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蔣小姐那天為何看見我就驚嚇的跑掉,是我冒昧了嗎?」院長千金啊,得罪不得!
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全醫院上上下下有誰不知蔣宜樺有多跋扈不講理,簡直就是地下院長,老愛興風作浪。
蔣宜樺僵硬的站着,嘴巴閉得跟蚌殼一樣緊,不予回應。
「快走吧你,她不會理你的,跟她耗下去只是自討沒趣。」吳沛馨一邊拉着陶志緯,一邊跟他咬耳朵。
「為什麼?是腦傷後遺症?」陶志緯心裏湧上一絲古怪,也不想多跟蔣宜樺相處,立即和吳沛馨閃人。
「我聽說手術很成功,那場手術讓凌醫師的名氣更加扶搖直上,醫界簡直把凌醫師當神了,下屆的副院長肯定就是他。」他語氣里難掩嫉妒。
吳沛馨撇撇嘴,一臉不以為然。
「那又怎樣?反正凌然擺明不跟蔣宜樺有瓜葛,聽說對蔣宜樺可凶的咧,所以這個副院長的位置不見得非他莫屬,」
陶志緯同意吳沛馨的說法。「所以說……」機會可能落到他身上來?
吳沛馨眼神閃了閃。「你放心,我爸已經答應當說客,他會努力在院長面前提拔你。」
見周圍沒人,蔣宜樺也不理會他們,他親昵的捏了捏吳沛馨鼻子。「看來我得好好謝謝你嘍。」
「那是當然,怎麼謝法?」
「下午我所有的時間都是你的,隨你差遣。」
「那回我的住處去。」
「走吧,我等不及了。」
該是低調的兩個人,卻在公開場合調情。
背對着他們兩人的蔣宜樺臉色發白,她雙手搗着耳朵,神情驚慌的往前橫衝直撞,面對害死她的殺人兇手,她止不了內心強大的恐懼感。
她跌跌撞撞往前走,沒有循來時的方向離開,到處胡亂竄。
她闖進員工才能進入的辦公室區域,在無人的長廊上奔跑,安靜的長廊傳來迴音,她被自己的腳步還有跟在後頭的腳步聲嚇着,以為陶志緯和吳沛馨追上來,一路心驚膽跳的往前跑。
直到某人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渾身不停顫抖的她帶往懷裏。
她驚叫一聲。「不、不要!」
「是我。」凌然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是我,凌然,別怕!」
她倏地抬頭,佈滿驚慌的眼眸對上他的黑瞳。
望着她慌亂無措的表情,那張蒼白無血色的驚慌小臉,因害怕而微微顫抖的唇瓣,凌然的心臟狠狠的揪緊。
「是你……」他那雙黑色眸子或許給人一種深沉陰鬱的感覺,但對她而言卻是安心的力量。「凌然,幸好是你。」
猶如溺水者遇到救命浮木般,她緊緊攀住他不放。
她還太脆弱,沒有足夠的勇氣和信心能獨自面對那兩個人,她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臂彎,而凌然就是她的依靠。
她毅然投入他寬闊的懷抱。
凌然抱着她,輕輕拍着她仍舊顫抖不停的背。「沒事了,有我在。」
是啊,沒事了。她早已逃離陶志緯和吳沛馨遠遠的,她該離開這個懷抱,以免讓凌然起疑。
但她卻無法放開,如果可以,她渴望能永遠佔有這個溫暖的胸膛,擁有凌然的愛。
愛?
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她愛上凌然了?!
