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比斗（二）
?墳園西邊，有片空場，土質鬆軟，上面還墊了細沙。這是羅修親手開闢出來的。
羅真瞅了瞅擺放在一邊的石鎖、木樁，嘴角微微翹了翹。能讓羅真有優越感的事物不多，武，絕對算一項。只衝這場地的種種，羅真就清楚的知道，跟他的武技修鍊比起來，羅修的武技修鍊就好比是莊戶人的粗淺把式。
將洗磨的褪色的外衣長袍脫下疊好，小心翼翼的放到石鎖上，羅真昂着頭走進場中，沖洗漱后穿着練功短衣的羅修抱拳道：“請！”
羅修也有樣學樣：“請！”
左拳前伸、右拳收於腰腹、腳踏虛步，羅真擺出八極拳拉弓式。
羅修只會一趟軍拳，來來去去也就那麼幾招。他也知道論技巧跟羅真有着層次上的差距，索性也不裝模作樣，衝上去當胸一腳。
羅真暗中搖頭，羅修的力量倒是很足，速度也算快，只是太過欠缺章法，就這一腳，漏洞多，用力也過猛，簡直就是孩童打架的招式。
瞅準時機，左臂從側面將羅修的腳向外一撥，羅真吐氣開聲，虛步變實，踏步上前，收於腰腹的右拳猛的擊出，這一踏出拳，同時也轉換了身形，哪怕羅修的一腳剛猛，羅真左臂並不能完全借外撥破去，現在也足以讓本來當胸的一腳變成擦身而過。
“中！”羅真使用崩拳時心中暗吼。招式並不複雜，但他卻淫浸多年，八極拳動作剛勁、發力爆猛，靠這起手崩拳后發先至、一舉重創對手，羅真自己都記不得有多少次了，如今羅修沖勢猛烈毫無保留，羅真在關鍵時刻搶速推進，兩人速度疊加，羅真認為以羅修藝業，根本沒有躲避的可能。
嗤！羅真的一拳擦着羅修的上衣一衝而過，聲如撕布。
“怎麼可能？”那一瞬間羅真都有點蒙，羅修竟然閃開了！那種情況下換作是他，都未必有有把握躲閃，而只能以擋、架等動作防禦，羅修竟然閃開了！
不容羅真細想，沖步蹬腳踏空的羅修再次讓羅真驚訝，他竟能硬生生的收住沖勢，轉身躍起對羅真發動膝撞攻擊，膝鎖定的目標是羅真的頭顱，而飛躍膝撞的凌厲和迅猛，不遜於助跑后的一擊。
“他是怎麼做到的？”羅真疑惑的同時，伸雙臂用‘八極小架’擋住這羅修的一擊，羅修的攻擊本身沒什麼，但力的瞬間凝聚和使用卻超出了羅真的認知。
既然有疑惑不明白，羅真索性不急着還擊，而是任憑羅修發動攻擊，他只是全力防守，偶爾的反擊也是為了引出羅修更激烈的攻招，以便觀察。
就這樣你來我往，羅修的攻擊似乎每一下都是那種沒有后招的傾力攻擊，這倒確實符合軍拳剛猛激烈、一往無前的特點，但不同於普通的軍拳一擊不中、收招不及時，易讓對手鑽空子，羅修總能在最強力攻招之後，緊跟一記高強度攻招，彷彿之前的最強攻招是有所保留的。緊接着，羅修會再一次發動最強力攻招，然後再補一記高強度攻招，就這樣最強、強、最強、強的攻擊頻率一直持續着，這讓羅真極度抓狂。
“******，這傢伙難道不需要緩氣回力？”在持續挨了羅修六十多記攻擊后，羅真都想罵娘了。因為羅修的這種聯動已經違反了武學常理，簡直就像是癲癇病發作，始終處於高強度、高頻率的連續輸出，不說羅修怎麼做到的，就說這樣做對身體的負荷之重，也是非常恐怖的。在羅真想來，別說是肉做的，就是個機關傀儡，這麼搞，估計也把自己的結構零件全部擰碎了。羅修卻沒事，而且看這架勢，繼續聯動下去沒一點問題。
如果說高強度聯動還能用羅修不計損傷、豁出性命在戰鬥解釋，那麼，一系列詭異的躲閃，羅真是真的找不到什麼合理的解釋。就像躲開他的第一擊崩拳一樣，羅真發現羅修總能在看似根本不可能的絕境下，做出不可能的動作，來躲閃或者防禦。雖然不是次次都行，但至少有七成以上的成功率。
羅真真的是很納悶，你說一個人胳膊向後撇，從背部出拳，怎麼可能跟正面出拳一樣靈活、一樣大力？根本用不上力才對嘛！但羅修就行，就能用上力，再比如雙腿一個七叉放下去，那兩條腿在那樣的狀態下應該已經沒什麼力道了，羅修不，七叉、腿橫掃，威力絕不遜於一記凌厲的側踢，羅真沉步相抗，竟然被掃倒，是他見機的快，順勢一個撐翻才沒有出洋相。要知大多數拳都重腰力，而腰要想有力，下盤就得穩，各種讓下盤穩健的訓練羅真是從未間斷過的，曾經有漢子用木棒橫掃羅真下盤，結果卻如擊石柱、紋絲不動，由此，羅修那記掃腿的力量強橫，可見一斑。
嘭！嘭！嘭！羅真終於忍耐不住，展開反擊，利用羅修大開大合的猛攻間隙和疏漏，接二連三的命中。結果羅真又發現羅修一個異於常人的特點，承受能力特別好。八極拳動若綳弓、發若炸雷，撼勁和崩勁極為厲害，有‘晃膀撞天倒，跺腳震九州’之勢，羅真自信就是頭1歲大的壯牛，在他這連續的攻擊下，也會不支倒地，但羅修只是晃得幾晃，便沒事人般繼續強攻、搶攻。以至於羅真都懷疑自己今天是不是不在狀態，還是一路行來被太陽晃的多了，產生了幻覺。
