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絕拔者
?如果是一個普通人被‘月光’侵襲,其結果就是魂力被吸干、神智喪失、繼而生命力衰竭,死亡。
如果是沒有獲得外來魂力之前被‘月光’侵襲,魂力不足,神魂重傷,再難醒覺。
如果是早哪怕七八個時辰被‘月光’侵襲,生辰未至,神魂未凝,被一擊而潰散,成為呆傻痴兒。
如果沒有靈寶級別的古幣護主,骨魂玉中的主魂便能一舉奪舍重生。
再加上發現無量洞中秘道的概率……
第一百三十六次想到這些,象第一次想到時一樣,羅修在覺得幸運之餘,也很自然的想到了另一個字眼——命運。
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使命感’這個詞,但如今的羅修確實有了這樣的情愫。羅修覺得自己經歷了如此奇遇,如果還守着那個‘低淺的人生目標’(羅修以前的人生目標是成為靈聖)不放,那就太沒有志氣了。現在,他的目標是——傳說。
“福伯,我去修鍊了。”羅修嘴裏還咬着半塊烤的橙黃酥脆的面鎖,含混不清的招呼一聲,便向墳園方向而去。
正在餵雞的福伯看着羅修仍略顯纖瘦的身影,無聲的笑了。他看着羅修長大,知道羅修從來都是一板一眼的,而一旦象現在這樣輕鬆隨意,只表明一種情況,好心情。
羅福猜的沒錯,羅修確實高興,用一夜從乞丐成為富翁來形容此刻的他,羅修都會覺得形容的太保守了一些。
“啊……”羅修第二次登上白頭上的頂峰,看着蒼茫天地,放聲呼喊,抒發胸中豪情。第一次,是在他的主宰靈月光蘇醒之後不久。
“靈煉雙基,三門!五靈位!便是父親當年,也遠沒有這樣的資質天賦!”
也難怪羅修得意,他這狀態說出去,能把大晉王朝的所有術者都驚掉下巴。
以資質天賦,靈者被分為五檔。獲得魂玉成為靈者蒙童,主宰靈蘇醒,‘靜觀’之狀態自視,擁有十技以下着為半門。視為下乘者。十技以上者為全門,視為中乘者。擁有雙門,但任意一門不足十技者,為中上者。擁有雙門,都超過十技者為上乘者。最後就是絕拔者,絕拔者沒有硬性標準。
據一部異書《奇人異術》中描述,曾有一個絕拔靈者擁有九個靈位,但技能卻只有半門。這位靈者生於亂世,九個靈位全部都選擇了戰鬥型輔助靈,連其本體共十種特色,被稱為‘十殿閻羅’。
還有另一個極端絕拔者的例子,一個輔助靈位都沒有,但成為靈者后,開啟了第四門,沒人清楚那一門的秘密,大家都稱之為——神門,意思為神秘、超凡脫俗。這位絕拔者也是位翻雲覆雨的傢伙,綽號‘如來手’。其術法威力之強橫可見一斑。
羅修顯然屬於絕拔者,靈者三門,生門、靈門、法門,每一的都技能位都超過十項,五個助靈位更是可以增添無窮變化,如果說他也是一種極端,那就是全面強大,靈、法雙絕。而最令羅修興奮的是,月光雖然因為他的魂力不足封印了九成以上的知識印記,但畢竟是完成體的英靈,便是憑藉與他實力匹配的、未封印的這一部分知識印記,也抵的上半師。有師在側,修鍊也就有了保障。
靈者三門的技法,呈樹狀結構,稱之為技能樹,羅修自視時,也沒有脫離這個範疇。技法結構,全在靈者自己一念。羅修身為術族一脈,從小就有了印象概念,所以水到渠成之時,技能樹也就孕育而生了。
技能樹上的技能分為三種狀態,鮮活、灰色、隱藏。這同樣是受固有概念產生的。羅修覺得這種構架確實好用,嚴謹精確,條理分明,一目了然還容易理解。
羅修目前處於鮮活狀態、表示已經掌握和正在修鍊的技能有‘靜觀’和‘鍛體’兩個。這兩項技能都屬於靈者生門技能。可以說是基礎中的基礎。前者是修鍊魂力(精神力)的,後者是鍛煉體魄的,這其實就是《傲氣訣》修鍊內容的進階版,修鍊之法更精奧,所產生的效果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語。
