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他高大的身軀驀地一僵,瞬間火速回頭,幾個大步來到病床畔,低頭凝視着躺在床上似已沉睡百年的人兒。
他屏息看着她白暫瘦削的手動了動,然後緩緩抓住被單一角。他看見她一直緊閉着的小嘴兒微微掀動,發出低低的嗚咽聲,他看見從她眼角泌出淚花。
他不敢置信卻同時驚喜萬分,花了一點時間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緩緩彎下身,感覺自己連心臟都在發抖。他伸出發顫的手握住那抓着被角的冰冷小手,輕輕靠在她沒有血色又乾澀的唇邊,聆聽她微弱的聲音——
「然……我沒離開,我回來了。」熟悉的嗓聲在他耳畔響起。「我終於回到你身邊了……」
他閉上眼,一滴滴熱淚從眼眶墜落,落在她的下巴,燙灼着她的身體和心。
「歡迎回來,我的圓圓。」他的等待終於圓滿,凌然難掩激動的抱住她。「我用我的性命發誓,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我發誓!」
「然,我也用性命發誓,我會永遠留在你身邊,再也不會離開,不會再讓你為我擔心難過,為我傷心落淚。」
「一言為定!」
凌然封住她的唇,用自己炙熱的氣息度給她溫暖。
窗外,教堂鐘聲輕輕敲了十二下。
聖誕節到了!
悠揚的聖誕歌響起,外頭的歡樂氣氛終於傳至,感染了VIP病房內相擁的兩人,他們分享吻,分享彼此體溫,為這個聖誕節注入濃濃的甜蜜和幸福。
院長千金奇蹟似的清醒,這消息以光速傳遍整間醫院。
凌然的痴心守候終於等到好消息,醫院上下所有人都替凌然感到高興,二度救回腦部重創瀕死的蔣宜樺,凌然也被讚譽為腦科神之歹,名氣直衝上天。
名與利在凌然眼中完全不重要,國外醫院以重金聘請他,他也一一謝絕。
他現在全部心思都放在心愛的女人蔣宜樺身上。他承諾過,他一輩子都要守候在她身邊,再也不會離開一步。
聖誕節當天,醫院充滿着熱鬧歡樂的氣氛,大夥開開心心的舉行聖誕活動,位於頂樓的VIP病房也相當熱鬧。
除了蔣毅夫妻和凌然外,各科醫師也陸續過來探視道賀,兒童病房的小麥也沒缺席。
「宜樺阿姨,我每天都有替你祈禱喔,宜樺阿姨,我很乖對不對?」小麥挨着蔣宜樺撒嬌。
經過治療,小麥已經痊癒可以回山上的家了,以後只要按時回醫院追蹤即可。
小麥特地來道別,他把自己辛苦存下來的零用錢全部掏出來買了一個小天使屋的草莓蛋糕,送給代替江圓圓阿姨來愛他的蔣宜樺阿姨。
「小麥很乖,宜樺阿姨最愛小麥了。」她摸摸小麥新生出來的頭髮。「小麥還送來阿姨最愛吃的蛋糕,真是謝謝小麥啊。」
一旁的凌然見狀,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最愛的是小麥,那他呢?
跟一個小男生吃味實在不像樣,說出去還會被笑是心胸狹窄,但他就是不爽小麥搶了他的女人,還靠得那麼近!小小的身子幾乎貼着她柔軟的胸部,讓他臉色不由鐵青。
塗白洋稍後也來到VIP病房,由復健科的護理師推着輪椅過來的。
蔣宜樺暫時還不能下床,她激動得眼眶又浮上淚霧。
「別又哭了。」凌然大步殺過去,趁機把小麥從他女人的胸前拎走,順勢佔據一旁的位置。
「老是哭,身體會禁不住的,你這樣不聽話老是動不動就掉眼淚是想折騰我嗎?」
「我感動嘛。」有這麼多愛她的人等着她回來,她眼淚自然掉個不停。
明明知道她是因為太高興才會哭得像個孩子,但凌然就是一整個揪心,忍不住將她擁在懷中好生安慰。
蔣毅和妻子克麗斯汀、密特朗交換了個眼神。
蔣毅潤了潤喉,開口道:「凌然啊,我看你快選個時間來家裏提親吧,聘金就不用了,你爸那邊騰不出空檔也沒關係,你跟你母親來家裏一趟,提親只是個形式,簡簡單單就好,不用太大費周章。」
凌然動用了凌氏集團安全部門的精英解救蔣宜樺后,蔣毅才知道凌然的真正身分。
