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思念成疾

青琬在這裏老老實實的呆了十幾天，這竹林雖美，但卻沒什麼生氣，青琬自大這開始也沒幾日能睡的香甜。在這裏就青琬和封凝兒兩個人，說白了連桌麻將也湊不齊，一天到晚除了繡花就是看翠竹，青琬感覺自己身上都快長蘑菇了。又是一日的清晨時，青琬剛起床出了門去，卻看見了坐在亭中昏昏欲睡的封凝兒，手中還拿着快綉好的荷包，便急忙上前叫了句“姐姐。”

封凝兒顯然睡得很輕，猛地被青琬叫起來一回神兒，勉為其難的笑了笑，說道“怎麼起的這麼早，清晨天冷，多穿些。”

青琬上前去摸摸封凝兒的手指，卻是冰涼的很，心裏很是難過，說道“姐姐就算是自己想着附庸風雅，也想想琬兒的侄兒，這早上寒氣這麼重在房裏帶着多好，侄兒還小，可經不起折騰。”

封凝兒應付的笑了笑，又看看手裏的繡花樣子，“也是這兩日睡得不好，就想着起來散散心。”

青琬心道這哪裏是散散心，可是人家的事情，也是輪不到青琬來插一腿，只好作罷，尋思着讓廚子燉些好的給姐姐補補身子，青琬剛回過神，就見身旁的封凝兒已經是臉頰發白頭冒虛汗，連喊得力氣都沒有了，“姐姐，姐姐，是不是很疼？別嚇琬兒啊。”青琬慌忙說道。

封凝兒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快...快叫，穩婆。”青琬看着封凝兒越來越虛弱，心裏一陣的慌，在院中大喊“來人啊！穩婆，叫穩婆！”

聽見青琬的叫聲，派來照顧封凝兒的幾個仙娥和嬤嬤便七手八腳的把封凝兒抬去裏屋，緊接着一個看着極有經驗的婆子便大喝一句“快去煮湯藥，公主沒力氣生了。”又轉向青琬道“帝姬，公主月子不足，還是找個太醫為好。”青琬眉頭一蹙“那還不快去找，若是公主有什麼差池你們都沒命活。”這穩婆還算是個穩重的，可後面幾個打雜的丫頭已經被青琬嚇破了膽子，跪在地上直哭。

青琬跑進裏屋，看着床榻上的封凝兒已經是緊閉雙眼鎖緊眉頭，嘴裏還不停地傳出痛苦的聲音，可鼓鼓的肚子依然毫無變化，青琬上前緊緊握住封凝兒的手，道“姐姐，姐姐，不可以，不能睡！姐姐！”封凝兒聽見青琬的聲音漸漸睜看眼對着青琬痴痴地笑。

“赤溪，赤溪！你來了是不是？”封凝兒斷斷續續的說著，青琬的眉頭緊鎖，外面更是手忙腳亂的分配工作。

一個年輕的聲音傳來“葯，葯熬好了。”

一個婆子又是慌慌忙忙的將葯遞到封凝兒嘴邊，“公主，喝葯吧，喝了葯才能生孩子啊。”

青琬一手奪過葯，試了溫確定不燙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灌進封凝兒的喉嚨，“快喝啊，不喝你想怎麼辦啊。”

封凝兒竟沒有掙扎，將葯一滴不剩的喝下去，許是葯勁上來了，封凝兒的神智稍稍清晰了些許，顫顫巍巍說著“赤溪，赤溪。”一會又叫着“琬兒，若是，我有什麼差錯，必定，必定保孩兒。”“姐姐，你相信琬兒，你和孩兒都不會有事的，姐姐你要撐住啊，姐姐！”青琬叫着不讓封凝兒昏睡過去，而另一邊卻是沒什麼進展，這孩子到了現在連根頭髮都沒出來。

青琬等的心慌，怒道“公主為什麼還是沒反應？到底怎麼回事？”一個為首的嬤嬤見青琬怒氣沖沖一個機靈跪在一邊道，“帝姬，公主原本就是早產，可又在孕中吃不好飯，精神不好弄得身體虛弱，根本就無力產子。”青琬手一揮問道“太醫去哪了？還不快去找太醫！”一個小仙娥怯怯的說了句“太醫已經在路上了，帝姬息怒。”

