照亮了他的生命。

“紅葵姑娘,你……怎麼來了?”陵越不自覺握緊了雙手,強壓下心頭湧起的狂喜,不讓紅葵察覺到自己的異樣。

紅葵緩緩綻開微笑,紅唇輕啟,“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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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 古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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