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間

凝兒已是過了頭七，青琬也是獃著念兒回了自己從前住的地方，青琬暗暗驚了一下，道“嘿，這地方何時變得這般的華麗？”便領着念兒進了門。

顰兒見百年未歸的主子今兒個終於露了面，心裏歡喜，忙着迎青琬入座，奉上好茶。又見了念兒，便轉不過眼珠子，“這小公子長的可真的好，不知道小姐哪裏撿的福氣。”

青琬白她一眼，“知人知面不知心，等着你被整慘了，可別來找我。”又見念兒衝著顰兒笑了笑“姐姐，以後多關照着念兒。”愣是讓顰兒一千來歲的人紅了老臉。

青琬捏了捏念兒的小臉，溫柔道“行了，快別鬧了。”又看着顰兒問“這兒可是進賊了？不對啊，偷兒哪會再填東西來？”

顰兒笑道“小姐不知道，自小姐走後，也就是十幾日，一群奴才便是捧着天帝的旨意來了這裏，說是要重新翻修。”顰兒又抬頭看了看青琬的臉色，看着青琬正給念兒剝着花生，又道“顰兒說了‘主子愛清靜，不喜歡別人打擾，更不喜歡別人亂動這得東西。’他們便回去一趟，沒過幾天又來了還說別的不弄，但陛下賞了些東西必須擺進來，還將這裏的‘倚竺閣’改叫‘凝鈺軒’”

青琬聽了點點頭，道“這次回來也就是放個東西，準備些吃食，我明兒個帶念兒下界玩。”顰兒點頭說是，便下去準備。

青琬卻是開始沉思‘凝鈺軒’？難不成是想給我個功名？又看了看身邊的念兒，心裏暗暗思忖‘但願着鬼帝的兒子們一生平安，要不念兒...’正愣着，覺得自己衣袖一緊。

念兒正拽着自己的袖子，“琬兒，接着剝啊。”青琬低頭看碟子裏的花生被吃個精光，笑道“行了，快吃飯了。”

念兒撇撇嘴，道“我可知道你在想什麼，別擔心，不論是天帝還是鬼帝，估計是早早就忘了我的存在了。”

青琬笑着搖搖頭，“沒事，畢竟血濃於水，不會的。”

念兒意味深長的看了青琬一眼“你也是笨的可以，着實不知道你從哪混來的上神一職。”

青琬看向前方，想到凝兒自打赤溪走後步步為營的樣子就搖搖頭，道“還是笨點兒好，我才懶得想。”又轉過頭說“看你的樣子，莫擔心了，你說的不錯快準備準備，明兒個還出去玩呢。”留念兒一個人在內閣坐着，便出了門，跑到竹林子裏挖出一壇酒，輕吟“姐姐，琬兒敬你。”

待青琬一身酒氣的回了凝鈺軒，卻是個生人杵在門口，一身藍色衣袍，即使不算是傾國傾城，也算是英俊瀟洒，那熱見青琬着一襲紅衣，搖搖晃晃而來身上還帶着一股酒味，臉上露出些許的驚異，青琬看着這人有些面善，“客人既是來了，便入座吧。”說著領着男子入廳。

青琬吩咐顰兒備茶，顰兒顯然是嚇了一跳，但又不失分寸，照着青琬的囑咐備茶水點心，青琬一揮手示意顰兒下去，顰兒才回過神來走出了大廳。

那人見顰兒走了，向青琬行個禮“元鐸見過帝姬。”

青琬心裏咯噔一下，還是輕鬆道“二太子實在折煞青琬了。”

元鐸微微一笑“帝姬說笑了，元鐸自幼便久仰帝姬大名，早就想要一睹芳容，今日一見，當真是美輪美奐。”

青琬冷笑：切，久仰？找個狸貓仙生個兒子才來一睹芳容？青琬拿起一塊點心喂到嘴裏后，又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二太子有事請直說。”

元鐸也不拐彎抹角，說道“元鐸曾經與帝姬有過一紙婚書，但畢竟是元鐸有錯在先，今日特來賠個不是，還望帝姬見諒。”

“二太子也說是一紙婚約，免了就免了，何須親自前來道歉，顯得我倒是小氣了。”青琬又正了正神色，“二太子放心，從始至終本仙並未當真過，本仙想公子亦是，所以以後便不要再提了。”

元鐸點點頭，讚賞道“帝姬果然有氣度。”

青琬搖搖頭笑道“二太子謬讚了，不過二太子連正門都不走，偏偏施個法等着本仙，不會只是為了賠不是吧。”青琬雖說自小被規定不準學習會傷元氣的仙法，但唯獨結界卻還不錯，元鐸不惜破開結界這讓青琬有些疑惑。

元鐸笑了笑，“聽聞帝姬在危難之時任對姐姐不離不棄，元鐸甚是佩服，特地來代替皇族謝謝帝姬大恩，若是小姐以後有什麼事也可儘管吩咐，皇族必定不遺餘力助帝姬一臂之力，至於帝姬的結界元鐸是怕帝姬記恨元鐸，所以只好不請自來了，還希望帝姬別惱元鐸無禮了。”

青琬暗笑元鐸的小心思瞞都不會瞞，一挑眉毛笑道“二太子的心意，本仙領了，可你且說說，若是有個人非親非故的，人家才過頭七便跑過來賠不是，可是會挑時間，是不是？”