青琬轉過身看着封凝兒已經是昏昏欲睡，便出手去狠狠地掐了封凝兒的胳膊，大聲喝道“封凝兒，你知不知道你這個娘當得有多失敗？連孩兒都保護不了，你還如何去見赤溪？”

封凝兒隱隱約約聽到赤溪的名字，喃喃道“赤溪，不要丟下我，赤溪。”青琬看了看封凝兒，還好，還能聽見她說話，輕聲哄到道“好姐姐，使勁，使勁啊，你不能放棄了孩兒。”

在後邊的穩婆衝著封凝兒喊道“公主，小孩的頭要出來了，再使點勁！”封凝兒似乎又是找到了動力，又是一把勁，只聽後面穩婆又是一句“頭，頭出來了。”

青琬又緊了緊握着封凝兒的手，封凝兒卻一點一點放下勁，顫抖的說“不，不行了。”

後面的穩婆大喊“不行啊，公主！你這樣孩子會窒息的！”青琬又是上前去衝著封凝兒大喊“想想你的孩子，你和赤溪唯一的孩子，你要生下他，你忘了么！”封凝兒大喊一聲“不要，赤溪！”

青琬站到後方一同看着小孩，小孩臉上全是血，凝兒孩子一點一點的努力，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小孩終於是出來了。青琬看着小孩已經出來了，就在自己的手上，封凝兒已經神志不清，還是吃力的問青琬“男孩？還是女孩？”，青琬看了看，“是個男孩，你有兒子了。”

封凝兒笑了，笑的燦爛，“我有兒子了，赤溪，兒子，”又轉過頭，伸手想着青琬，青琬忙握住伸來的手，“念兒，就叫念兒。”青琬點點頭，“好，念兒。”

封凝兒終於是精疲力盡昏倒過去，青琬急忙叫着“太醫，怎麼回事？”

太醫這時才姍姍來遲，留着山羊鬍須的老太醫給凝兒診脈后出來說道“上神，公主只是累昏了過去，進兩幅補藥便會康復，只是公主身體虛弱，以後可要大補。”青琬終於是抱着念兒放心的離去。封凝兒誕下孩兒之後終於勉勉強強的睜開眼，身旁的青琬看了驚喜道“姐姐，可算醒了，你可知道你都睡了整整十天了。”

凝兒笑了笑，“念兒，念兒呢？”說著四處張望，青琬為凝兒捻了捻被角，“沒事，抱去餵奶了，飽了就來見你。”凝兒看着因為自己憔悴不已的青琬心中一痛，安心的躺好，又是淺淺的睡去。

青琬踱步向門外，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便走出門去抱念兒，念兒雖說才生了十天，但是卻是非同一般的有靈氣。生下來的時候原本就比平常的孩子小了很多，但是身體卻很健康。青琬想到赤溪即使走了一必定不會讓念兒受苦，所以在念兒體內封入一股靈力，新生的孩兒都看不出樣子，但念兒卻能看着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珠骨碌骨碌的轉，樣子隨了凝兒多一些，白白嫩嫩的讓人看着很是歡喜。

按理封凝兒是天帝的女兒，念兒便是天孫，理應納入祖籍賜名為仙，可也算是關係特殊，凝兒嫁入鬼族，所以念兒的神符也是頗多的爭議。等着凝兒漸漸地好起來，天帝曾來看過一次。

凝兒見來的是天帝，便向著天帝行了一禮，天帝忙扶起女兒，握着女兒的手，“看看才多久沒見，都瘦成這樣了。”隻言片語卻滿是心疼。

凝兒只是搖搖頭，“凝兒沒事，現在又有了念兒，凝兒很幸福。”遂展開一笑充滿母性的光輝。

天帝愣了愣，“念兒？你的孩兒叫念兒？”

凝兒點了點頭，見天帝又開口問道“我記着是個男孩子，可是本帝的天孫了，本帝要親自為他賜名，載入祖籍。”

凝兒卻是心平氣和的搖搖頭，“父王是忘記了，這是凝兒和鬼王次子赤溪的兒子，是鬼族人，父王不能這麼做。”凝兒停了停，“凝兒決定要讓琬兒給念兒擬名，不勞父王費心。”

天帝先是怒氣的瞪了凝兒一會，又是嘆了口氣，擺擺手“算了，你也大了，自己去吧。”說罷，便看了看襁褓中的念兒，解下一塊玉佩，便回到天宮。只留下凝兒一個人抱着念兒喃喃的念着，從“念兒，念兒”說道“赤溪。”

