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章 有孕
香秀一怔,小手已是情不自禁的撫上了自己的小腹,對着邵元毅道;“夫君是說,我有孩子了?”
邵元毅看着她消瘦的小臉,黑眸中蘊滿憐惜,他點了點頭,“我瞧着倒是十有八九,究竟如何,還要等大夫看過才曉得。”
邵元毅說著,目光落在了香秀的小腹上,她的肚子仍是平坦的,腰身細若楊柳,直讓人不敢相信,她腹中已是有了孩子。
香秀雖說一直盼着孩子,可聽見丈夫這樣說起,還是有些懵了。這些日子,她已是接受了邵元毅是皇長子的事實,倘若她真懷了孩子,那她肚子裏的,豈不就是皇孫了?
見香秀出神,邵元毅並未說什麼,只攬過她的身子,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侍從未過多久,便領了一個大夫趕了過來,那大夫伸出手指,探上香秀的手腕,未過多久,便是收回了手,向著邵元毅行下禮去;“恭喜殿下,夫人是有喜了。”
“真的?”邵元毅眼睛一亮,唇角已是抑制不住的露出了笑意。
“千真萬確,夫人腹中的胎兒,已經一月有餘。”
邵元毅眉宇間滿是喜色,他向著香秀看去,就見香秀仍是怔怔的,似是還沒從大夫的話音里回過神來。
他握住了她的小手,想起她這一陣子都不曾好好吃飯,喜悅之情便是消退了幾分,擔憂取而代之,對着大夫開口:“她這一陣子都沒有胃口,如今胎象如何?可還穩固?”
“殿下放心,夫人初初有孕,又是頭胎,自然會害喜的厲害些,待老夫開些葯給夫人調理下身子,也就沒事了。”
邵元毅聽大夫如此說來,才算是舒了口氣。他擺了擺手,讓侍從領着大夫下去抓藥,自己則是一手扣住香秀的腰,另一手撫上她的小腹。
“咱們有孩子了。”邵元毅唇畔浮着笑意,俯下身子,與香秀開口。
香秀動了動眼睛,小心翼翼的撫着自己的小腹,似是不敢相信,她的掌心下,已經有了一個小娃娃。
“如今有了孩子,再不能由着性子,哪怕是為了孩子,每日裏也要多吃些東西。”
聽着邵元毅的話,香秀抬起了頭,瞧着丈夫眉梢眼角的笑意,忍不住問了句;“有了孩子,夫君很高興嗎?”
“這是咱們兩的孩子,我當然高興了,”邵元毅有些不解,見香秀的臉上並無什麼喜色,邵元毅唇角的笑意漸漸隱了下去,他微微皺起眉頭,道;“怎麼,你不高興?”
香秀說不清心裏的滋味,這個孩子來的這般突然,只讓她措手不及。
若是換了之前,在穀米村,或者在山裏時,她都是盼着能有個孩子的,她每日裏曾那般虔誠的去祈求觀音,求菩薩賜給她一個孩子,可如今,這個孩子來了,好端端的待在她的肚子裏,可除了愕然與驚心外,她竟然並沒有什麼喜悅。
“我不知道....”香秀呢喃,“只要想到以後,我就覺得害怕,我怕,我照顧不好他....”
邵元毅瞧着妻子臉色凄楚。自然心疼,他也知道,讓香秀驟然面對這些,實在是為難了她,他什麼也沒有說,只將香秀輕輕的摟在懷裏,他的手勢輕柔,彷彿懷裏的妻子是一個瓷娃娃般。他稍一用力,就會把她捏碎。
“你不用怕,香秀,”邵元毅的聲音沉穩有力,聽在人的耳朵里,猶如吃了一顆定心丸,“我會照顧你和孩子。”
香秀將身子蜷縮在丈夫的臂彎,邵元毅曾說過,不論他是誰,都會是她陳香秀的丈夫,香秀緩緩伸出胳膊,環住了邵元毅的腰,他不僅會是自己的丈夫,也還會是自己孩兒的爹爹,香秀閉上了眼睛,將臉埋進邵元毅的懷裏。
因着香秀有了身孕,餘下的路程一行人都是走的極慢,原先三日就能趕到京師,他們足足走了七日。
進城后,香秀人在車中,輕輕掀起帘子,向著車外看去,就見京師里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比起雲州,不知繁華了多少。
若是換了之前,香秀看見京師,定是會十分新奇,可如今她有孕在身,每日裏都是孕吐的厲害,再加上心中有事,即便來了京師。也是提不起什麼興緻。
邵元毅與李元殷俱是騎着馬,邵元毅挂念着車中的妻子,入城后便是調轉馬頭,向著車中看去。
香秀迎上了他的目光,邵元毅一手支住車窗,低聲問她;“還難受嗎?”
香秀不願他擔心,只搖了搖頭,邵元毅放下車簾,一旁的李元殷則是開口;“大哥,宮裏已是得了消息,咱們不妨先回宮去,給父皇和皇祖母請安。”
邵元毅搖了搖頭,“先去你的府邸吧。”
“大哥?”李元殷不解。
“香秀的身子經不起折騰,先讓她在你府上歇息幾日,我再帶她進宮。”
回京的這一路上,李元殷也是能看出邵元毅對香秀十分愛重。更兼得她如今懷了身孕,邵元毅平日裏更是對她百般體貼,如今聽他這樣說來,李元殷只暗自搖了搖頭,卻還是依着兄長的心意,先是回府將香秀安頓好,兩人方才進宮。
宮外,邵元毅望着眼前巍峨的宮城。想起之前的種種,一時間心潮起伏,他定了定神,與李元殷一道向著昭陽殿走去。
香秀身在齊王李元殷的府邸,由着幾個嬤嬤照料着,已是換了衣衫睡熟。這一覺睡了很久,待香秀睜開眼睛,就見天色已暗,自己床前坐着一道魁梧的身影,他的臉龐逆着光,讓人看不清五官,香秀動了動身子,那人已是走了過來,直到靠近了些,香秀才看清了他的臉,不是邵元毅還有誰?