而灰色的技能,也就是知其法、卻因條件未滿足暫時無法修鍊的技能,目前有靈門的‘偵靈’、‘鑒靈’、‘攝靈’和‘養靈’。這四項技能全部是由生門的兩項基礎技能衍生出來的。以羅修對靈者的了解,大多數靈者,都沒有靈門,或者說,沒有完整的靈門,他們的靈門是和法門共用的,甚至跟煉者的技能都有牽連,象他這樣完整而健全的
,實屬罕見。
最後是法門,這一門的所有技能目前都屬於隱藏狀態,也就是空有技能位,而無法獲得任何信息。羅修知道,一般來講,法門囊括了靈者跟靈結合使用的各種術,包括靈者同主宰靈的,還有助靈的,如此一來,以後會有什麼術法,很大程度取決於助靈的選擇。
往通往無量洞深處的通道看了一眼,“自己遲早還得去一趟秘洞。不過在沒有自保能力之前,不能再冒險了。畢竟被擊穿的靈寶短期內不可能再替自己擋災抵厄。”想到這裏,羅修收心靜念,盤坐在大穴的巨岩上開始修鍊。
新的‘靜觀’修鍊之法果然是遠超《傲氣訣》中的魂力修鍊法門,而主宰靈‘月光’的存在,又有着倍數的增益效果,羅修不但輕易的進入狀態,修鍊一個時辰,竟是比原先修鍊一天都要收穫豐盛。而且羅修從‘月光’那裏得知,等到他把目前自身魂力純化到一定程度,藉助葯補、葯膳,並在月華下修鍊,成效還能再提升一倍。
就在羅修成為靈者蒙童,正式踏上術者之路的同時,羅府後宅,羅孝負手立於書房北牆的《川河奔騰》畫卷前,靜靜的聽着影侍的報告。
“卑職不間斷的觀察了三個日夜。七哥兒恪守訓誡的同時,修鍊很勤奮,似以靜觀修鍊為主,沒有表露出絲毫懈怠和埋怨。
羅孝點點頭,“辛苦你了!”
“卑職分內之事。”影侍叉拳行禮,之後如煙縷般消失不見。
“七哥兒不棄不餒,難得啊。”羅孝心中小贊了一下。夜半給羅修輸入一股魂力,助其蘇醒的就是羅孝。也正是因此,羅孝覺得羅修能用這半年時間,將外來的魂力同本身的充分融合、凝純、煉化,這本身就是最大的收穫。至於‘選玉’,到了年底,羅府會藉著老祖宗的生日,舉辦一年一度的族內較力和選玉儀式,到時再參加也不算晚。
羅孝其實對羅修十二歲選玉成功沒什麼信心,羅修的資質他是清楚的,以他的經驗判斷,就算羅修勤奮刻苦,要想成為靈者蒙童,怎麼也得14歲,甚至15歲。
“羅技,進來吧。”羅孝雖沒有回頭,卻清晰的感應到羅府的情報頭子來了。
“參見家主!”身形乾瘦如竹竿兒的羅技走路比貓行走還安靜。
羅孝轉身,目光灼灼的盯着羅技,沉聲問:“查清楚了?”
“是!”羅技爽利的應了一聲,雙手呈上數張密密書了字的雲湖宣紙。
羅孝接過,細細觀瞧,眉頭漸漸凝鎖,看完后,好半晌神情才恢復如常。
“做的不錯,老規矩。”羅孝說著將幾頁宣紙送出,紙張輕飄飄的在空中飛向羅技。
“謝家主賞。”羅技遙遙一指,空中的幾張宣紙猛的燃燒,卻又不影響飄飛的方向,待到飄至羅技身旁時,紙張已經焚盡,羅技袍袖一卷,都收了去,然後如來時那般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主僕之間的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宛如表演,也不知類似的事發生了多少次,才有了這般默契。
“羅忠!”羅孝喊了一聲。
“宗主!”應話的是穿一襲藏青衣衫的男子。唱喏‘宗’字時,人還在二十米外的院子裏候着,‘主’字時已然身在房中,臉不紅、氣不喘,只是因快速移動帶起的衣袂獵獵聲在輕響。
象很多規矩森嚴的豪門大戶一樣,在羅家,某些顏色款式的衣服和某些字,都是有特定含義的。如這藏青衣和‘忠’只能是羅府大總管才能穿,才能叫。闔府上下只有一個羅忠,分家有重名的來了也得改稱呼,而象羅恪手下的得力管事‘阿六’,就很有可能是未來的‘羅忠’。
“去跟各房、各分家說,從今年開始,十六歲還不能取得靈者蒙童資格的,不論出身,一率遣往建州術營鍛煉,冠禮前依然無成,以後便自謀生路。”
“喏!”羅忠應了一聲,感覺自己背上了一打轟天雷。現在就是去挨家的仍雷。炸傻一批,炸哭一批那是沒有任何懸念的。“肅州術營,去了還能回來?”羅忠撇了撇嘴,但沒敢讓羅孝看見。
“十七!”