兩人又佔了百多息，羅修終於露出疲態了。更關鍵的是，他剛猛強勁的攻擊，八成以上被羅真躲開，一成五被格擋，只有那些詭異的、正常人根本無法做到的攻擊動作命中羅真，羅真抗擊打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強，這麼幾下，完全撐的住。到了現在，羅真的優勢已經越來越明顯。
終於，羅真抓住一個空當，以八極拳硬打硬開的長項中段搶攻，破開羅修門戶，連續十幾擊，羅修吃架不住，倒地不起，只剩喘息了。
“你輸了！”羅真調整了下呼吸，冷着臉說。
“嗯！輸了。真哥兒功夫了得，今天開眼了。”羅修大口喘着氣，本就說話不利索，這下更是吭吭巴巴，好半晌才把話說全。
“告辭！”羅真也不多說，拍去身上沙塵，拿了長衣就走。
“真哥兒！”背後羅修喊，羅真側頭，“何事？”
“等我回府，不若常來切磋。我能解你心中疑惑。”
“不用。”羅真斷然拒絕，走了幾步，又停下身道：“多謝。”然後頭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等到半山腰的景緻完全被山體樹木遮掩，羅真才小心翼翼的解開胸衣，左胸離心臟不遠，赫然有片烏青。這是最後時刻跟羅修硬撼時造成的，當時雖未完全正中心臟，卻也讓羅真眼前發黑，極為痛苦。“七哥兒的力量比我還要強上三分，如習得上乘拳術，又有名師指點，來日成就絕對不俗。”羅真原本以為羅修拳腳粗淺，自己可以輕鬆獲勝，未曾想卻是這樣的結果。
羅真現在都有些慶幸自己誤打誤撞、在前期採取了守勢。如果不是耗光了羅修的氣力，而是一上來就硬開硬撼，恐怕他就算贏，也絕對會是慘勝，羅修靠詭異而強力的攻擊，在他沒防備的情況下將給他造成巨大的傷害，跟羅修的抗擊打能力比起來，羅真覺得自己至少差了兩個檔次。
想到羅修詭異而強力的攻擊，羅真又想到了羅修在他離開時所說的話。解惑，不就是告訴他能夠高強度聯動、能夠做出諸多違反常理的動作的秘密么？羅真相信，如果自己也能做到這兩點，那他的實力將會有質的提高。以八極拳的剛猛，沒有緩勁回力之憂，一套高強度的崩、撼、突、擊、靠、撞……光是想一想那威猛連綿如洪堤絕口的攻勢，都會覺得興奮到戰慄。
可是，羅真沒那個臉。剛剛收了羅岱百兩銀，硬追到這荒山野嶺將羅修打了一頓，翻手就接受羅修可用‘不傳之秘’來形容的法門，羅真覺得真要那樣，未免太過無恥了。
緊攥雙拳，羅真望着已經偏西的太陽，邁開大步向前走。“妹妹還餓着肚子，母親的病也不能再拖下去了。今天連夜趕回，明天一早面見羅岱，拿到錢就能給母親請大夫……”
墳園西，沙場，羅福扶着羅修往回走。羅真的拳腳強勁，羅修再次傷了臟腑，剛才還吐了一小口血。他根本沒有狗屁的超強抗擊打能力，那是一點點捶打出來的，羅修從未受過該方面的系統訓練，怎麼可能有？他只不過是比較能‘忍’而已。說起來，今天羅修能高強度連動、違反常理攻擊，包括忍痛，都是因為那軟體操。正是軟體操，讓羅修連小指這類的肢體關節都可以不受限制的用上力量，而羅真的攻擊所造成的疼痛，跟軟體操時的痛苦比起來真不算什麼。這樣的感覺也讓羅修有些擔心，擔心某天自己神經太粗韌，手腳斷裂、內臟打碎都不覺得有多麼痛苦，結果莫名其妙殘了或死了。
晚一些時候，這個問題從‘月光’那裏得到了答案，羅修的擔心是不必要的，隨着修鍊深入，‘鍛體’的修鍊內容會有很多針對性的調整。不過，羅修出現這樣的情況，也於他的修鍊不平衡有關。最近一個多月來，羅修太注重‘魂力容器’的修鍊了，相輔相成、循序漸進才是正途。
“看來，自己不能因為有了‘月光’就任意胡來，畢竟‘月光’是沒有情感的，它不會主動糾正錯誤，而只會在提問時給出它知道的答案。另外，魂力的提升和凝純速度還是有些慢啊！得再想想其他辦法……”羅修這麼想是因為魂力的增強讓他在跟羅真的比斗中嘗到了甜頭。在比斗時，羅修將自己的魂力按《傲氣訣》中的魂力應用篇使用，結果他的感應力大大增強，尤其是身體外層佈下的魂力圈，就彷彿是肉體的延伸，當羅真的攻擊碰觸時，羅修便開始如同肉體挨打般做出反應，結果這小小的提前量一次次讓羅修有驚無險的避開了原本可能造成的重擊。這要換在以前，就算羅修想這麼做，魂力的質和量也不允許他做到且持續如此長的時間。
再者，靈門的技能開發和熟練度增加也與魂力的質和量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最簡單的，一百道（魂力的計量單位，一道等於施展一個初級偵靈術所需要的魂力）魂力絕對比八十道魂力能更多次的施放練習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