念兒生下來就身體很弱，青琬又想了很多法子給念兒補身子。凝兒的身體還是沒補回來，雖然神族的人根本就不會過來，但是不知道是誰的意思還是送來了很多補品過來。青琬坐在床邊默默的哄念兒睡覺。凝兒看着凝兒可愛的樣子笑道“你不是說要給他起名字？現在起好了沒有？”

青琬輕輕的把念兒放到搖籃里“我原本只是想了個小名而已，我覺得‘澈’字最適合一個人的品性，就叫銘澈，姐姐覺得好不好？”凝兒看起來很滿意這個名字，絕美的臉上露出的笑容遲遲不退，纖瘦的手指順了順青琬耳際的碎發“琬兒長大了，越長越好看，以後一定也會有一個疼你寵你的人在你身邊，一輩子。”

“姐姐你在說什麼呢？”青琬看着凝兒笑了笑“那日子還遠，以後還要姐姐來看看何人才是良人。”

“不管別人怎麼想，不管世人再怎麼唾棄你，辱罵你，只要遵循自己的本心走就夠了。那個良人或許在他人眼裏就是魑魅魍魎，但只要你一個人心愛就夠了。”凝兒幸福的笑了笑，“我這一輩子一點也不後悔，我和我的愛人廝守整整五百年，還有了我們的孩子，雖然他走了，但是我們所有的記憶足夠我懷念一生，即使是所有人都覺得是他背叛了鬼族，但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他有他自己的苦衷。”

青琬看着凝兒時而清醒時而迷糊，不得不改變了原先的計劃，準備一直呆到凝兒身體完全康復再離開，凝兒自然是不反對，就是這樣，青琬在這裏住了又是兩百年年。

念兒看起來還是像個娃娃，長的粉雕玉啄的，漂亮的像個女孩子，就是脾氣也不知道是隨了誰卻是不小，青琬總會因為念兒的樣貌壞心的做幾件裙裳給念兒穿，小時候還願意配合，到了大一點就極不配合了。

“念兒，念兒，快回來了，準備開飯了。”青琬遠遠地喊着正在水邊玩的開心的念兒。念兒癟癟嘴，“姑姑，好生啰嗦。”

青琬點一下念兒的鼻頭，“快回去了，要不娘親可是又要生氣了。”念兒看着青琬愣了一會，青琬看着好笑，“看什麼？臉上有東西么？”說著還在臉上胡亂擦擦，笑道“掉了么？”

念兒小手一揮，濺起水珠落到青琬臉上，“沒擦掉，拿水洗洗就掉了。”念兒雖說叫青琬一聲姑姑，可卻不知道青琬也是個小孩子心性，不一會就玩的不亦樂乎。青琬哪知道念兒雖說是小孩子，手勁倒是不小，一回青琬的衣裳就濕了，青琬覺得身上涼颼颼的，手指一揮念了個法將一邊的水都定住，任念兒如何都划不起來。

念兒惱羞成怒“姑姑，不帶你這樣的，玩不過就耍賴了。”青琬走過去拉起念兒的小手，“念兒聽話，再不去娘親可真的要惱了，念兒可是不想惹得娘親不高興不是？”

念兒又是腦袋一撇，“哼，你們就知道拿我當娃娃哄。”但身體已經不排斥青琬，拉住青琬的手指，向著廂房走去，青琬暗笑一聲“孩子到底是孩子。”

念兒看着青琬“姑姑，你大了念兒多少？”青琬笑了笑“早就忘了，幾千來歲吧。”

念兒想了想，道“娘親說過神仙大個一千一萬的都是正常。”青琬看看念兒問道“那你想說什麼？”

念兒頭一歪，“其實我不必再叫你姑姑了，就跟着娘親叫你琬兒就行了，是不是？”青琬正向說什麼，就見念兒早就跑的沒影兒，自己在原地鬱悶的嘆口氣，現在的孩子也是夠難帶的，想想曾經帶魘兒的時候魘兒可是乖乖的聽着姐姐的話，誰知道現在？凝兒雖說是平安的產下念兒，念兒也是身體康健，可凝兒從小重情重義於赤溪更是愛之入骨，畢竟是心病，自打念兒生下來，凝兒就變的越來越乏力，所以平時都是青琬幫着帶念兒。青琬想了想心裏一涼，這孩子不可能永遠住在竹林，想到這青琬又是一陣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