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只是在他們自以為計劃進行得十分順利時,卻沒想到他早知道了一切,甚至反咬他們一口。
看着嚴昊冷酷無情的臉龐,沈瑋真心一沉,知道眼前這手段殘酷的男人是不可能會放過他了。
“嚴爺,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再多說也只是枉然,我只求……”沈瑋真再次看向身旁的兒子,啞聲說:“你能放過沈震,讓我們沈家能留後。”
他就沈震這麼一個兒子,雖說也是這不成器的兒子將事情弄到無法收拾的地步,但他畢竟是他的骨肉,至少要保他周全。
“爸!你不需要求他!”一直沉默不語的沈震終於開了口,恨然的瞪着眼前的嚴昊,“今天落在你手上是我蠢,要是我昨天那一槍射得准,你也不會有這個機會逮到我們父子,既然被你給抓了,要殺要剮隨便你,我不會求你!”
“沈震!”沈瑋真臉色大變,斥道:“閉上嘴,別多話!”
一轉頭,他再次回復謙卑的模樣,“嚴爺,您大人有大諒,別和小兒計較,就請你放他一條生路吧!”
沈家父子一個討饒、一個毫不領情,這情況看在嚴昊眼裏,只覺得可笑。
“聽着,你們父子有膽犯到我頭上,就該有膽量承當後果。”他斂起臉上的笑意,冷聲說:“你們兩個,包含程忠俊,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說完,他瞥向守在他身旁的華宇森,示意他動手。
“嚴昊!你當真一點情面也不給?”眼看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沈瑋真一掃方才哀求的模樣,眼底閃過一抹狠絕。
嚴昊再次揚起唇角,輕聲說:“你倒是說說看,你我有何情面可說?”
“好,這是你逼我的!”沈瑋真霍地站起身,摸向腰后,動作極快的掏出一把小型手槍,對着嚴昊射出。
“不要——”躲在一旁的秋水灧早發覺沈瑋真神色有異,在看見他將手摸向腰后時,心一凜,快步衝出,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下,為嚴昊擋下那一槍。
接下來事情發生得很快,秋水灧軟倒在地,沈瑋真被亂槍打死,至於沈震,則瞠大了眼,看着癱在地上的秋水灧,傻了。
“水灧?!”
然而傻的人不只有沈震,在看着那為他擋下一槍的女人,動也不動,彷佛斷氣的模樣,嚴昊臉上的淡漠瞬間綳裂,跪到在地,顫抖且嘶啞大喊。
“水灧——”
秋水灧很好運,沈瑋真那一槍沒打中要害,讓她撿回一條小命。
但也因為她高燒及受傷的緣故,整整病了半個月之久,休養的這半個月期間,她都在嚴府養傷,待在嚴昊的房間裏。
事情落了幕,沈瑋真慘死,而自知躲不過的程忠俊逃亡不出三天,也讓嚴昊派出的人馬給逮回,並將他和日本人勾結的證據送到巡捕房,現在他人正在牢房,等着槍斃的日期確定。
至於沈震,嚴昊破天荒的放了他。
但嚴昊也沒讓他好過,他并吞沈家所有產業,一毛錢也沒留給他,在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沈震在上海走投無路,又背負着漢奸兒子的罪名,只能離開上海,至今沒人知道他的行蹤。
在經歷過這麼多的事,秋水灧除了感嘆之外,更珍惜自己目前所擁有的,雖然她擁有的並不多。
“醒了?”
正想着,那個盤踞她心頭的男人,正巧打開房門,臉上揚着淺笑,朝她走來。
她坐起身,想下床,嚴昊卻快她一步,在她腰後放了顆軟枕,輕柔的將她壓回床上,讓她半躺着。
“坐着就好。”
“我好多了。”麗眉微擰,她抗議的說。
他挑高眉,坐在床沿,將她輕攬入懷,“我知道。”
“既然如此,你就不該再將我當成犯人一樣看管。”
這半個月來,嚴昊只差沒用條繩子將她給困在床上。
沒錯,她傷的是腹部,行動或許會有些不便,但還不至於連下床上廁所的力氣都沒有,他卻堅持抱進抱出,讓她的雙腳連地都沾不到。
他的專制讓她悶壞了。
“你當然不是犯人。”他輕笑,糾正她,“而是病人。”
“我說過,我好多了。”她再次重申。
她的傷口早已結痂,只要不用力扯碰,基本上是沒有任何感覺,他這樣過度保護,讓她感到無力又無奈,偏偏又拿這霸道成性的男人沒辦法。
“你痊癒了沒,不是你說了算,而是醫生。”他輕啃她白玉般滑嫩的耳垂,輕聲又說:“而醫生剛好來過,他說你至少還得靜養半個月。”
半個月?!