元鐸也是被青琬堵得不知該說些什麼，見門外念兒叫道“姑姑，姑姑，在哪呢。”

青琬向著元鐸使個眼色，柔聲道“念兒，姑姑在前廳。”見念兒進來，撒嬌道“姑姑，有人來也不叫念兒，念兒一直等着姑姑呢。”一下撲到青琬懷裏。

念兒許久不叫青琬‘姑姑’，猛地叫弄得青琬渾身一怵。元鐸見了念兒大喜，問到“好漂亮的娃娃，你是誰啊。”

念兒眨巴眨巴大眼睛，回答道“我叫念兒，你呢？”

元鐸苦笑“元鐸。”又轉過頭“念兒的眼睛跟姐姐真是像，水汪汪的，任誰都得軟下來。”青琬笑着點點頭，“念兒打小就和姐姐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自然是像。”

元鐸又是湊近柔聲問道“念兒，想不想去宮殿裏玩啊？”

念兒撇過頭看看青琬，說道“我才不去，要去也要姑姑帶着我一塊去。”元鐸畢竟是皇族子嗣，喜怒不形於色，還是溫和的看着念兒。

“據父王說，姐姐願意讓小姐為念兒擬名，可是真的？”元鐸冷不丁的問了句。

“確有此事。”青琬回答，看着正黏在自己大腿上的念兒，不禁嗔道“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娃娃似的？”

念兒依舊是趴在青琬懷裏，小貓似得蹭了蹭，青琬餘光一閃，見元鐸臉上閃過一絲喜色，懷裏的念兒扁扁嘴，搖搖自己手臂，乖巧的喚了聲“姑姑。”

“怎麼了？”青琬問道。

“姑姑，念兒都等了好久了，好餓。”念兒委屈道。青琬搖搖頭，戳了戳念兒的眉心，“就知道吃，先去吧，姑姑馬上就去陪你，好不好？”青琬寵溺道。

念兒點點頭，“姑姑可是要快點。”見青琬笑着點頭，便在青琬臉上一吻，跑出大廳。

青琬抹了抹被親過的臉頰，略帶抱歉的說道“念兒就是小孩子心性，粘人的緊，二太子別見怪。”

元鐸笑了笑“哪會，我倒是覺得念兒可愛得很，這些年念兒可是多虧帝姬的照顧。”

“照顧談不上，神仙生下來便萬壽無疆，總要找點的事情才是，二太子說是不是？”青琬喝口茶水掩住了口中的酒氣。

“帝姬說的是，今日念兒養在帝姬處，何況楚矢和九重天一直友好，帝姬也莫要這般生分，念兒喚你一聲‘姑姑’，帝姬也別‘二太子’的叫，直接喚名諱便可。”元鐸說道。

青琬點點頭，“青琬斗膽了。”

“那好，我看現在時候也不早了，不便一直叨擾，現行告退。”元鐸起身行一禮后，出門便沒了人影。

青琬起身時，卻看見元鐸剛剛離開的座位上留了個巴掌大的錦盒，青琬拆開，是個拳頭大小的明珠，便收起錦盒，到了廂房中，念兒趴在桌上，桌上擺放着各式各樣的飯菜。

青琬正輕手輕腳的坐下，“他走了么？”青琬再一抬頭，飯桌上的念兒哪裏有半點睡意？

“總算是走了，可把我累着了，怎麼還在等？”青琬夾了幾樣菜到念兒碗裏，“多吃點，今兒個累壞了吧。”

“那不會就是我的小叔元鐸吧？就是那個你曾經要嫁的人。”念兒特地加重了‘曾經’兩個字。

“老久以前的事了，估計他今天來就是想見見你，又不好直說，不礙事。”青琬沒有聽出念兒的重音也沒發覺念兒的小情緒，夾了口茴香鱸魚吃起來。

念兒聽青琬這麼說，也象徵性的扒了幾口飯，“下次，他還會不會來啊？”念兒試探性的問道。

“誰知道？不過還像今天一樣就算了，我可惹不起這祖宗。”青琬輕鬆道。

“聽他說你答應娘親要給我擬名字的。”念兒小聲說道。

“擬了啊，就是沒告訴你而已，叫念兒不是挺好的么？”青琬笑道，見念兒幽怨的瞪着她，不禁討饒“好了好了，等你玩夠了，就告訴你，好不好？”

見念兒沒有再說話，便自顧自得吃起飯來，晚上睡覺時，青琬看着念兒還不睡，“是不是換個地方睡不着？還是這裏不舒服，住不慣？”

念兒轉過身摟住青琬，“琬兒，我今天還以為他要接我走呢。”

青琬恍然大悟，原來今天念兒反常的撒嬌，全是為了讓元鐸有理由回絕天帝。青琬憐愛的抱着念兒，輕柔的順背，“想什麼呢，平時的機靈勁怎麼都不見了？”頓了頓，“沒事的，我才不會讓他帶走你。”

念兒縮在青琬懷裏點點頭，“我相信你啊。”便吻上青琬的唇，青琬先是一驚，又想着念兒是太沒安全感心裏起了憐惜，緊了緊抱着念兒的手，哄着念兒直到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