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是國內首富之子,他擁有凌氏集團一半的股份,可說是凌氏集團的最大股東,身家背景說有多驚人就有多驚人。
最難能可貴的是,凌然完全沒有依靠凌雲,全靠自己一步一腳印的在醫界闖出一片天。
蔣毅欣慰自己沒有看走眼,也對女兒的好眼光相當滿意。
凌然擁着懷裏的人兒,勾唇露出微笑。
「謝謝院長,我想家父和家母會儘快找出時間陪我一起去提親。等宜樺身體再養好一點,我們立刻舉行婚禮。」
【第十章】
在凌然的悉心照料下,蔣宜樺恢復神速。
不出半個月已經能下床走動,雖然仍虛弱、容易累,但她的進展已足夠讓人欣慰,其中最高興的莫過於凌然。
凌然依舊長期告假專心照顧蔣宜樺,在徵得蔣毅的同意后,他替蔣宜樺辦出院將她帶回住處,自己則住進蔣宜樺的公寓當起她的貼身男佣。
又過了兩周,蔣宜樺體力更恢復了一些,她戴上毛帽遮住新長出短髮的頭顱,裹着厚重的外套穿上毛靴,堅持出門。
高頭大馬的凌然一臉嚴肅的擋在門口,不准她外出。「外頭冷,你身體怕是撐不了,等天氣暖一點我再陪你出門。」他表情冷峻,
語氣卻溫柔似水,生怕大聲一點會嚇壞這像小貓一樣可憐兮兮的嬌人兒。
病癒后的她雖然長了點肉回來,但依舊痩得讓人心疼,臉頰微微凹陷,胸部豐滿不再,腰肢更是細得彷佛略微施力就會折斷似的。
蔣宜樺沒說話,只用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盯着他瞧,貝齒咬着粉唇,小手揪着外套一角,那模樣活像被主人囚禁的籠中鳥,渴望外頭的自由天地,企圖展翅飛翔遠離囚籠。
「不可以!」他硬着心腸冷聲拒絕,雙手盤胸臉色凝重。
她小小聲的抽氣,秀眉驀地蹙起,粉唇一扁,眼眶慢慢凝聚起水霧。
表情是萬般的委屈,裹着大外套的身影更加顯得嬌小單薄,好像被欺負的小媳婦般,而他就是那個罪不可赦的惡人。
凌然抬手抹了抹臉,吞下一聲嘆息。「我懷疑,你根本是天生來跟我作對的!」
她用濕潤的雙眸睇着他,哀怨的用眼神控訴他。「夠了!別再用那雙可憐兮兮的眼神看着我。」
她哼了一聲,別開臉。
從凌然這角度居高臨下一看,她眼角閃爍着微光,一顆晶瑩淚珠瞬間無聲滑落臉頰。
他心口一陣揪扯疼痛。他被打敗了!
「只准散步半小時。」他對任何人都能狠下心腸,唯獨對她辦不到。
「真的嗎?」她抬手將臉頰上的淚水迅速抹去。
前一秒鐘還可憐兮兮,掉着眼淚的委屈小臉瞬間亮了起來,嘴角得意的往上揚。
她臉上哪來的委屈和眼淚?
只見她小臉散發著光芒,清澈的眼眸閃爍笑意,那得意洋洋的模樣深深烙進他心坎里。
他搖頭失笑,感覺自己根本就被耍了。「你這小妖精,真是被你打敗了。」
說著,他拿下掛在玄關的黑色大衣和圍巾,自己穿上黑色大衣,保暖的圍巾則直接往她脖子上套。
「我脖子上已經有圍一條了啊。」
「這樣更暖一些。」他堅持。
她感覺快要不能呼吸了,被兩條圍巾團團繞住頸子,脖子口鼻都被遮住,連視線都被擋去一半。
「拜託,有沒有這麼誇張?」
「我的羊毛圍巾比你的保暖多了。」
不得有異議,要出門就得全副武裝。
不只圍巾,他還拿出一雙寬寬大大的皮手套套上她小手,看起來十分滑稽。
「你要不要乾脆拿被單把我團團包住好了。」她抗議。
「這主意不錯,你等着,我這就去拿。」說著,他邁開大步真的打算回房間拿被單。
她忙不迭的揪住他的風衣拉住他,忍不住翻白眼。「夠了喔,我說笑你還當真啊。」
「只要你說的我都當真,絕對不會當玩笑話聽。」他停下腳步,低頭凝視着她無奈的可愛表情,板着的臉終於出現一絲鬆動。
「好啦,不拿被單,我們這就出門吧。」
牽着她的手,兩人一起搭電梯下樓。
來到附近的公園,午後兩點的公園空蕩蕩的,只有少數幾個人帶着小狗出來遛,要不就是遛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