光想像還得在床上躺上半個月,秋水灧一張俏臉當場青了一半。
不滿的避開他挑弄的唇,她瞪眼說:“不公平,你受的傷明明比我嚴重,憑什麼你只休養一個禮拜就能外出,甚至能去參加宴會,而我只能乖乖待在床上,還要再躺上半個月?”
“因為我是男人,而你,是嬌弱女人。”他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黑眸極具侵略的凝着她,長指輕刷過她緋紅的臉頰,低啞又說:“然而我卻讓眼前這嬌弱的女人給救了一命,你說,在確定她的傷完全痊癒之前,我是不是該細心照料,對她的一切負責?”
他低沉的嗓音、曖昧的語調,讓秋水灧當場紅了臉,但她仍不甘示弱。
“我並不嬌弱。”她從不認為自己是需要人保護的弱女子,以前不是,現在更不會是。
“在我眼裏,你是。”他傾身,在她紅潤的唇上印上一記輕吻,細啃着,“如果不想當溫室里的花朵,你應該學着聽話,不該自詡是女英雄,為我擋槍。”
他的話狀似戲謔,但秋水灧可沒漏聽那話里濃濃的火氣。
看樣子,他還沒消氣呢……
唉!
美眸滴溜溜的輕轉,她攬住他的頸項,主動送上紅唇,柔聲說:“我不是女英雄,也不是溫室里的小花,我只是個普通的女人,一個甘願為自己所愛的男人犧牲一切的普通女人,包括我的性命。”
她深情的告白並沒有換來嚴昊的感動,反倒讓他俊顏一沉,嚴厲的說:“我可以讓任何人為我犧牲,就你不行。聽着,我不准你再做這種蠢事,連想都不準想。”
“為什麼?”他的反應讓秋水灧柔了眉角,“為什麼就我不行?你嫌棄我?”
嚴昊抿唇不語,而是用墨黑的雙眸瞪視着她。
他的不悅讓秋水灧心頭泛暖,突地轉移話題,“你知道嗎?在我中槍倒地那剎那,我以為這一次真的死定了。”
感覺到他身子倏地緊繃,她揚起笑,又說:“當時我想,在我死之前,有個問題一定要問你,否則,我死也不會瞑目。”
將他僵直的身子壓至身旁,秋水灧將頭枕在他胸口,低聲問:“你為什麼要將我送回沈家?”
黑眸瞬了瞬,他反問她,“你問這做什麼?”
“我不該知道嗎?”美眸微揚,她探究的凝着他的側顏,“一開始,我的確以為是你厭倦了我,所以才將我送回沈震身邊,但現在,我卻不這麼認為。”
如果嚴昊不要她,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她?甚至為了逼她回沈家,而口出惡言?
她不是聰明的女人,但也不笨,一開始是因為太過難過,才會沒想清嚴昊這麼做,其實是有他的目的。
經過在狩獵場的那一夜,以及她偷聽到他和沈瑋真的對話之後,她就一直有個想法。
她猜,嚴昊一定是得知了沈瑋真的計劃,而這事又牽扯上狡獪的日本人,她若繼續待在他身邊,只會為他增添麻煩。
也或者他這麼做,是為了她的安危着想。
再怎麼說,當時的她名義上仍是沈震的未婚妻,將她送回沈家,第一,沈瑋真只能放棄利用她的念頭;再者,可以杜絕程雅芝找她麻煩。
當時情況尚未明朗,沈瑋真在暗,而嚴昊在明,加上沈瑋真和程忠俊的合作關係,待在沈家,確實比待在嚴昊身邊安全得多。
嚴昊這麼做,並不是厭倦她,而是想保護她。
“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想的是不是對的?其實……你是擔心我的安危?在你心裏,是在乎我的?”
其實她根本不用問,她很清楚嚴昊是在乎她的,否則她也不會這麼赤裸裸的將她的心、將她對他的情感給了他,讓他知道她可以為了他,連命都不要。
但知道歸知道,她還是希望身旁的男人能有所表示,畢竟這是每個女人都企盼的,不是嗎?
看着她盼望的嬌顏,始終繃著俊顏的嚴昊只是抿唇,不回答,過了許久,才像是很勉強的吐出一句,“我只是嫌麻煩。”