煙縷般的黑影凝成人形,叉拳施禮,緘默無聲。
“術奴那邊,採用淘汰制,最高允許五成減員。”羅孝幾乎是咬牙切齒在說。
術奴,通過人伢子打小挑選的有術者潛力的人,訓練極為殘酷,現在採用淘汰制,意味着羅家秘密訓練的三百術奴,至少要有三成死在訓練中,真箇是不成功,便成仁。如此激烈的辦法,損失的,不僅僅是術奴的生命,還有羅府歷年投入的大量人力、財力,以及扼殺在邊緣狀態的潛力者。
黑影叉拳施禮,然後如煙縷般散去。
大堂中,只剩下了寂靜,羅孝步履沉重的踱到太師椅旁,坐下,如山嶽般穩在那裏。
腳步輕響,環佩叮噹,屏風後走出了素色羅裙的婦人。滿頭銀絲只簡單的以幾隻木釵別著。
“夫人。”羅孝起身給婦人見禮。
“老爺。”婦人亦是行禮。幾十年的相敬如賓,見禮已成習慣,直言、簡言也成了習慣。“老爺,這樣做,是不是太激烈了?”
羅孝沒有是說話,目光投向堂外園中的五月景緻,眼中銳利的光芒明明滅滅……
羅忠帶出去的確實不是消息,而是天雷。當時人們就吵吵起來了,為了子孫後代,平時跟宗家關係不錯幾個羅孝的叔伯兄弟,也不得不忤逆一回,頂着老臉聯名鬧到了老祖宗那裏,結果羅鼎讓青練傳下話,給眾人多了個選擇,覺得不合適,趁早自個兒把名字從宗譜上摳了,樂意去哪兒去哪兒。
這下,羅鼎孫子的孫子們好日子到頭了。尤其那些十五歲的少年少女,就差呼天搶地、嚎啕大哭了。肅州,東南是祁連山,南西是大雪山,就彷彿是兩堵天然的城牆,將吐蕃隔在山南。而肅州術營,就安扎在正南的雪連冰塞,這些年西疆不穩,雖無大的戰事,小摩擦卻是越來越頻繁,這血連冰塞,一年365天有300天在跟吐蕃打仗,冰塞南都打爛了,除了人命,什麼都缺,要一幫在安樂中成長起來的人去那兒,別說是四年,四天都待不下去。
“娘,老祖宗是不是年高昏聵了?這分明是要逼死孩兒嘛!娘!”羅岱拽着羅顧氏的胳膊使勁的搖。
“兒啊,好生修鍊,娘去求求你外公,看那邊能不能在修鍊上助你一臂之力。”羅顧氏被逼的沒辦法只能是透出些口風。
類似的情況在各房上演着,羅鼎就是羅家的天,說出去的話等若聖旨,也只能是在其他方面想想辦法了。
青龍鎮上,彷彿是突然之間,羅家的少爺小姐們都從公眾場合消失了,搞的好幾家酒樓、花樓、茶樓的月利潤都低了幾成,好事的人們一打聽,才知道羅家的少爺小姐們如今已經拿出了頭懸樑、錐刺股的狠勁修鍊,在驚愕之餘,一時成了鎮上最流行的談資。
鎮西術族黃家家主黃裕聽到這些消息自然要比鎮民們早很多,也更詳細確切。“逼有什麼用?還當自家一二三代時人才濟濟,七狼八虎呢?蝦兵蟹將都算不上的五代,明年青龍鎮俊傑會好好煞煞羅家的威風。術族第一家,我呸!”
鎮南術族楊家的家主楊廉眯着個眼睛,喝酒就跟喝茶般一盞接着一盞呷着喝,那下酒用的酸黃瓜,看的人都倒牙。操着一口濃重的涼州音,楊廉吩咐屬下:“慶州白水那一支盯緊了,那邊很是有幾個人物。誰曉得羅家那老妖精當年是不是在跟他的大兒演一齣戲給天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