就着燭光,香秀看着他穿着四爪蟒袍,黑髮束在發頂,長眉入鬢,目露威嚴,比起之前,簡直是天壤之別。
“醒了?”邵元毅傾下身子,不等他的大手撫上香秀的髮絲,香秀已是情不自禁的向後一躲,避開了他的觸碰。
邵元毅的手指頓時停在了那裏。
“香秀?”男人聲音低沉,蘊着不解。
香秀慢慢的從床上坐起身子,面前的男子,看起來是那樣的陌生。
邵元毅看了她一會,從桌前端來了鮮粥,舀了一勺,便要喂她吃下。
香秀挂念着腹中的胎兒,縱使嘴巴里沒有胃口,也還是伸出手,打算從丈夫手中將鮮粥接過。
“我喂你。”邵元毅不容置喙的將勺子遞到了她的唇角。
香秀張開口,艱難的吞下了一口粥,邵元毅見她如此,索性將碗放下,他抬起了妻子的臉龐,瞧見香秀的眼底的凄惶,劍眉便是緊擰了起來;“香秀,你究竟怎麼了?”
“夫君....”香秀嗓音有些沙啞,看着男人身上的蟒袍,小聲道;“你,做回皇長子了嗎?”
“父皇明日上朝,會賜還我的爵位,宅邸,你現在先元殷這裏住上幾日,我便接你回府。”邵元毅溫聲哄着香秀,念着她有孕在身,當真是連說話都變得輕聲細語。
“咱們以後,都在京師了嗎?”香秀眼瞳空洞,細語呢喃。
“眼下,咱們不得不在京師。”邵元毅握住了香秀的肩頭,與她言道:“等你在京師生下孩子,等我將王氏扳倒,不論你想去哪,我都會帶着你去。”
香秀微怔,眼底卻是不敢相信的。“夫君以後,會當皇帝嗎?”
邵元毅搖了搖頭,淡淡道;“人人都道皇宮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地方,可他們卻不知道,皇宮,也是這世間最骯髒的地方。”邵元毅說完,看向了妻子的眼睛,將心裏話全盤托出,“香秀,我不稀罕去做什麼皇帝,我也從沒想過要去繼承父皇的大統,皇位在我眼裏,也不過是過眼煙雲,可眼下,我若不爭。咱們就只有死,你明白嗎?”
香秀自然不明白。
邵元毅也沒想過要她明白,他只是撫了撫她的發頂,溫聲道;“你不用多想,只需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其他的,一切有我。”
香秀輕輕舒了口氣,她望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邵元毅的大手撫在那裏,兩人有片刻的沉默,就聽邵元毅道;“過兩日,我會送你進宮。”
“進宮?”香秀睜大了眼睛。
“是,皇祖母要見你。”邵元毅目光溫潤,低聲解釋;“我自小隨皇祖母長大,如今她聽說你有了身孕,便想見你一面。”
“可我什麼都不懂....”香秀一想着要見太后,一顆心就是亂了起來,她不過是鄉間村婦,見了太后,只怕連手都不知道要放哪擱,若是失了禮數,如何是好?
“你什麼都不用懂,”邵元毅輕拍了拍香秀的手,安撫道;“你不用將祖母看成太后。只需將她看成祖母,這就夠了。”
說完,邵元毅頓了頓,又是言道;“香秀,我知道你不願進宮,可你非去不可。”
“為什麼?”
“只有這樣,我才能求祖母,將你封為王妃。”
清晨。
皇宮,壽康殿。
“去瞧瞧,晉王來了沒有?”軟塌上,倚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她手中捻着佛珠,對着一旁的宮女吩咐。
“太后別著急,大皇子眼下,只怕已經在路上了。”一旁的鄭嬤嬤笑盈盈的開口。
許太后便也是笑道;“聽聞他這次回來,還帶回了一個民間女子,也不知是個什麼樣的孩子。”
“太后只管放心,依咱們大皇子的眼光,他看中的女子,定然是差不到哪去的。老奴聽聞,這個姑娘已經懷了身孕,太后只管安心,等着抱重孫吧。”
太后笑意越濃,“宮裏已是有好些年沒有添過孩子了。前幾年,還是沁陽那丫頭給哀家生了個重外孫女,琛兒和燕雲成親這樣久,也一直沒生個一兒半女,倘若這丫頭能一舉得男,給晉王生個兒子,那可是長子長孫,金貴的很。”
太后話音剛落,就聽殿外傳來一道尖利的嗓音;“晉王殿下到!”
太后聞言,眼皮頓時一跳,對着左右道;“快,快扶哀家起來!”
鄭嬤嬤眼明手快,與宮人一道扶起了太后的身子,太後向着殿外走了兩步,就見邵元毅已是領了一個女子,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孫兒見過祖母。”甫一見到太后,邵元毅便作勢跪下行禮,不等他跪下身子,已是讓太后一把拉了起來。
望着邵元毅,太后眼底滿是慈愛,她的目光向著邵元毅身後看去,落在了香秀身上。
“來,過來,讓哀家瞧瞧。”太后微微笑起,對着香秀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