她沒資格愛他,凌然有多討厭蔣宜樺,她再清楚不過了。這段時間她在醫院裏聽到很多八卦傳言,知道凌然對蔣宜樺簡直厭惡到了極點。
悚然一驚,她急忙想退出他的懷抱,凌然的手臂卻緊緊圈住她,不讓她退開。
「跟我走。」一種沒來由的渴望讓他不想放開脆弱的她。
「去、去哪?」
凌然沒說話,摟着她推開一旁的門進入擺放廢棄待處理資料的資料室。
他反手關上門,在黑暗中將她壓在牆上,循着心中的渴望低頭尋找她不斷顫抖的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強勢的吻上那兩片柔軟。
瞬間,她腦袋空空,手裏裝着洋裝和高跟鞋的紙袋咚的一聲掉落,整個人石化。
凌然的反應更奇特,在控制不住理智親了她之後,他竟然後悔到想撞牆。
他心一驚,硬生生退開,肩頭撞上後方的鐵櫃,對於方才四片唇瓣短暫相接的意外,他比她更震驚。
就在兩人各存心思驚愕對峙的當頭,鐵柜上一捆捆綁好的資料紙張因為撞擊竟然啦拉的掉落,直接朝凌然身上砸。
「小心!」她不假思索的撲過去,想用單薄的肉身替凌然擋禍。
凌然反應比她更快一步。
他一個旋身把她護在身下,高大的身體覆在她身體上方保護着她,感覺厚重的紙卷不斷朝他後腦和背部狠狠砸下,砸得他頭暈目眩。
下一秒,他竟然昏厥過去。
頓時,周圍陷入一片詭譎的寂靜。
「凌醫師,你有沒有受傷?凌然,你說話啊——」被護在他身下的蔣宜樺,看着趴在自己身旁一動也不動的凌然,怎麼推都沒反應,她急出了淚花。
「凌然,你撐着點,千萬要撐住,我馬上叫人來幫忙。凌然,你不能丟下我孤軍奮戰,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要報復陶志緯和吳沛馨,我不敢央求你出手幫忙,但你是唯一能我安定給我勇氣力量的人,你不能出任何差錯,我只有你了……」
蔣宜樺的聲音驀地消失無蹤,因為她推着凌然肩頭的手忽然被他用力捉住。她擔心的眼淚、她錯愕的神情全落入他的眼底。
她倒抽一口涼氣,腦袋一瞬間空白。他的審視目光太過深沉,讓她不安到手心都冒出冷汗。
「凌醫師,你、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半晌后,她吶吶的擠出聲音。
剛剛她情急之下胡亂說溜了嘴,他全聽見了嗎?
應該沒聽見吧,他剛剛明明昏死過去了。
「你到底是誰?」
他懷疑的質問聲,讓蔣宜樺懊悔到想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我、我……」她支支吾吾的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可以坦白嗎?
凌然會不會把她當成瘋子?「你到底是誰?如果你信任我,你應該對我坦白。」
他說的沒錯,蔣宜樺做了幾次深呼吸,「我、我是江——」
「你們是誰,在這裏做什麼?」
就在蔣宜樺豁出去打算坦白之際,外頭有人聽見資料室傳來聲響,走進來査看。
昏暗的室內瞬間大亮,蔣宜樺到嘴邊的話瞬間打住,她眯起眼,有些難以適應乍然出現的光線,凌然則一臉深沉肅穆,兀自陷入了深思。
翌日。
今天是院長千金出院的日子,蔣家傭人來VIP病房收拾小姐的私人物品。
一早從八點開始,各科醫師、主任紛紛來到VIP病房當面向蔣毅夫婦和院長千金表達祝賀,十點過後更誇張,來自與傳仁集團交好的各大集團企業主和政治人物的漂亮花束和昂貴水果籃更是堆滿病房,連地板也快被陸續送來的精品禮物擠得水泄不通。
蔣宜樺不知如何應付這種場合,索性躲到窗戶邊獃獃望着外頭,尤其當陶志緯和吳沛馨相偕來訪時,她更是連回頭看一眼都沒有。
蔣毅和妻子克麗斯汀、密特朗也不難為她,由他們夫妻應付訪客,謝絕任何人打擾女兒的清靜。
好不容易病房內安靜下來,蔣宜樺這才慢條斯理離開窗邊來到父母身旁。
「凌醫師呢?他不來嗎?」
她要出院了,凌然卻沒來打招呼。
其實他沒出現也好,經歷昨天在資料室的事之後,他對她心生懷疑,而她怕被當瘋子,只能一直躲避着。
原本那時憑着一股衝動,她就要坦白身分了,但被人打斷後,那股勇氣又瞬間消失不見,現在要她坦承她也說不出口了。
他生氣了嗎?
她出院也是他親手批准的,明知道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他卻不肯過來。
父母堅持出院后要回蔣家大宅修養一段時日才肯讓她搬回公寓獨居,之後有一段時日不能見到他了啊。
「凌然早上臨時接到一床刀,是某立委夫人的腦部手術,手術還在進行當中。」蔣毅看着女兒難掩失望的表情,輕聲安慰道:「對了,凌然答應我,他會抽空到家裏看看你的狀況,畢竟是腦部受傷,還是要小心為上。」
「好,我知道了。」
蔣宜樺低落的心情好了一些,縱使怕他會追根究柢,但她還是希望能見他一面。
在管家和傭人的簇擁下,蔣宜樺搭上昂貴的賓利房車跟着母親離開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